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徐質走出府邸,眾人都退出府邸之後,梁洛的心更煩躁了。


    “老師,出來吧,我現在確實山窮水盡了,你總該出手了吧!”


    屏風後,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緩緩走了出來,一道沉悶卻如驚雷的聲音響起:


    “如貞啊,你這群手下都是些酒囊飯袋啊,各懷鬼胎,倒是那個叫徐質的,見識卓遠,所提建議也確實是真為你著想,隻是燕趙之地已有世家大族占領,大王若是前去,恐怕很難立足啊!”


    梁洛覺得不服,說道:“我好歹也是出守許昌三年,保一方安寧的人物,有老師說的這般不堪嗎?”


    黑衣人卻一點麵子都不給,邊踱步邊分析道:


    “你鎮守許昌三年而無一事,是因為隻有你能讓周邊的各個士族相對滿意,到了河北,你一個人又能壓製住誰?士族擁護的你推不了,士族不喜歡的你也保不了!”


    “我有兵權,隻要我一直握著兵權,他們就會時刻感覺頭上懸了一把利劍,我不信還有人能反對我!”


    “幼稚!事情已經明朗了!你不交出兵權這件事就完不了,你隻要手握兵權鎮守許昌,士族們就會忌憚,守一城也是鎮守一方,守一百座城池也是鎮守一方,你和我都擋不住啊。”


    梁洛心有不甘,臉上寫滿了落寞地表情,“那我這麽多年的努力就白瞎了?他梁雨舟究竟有什麽魔力,剛到汝南不久,各大士族都爭先恐後的擁護他?”


    “這個你我都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如果我們仍留在這兒,那就是一步死旗!”


    梁洛重重一拳想要砸在桌上,臨了又收了迴去,帶著哭腔說道:“可我不甘心呐!苦心經營12年才有今天的局麵,他梁雨舟說拿走就拿走,天下拿走這麽憋屈的事兒!”


    黑衣人略微上前,俯下身子,降低了聲音,勸慰道:“梁雨舟正處於攀登頂峰的上升期,我們不要與他相爭。他現在就等我們掙脫漁網往外蹦呢,那樣就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吞並理由,你可要想好啊。”


    雖然心裏早有預料,但是真的從他嘴裏說出的時候,梁洛還是感到別樣的驚訝,“老師您是說,以退為進?”


    “對,此事的梁雨舟就像一個摩拳擦掌,準備了很久的鬥士,你就直接棄權,不和他決鬥了!他就會像是一個泄了氣得皮球,有勁兒也使不出!”


    梁洛拉住黑衣人的衣服,那一雙無助的眼神裏噙滿了眼淚,哀求道:“老師,咱們真的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嗎?”


    黑衣人一把抓起梁洛的衣領,狠狠地說道:“沒用的東西,平時讓你多讀《春秋》、《左轉》,你非要說什麽亂世當用重典,你要學法家,那我問你,你學法家都學到什麽東西了?”


    梁洛默默啜泣,說不出一句話。


    黑衣人轉身訓道:“你先要有命,才有能力保住權勢,才能談耍謀略。聖人的書是用來教化萬民的,你卻想著直接拿來做事,你是有多蠢。布衣尚且懂得忍時待機,如今你卻忍不了一時之氣,要和梁雨舟鬥狠,你以為這樣做你是英雄了?”


    被黑衣人一番痛罵之後,梁洛醒悟了,他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想通之後,他開始認真地向黑衣人請教起來:“老師,我想明白了。那具體來說,我該怎麽做才能金蟬脫殼?不讓梁雨舟注意到我?”


    “孺子可教啊!這個簡單,一切依舊啊!許昌城中軍政大小事宜全都交給顧秉章做,梁雨舟到的時候你可直接把布置的相關軍隊全部交給他,咱們就是要讓他覺得咱們非常聽話,這樣他才不會注意到你!”


    “全部?那些重裝步兵可都是寶貝啊,想要成軍不容易啊!”


    黑衣人捋捋胡須,笑道:“就是要這個效果,越寶貝他越對你放心,咱們避其鋒芒,交出兵權後就直接請辭迴洛陽。”


    “洛陽?我可聽說了,現在的陛下心機深重,自打上次梁雨舟沒有軍令直接調兵遠遁汝南之後,他就不再信任宗室了。”


    黑衣人搖頭道:“如貞,你這就不懂了,帝王權術,在於縱橫捭闔,最重要的是製衡,你和梁雨舟的事傳到皇帝耳邊,你再手無一兵一卒地迴到他身邊,他會怎麽想?”


    “老師,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死幾次了。”


    ……


    另一邊,梁雨舟晝夜兼程,終於抵達了遂陽,到達當天,他就做了一個令人感到震驚的決定:勘探敵營。


    忍著強烈的疲倦感,梁雨舟點了幾個尖兵,打扮成匈奴商人模樣,偷偷趕往了青城山——這兒駐紮的是匈奴前鋒,大概3000餘人。


    他們玩著山間小路,悄摸摸來到了半山腰,往下望去,就可能看見匈奴人的軍營。


    遠遠的就聽見軍營內的嘈雜之聲,士兵們載歌載舞,大聲吆喝著,戰馬們嘶鳴著,訓練時發出的刀劍相撞的聲音不斷響起。


    仔細端詳,軍營東南角煙塵彌漫,火炬閃爍,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有的在修整著兵器,有的在圍爐吃肉,好不瀟灑。


    梁雨舟自身作為軍事學博士,想看的自然不是這些。


    他注意到,這夥匈奴人清一色的裝備了鋼製的彎刀,在月光下隱隱發光,由經驗判斷,其鍛造技術相當老辣,而且五步一哨,明哨暗哨都有,由此可見,這隻軍隊的指揮者絕不是善善之輩。


    用的戰馬相對來說更為高大,隊形整齊,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沒有忘記進行騎乘砍殺訓練。


    根據情報,一想到這是烏勒孜手下的一支普通部隊,梁雨舟不禁感到屍氣逼人。


    最為奇怪的是,自打烏勒孜脫困迴去之後,行蹤搖擺不定,所有人都覺得他的目標肯定是許昌,刺侯們刺探到的消息也是這樣。


    隻有梁雨舟心裏七上八下的,他總有個感覺,就是烏勒孜會在一個讓所有人都難以想到的地方出現,然後一戰驚人。


    今天的探營值了,至少能大概摸清匈奴人的戰鬥力如何了,固守汝南的話,烏勒孜隻會像一條鬣狗一樣,在周圍死死盯著,等待機會,還不如主動出擊,尋找戰機爭取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是世界戰爭史上最偉大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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