嘩啦!

    蘇善跟在張重山身後,離開了坤寧殿,因為兩人現在都在禦馬監供職,所以這一路也就同行,待到得騰驤營駐所之處,兩人即將分別時,張重山突然是扭過了頭,對著蘇善微微的拱了拱手,尷尬的道,

    “蘇公公,方才的事情多謝了。”

    張重山雖然想搶功,但他卻不是傻子,相反也是有些腦子的,剛剛那種情況,太後想要聽事情的經過,如果不是蘇善及時說話幫自己糊弄過去,自己少不了挨太後一陣臭罵,而那五千兩的賞銀,也必然泡湯了!

    這時候,必須得表示感謝,不然就顯得自己太狹隘了。

    “張統領說笑了,抓捕邵大海之事,原本就是咱們一起做的,如果沒有張統領坐鎮,我一個人想強行硬闖司膳監,捉拿邵大海,也不可能的!”

    蘇善倒是沒想到這張重山會開口道謝,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拱手說道,

    “而且,我現在也受了賞賜,一下子升到了禦馬監掌印的位置,沒損失什麽,這件事咱們就過去了,以後無須再提!”

    “這……”

    張重山見蘇善這般為自己開脫,臉上的感激之色更濃,他訕笑了一下,再一次鄭重的衝著蘇善拱了拱手,認真的道,

    “蘇公公,這份情誼張某記下了,以後咱們同在禦馬監供職,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隻要張某能夠插上手的,絕對不會含糊!”

    “客氣客氣,我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能夠得到張統領的賞識,這才是我的榮幸呢!”

    蘇善笑著往後退了兩步,同樣以武人之禮對著張重山還禮。

    有了這個開頭,兩人之間的氣氛變的輕鬆許多,而又是熱情的攀談了一會兒,在蘇善的有意奉承與結交之下,張重山對他更加的認可,甚至親自從騰驤營裏拿出了一份專供的金瘡藥,送給了蘇善。

    “這個家夥……”

    蘇善看著手中的金瘡藥,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雖說張重傷之前想搶功來著,但自己並沒有損失什麽,相反還因此與之結交了!

    自己現在根基太淺,有這麽個關係,相當不錯!

    算是賺了!

    輕輕的笑了笑,蘇善將金瘡藥塞到懷裏,離開了騰驤營,隨後他從禦馬監掌印殿取了自己的調令,然後便是在專人的帶領下,來到了自己日後的起居和辦公之所,禦馬監掌司衙!

    禦馬監掌司,地位非同尋常,按照正常來說已經是正五品的官職,在朝廷裏都相當於侍郎尚書之職,所以這掌司衙的規模也是相當的氣派。

    走進那朱紅威嚴的大門,首先看到的就是掌司殿,氣勢恢弘,兩道寫著古樸大字的牌匾矗立,給人一種森嚴深重的感覺,而繞過這掌司殿,則是一處極為寬闊的後院,裏麵有單獨的一間正房,坐北朝南,給自己居住,東西則是兩間廂房,是給伺候自己的下人居住。

    “小的汪雲,見過掌司大人!”

    “奴婢許玉兒,見過掌司大人!”

    隨著蘇善走進庭院,一名瘦瘦小小,十七八歲的小太監,還有一個同樣年紀,臉上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丫鬟,並排走過來,謙卑的跪在了自己的麵前。

    “起來吧。”

    蘇善示意二人起身,小太監心思還算伶俐,連忙跑著去給蘇善開門,而小丫鬟則是恭敬的扶住了蘇善的手臂,帶領著他走進了正房。

    這房間也相當的寬敞,前廳後臥,中間以雕刻著精美花紋的巨大屏風隔開,隨著小太監把窗戶敞開,溫暖的陽光傾灑進來,一切都顯得那麽舒適。

    “你們下去吧,我有事會叫你們。”

    蘇善從昨晚上開始,就忙著舉報的事情,上午又跟著張重山抓捕邵大海,硬闖司膳監,一直都沒有放鬆過,這時候事情告一段落,覺得身心俱疲,便讓二人出去,然而兩人恭敬的退到門口的時候,他又是吩咐了一聲,

    “幫我打一盆清水,送過來。”

    “是!”

    不久後,小丫鬟將清水送到屋子裏,然後恭敬的關上屋門退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蘇善一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雙手從袖袍裏伸了出來,這期間他一直隱藏著,不想被別人看到,此時此刻,他的雙手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嘶……”

    緊咬著牙關,蘇善將雙手伸進了清水裏,輕輕的把嵌在皮肉裏的那些碎石子給一個個扒出來,劇烈的痛苦讓他臉色有些發白,鼻尖上也是滲出了一絲絲的細汗,但他緊緊的咬著牙,一聲不吭,仔細的清理著傷口。

    “這都是暫時的,你不拚命,哪來的榮華富貴!”

    片刻,雙手清理完畢,他又拿過來毛巾輕輕的擦拭,隨後他把毛巾扔到水裏,略微哆嗦著手指,拿出了張重山給自己的金瘡藥。

    因為是一個人,兩手都受了重傷,他隻能用勉強還能動的拇指夾住藥瓶,用嘴巴叼開了瓶塞,然後準備敷藥。

    “傷的不輕,還斷了筋骨,這種藥沒什麽效果的。”

    這時,窗口突然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蘇善嚇了一跳,手裏的藥瓶慌亂的掉在了地上,他驚恐的抬頭看去,發現文公公不知何時站在了對麵,正目光凝重的盯著自己。

    “文公公!小的不知文公公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蘇善急忙是跪倒在了地上,而同時眼睛裏也是閃過了一絲震駭,文公公顯然已經在窗戶那站了多時,自己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這家夥的武功到底得有多高?

    “起來吧!”

    文公公推開屋門走了進來,隨手又將屋門給關閉,然後坐在了蘇善的對麵。

    “小的不知,還請公公明示!”

    蘇善站起來,身子依舊躬的很低,此人武功絕頂,又明顯是張太後的絕對心腹,他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和不敬。

    “嗬……”

    文公公讚許的看了蘇善一眼,笑著道,

    “是太後命咱家過來的。”

    頓了一下,他又是繼續道,

    “你硬闖司膳監,拚命保住邵大海的事情,太後娘娘都知道,坤寧殿上原本就想給你主持公道,你卻為了給張重山台階,把事情給抹了過去……”

    “小的知錯,不該欺瞞太後,不該欺瞞文公公!”

    聽到這句話,蘇善後背上升出了一層冷汗,他當時就覺得張太後的舉動有些奇怪,堂堂太後為什麽會關注抓捕的細枝末節,沒想到後者竟然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了解的秦清楚楚,而那時候說的話,完全就是試探!

    這些上位者,當真是難以想象啊!

    “你沒錯,做的很好!太後也很欣賞你!”

    文公公笑著將蘇善攙扶起來,繼續道,

    “如果不是你,邵大海已經被人殺了,毒害太後這件事,就會無疾而終,太後也沒辦法繼續尋找幕後主使,你算是立了大功,至於坤寧殿上你欺瞞之事,太後也理解,那張重山雖然做事有些差勁,但畢竟是張太後的侄子,你給他台階下,也算是給太後台階!”

    “你很識大體,太後很滿意,所以特命咱家來探望探望你……”

    “奴才謝太後聖恩,謝文公公關心!”

    蘇善又是想要跪地謝恩,卻被文公公伸手抓住了手腕,然後將他的雙手給拽了過去。

    “你這小太監,對自己倒是夠狠,手都傷成這樣了,還一聲不吭!”

    文公公看著蘇善那已經血肉模糊的手掌,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這傷勢明顯是皮肉盡毀,筋骨斷裂,他看著都動容,這小太監竟然還硬撐著自己清洗,這份忍耐力常人難及啊!

    “奴才小傷,不值得讓太後和文公公掛心!”

    蘇善低著頭說道。

    “嗬……這麽重的傷,如果不好好調理,日後手指會有影響,也會影響你的武功進境,得好好治療,咱家可不想太後娘娘損失了這樣一個得力的助手!”

    文公公目光閃爍了一下,猛地握緊了蘇善的手腕,而同時,另外一隻手捏住了蘇善斷掉的食指,猛地朝著正確的方向掰動了過去,下一霎,又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內力湧入,迅速的調整著蘇善斷裂的筋脈!

    “嘶……”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蘇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而後背也是瞬間被冷汗浸濕,但是他緊緊的咬住了牙關,一聲不吭,甚至連手腕都沒有抖動一下,他低著頭,任由文公公將一根根斷裂的手指,還有撕裂的筋脈給接好!

    “好小子,這樣都不吭聲,咱家還是小看了你的忍耐力了!”

    片刻,文公公將蘇善所有的斷指和筋脈都接好,看著後者那死死堅持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更加濃鬱的讚許之色,他笑了笑,又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瓶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後道,

    “這是太後娘娘特地囑咐咱家給你帶過來的,大內禦用接骨須筋的秘藥,黑玉斷續膏,對你的傷勢有極大的好處,一月之後,你的手指就可以自由活動,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以後好好做事,不要辜負了太後的一番心意。”

    “奴才謝太後聖恩,謝文公公接骨續筋!”

    蘇善重重的跪在地上,磕頭致謝。

    “不用謝了,接下來的事情,辦好了就行!”

    文公公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同時低聲道,

    “捉拿邵大海,隻是開始,接下來要尋找真正的幕後之人,你和張重山一起負責,這件事一定要徹查,絕對不能放過任何心懷不軌之人,威脅太後安危!”

    “奴才領命!”

    蘇善嘴角挑起,眼瞳中閃過兇殘寒芒!

    他知道,自己掀風攪雨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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