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情勢越來越危急,菊長急中生智,忽然有了一個主意,走到洋人這邊,對著洋人督查交涉了幾句,那洋人督查雖然聽不太懂,但從菊長連說帶比劃中,顯然明白了菊長的來意,是不想有流血事件發生。


    菊長比劃著,示意洋人督查隨自己往巷子裏走,洋人督查望了一眼憤怒的民眾,點頭同意了,菊長領著頭,帶著洋人督查往何琪家走去。


    何琪一大早就起了,早上的報紙也看了,這會兒在院裏,聽著外麵震耳欲聾的唿喊聲,心裏兀自發慌的緊,根本坐不下來,錢玄早上也沒來,這會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得在院裏不停地踱步。


    菊長敲響了大紅門,見找何琪,都沒進門,踩著門檻急道:“外麵堵了不少老百姓,搞不好就要出事,你把勞資的話翻譯給這個洋人聽,就算幫了勞資一個大忙,以後你遇到了事,來找勞資就行。”


    何琪頓時明白了,點點頭。


    菊長道:“我國民眾是在抗議東夷人,你是瑛國人,這件事與你們沒關係,你把槍撤了,萬一走火了,他們就會找你們的事。”


    何琪照著菊長的話翻譯。


    洋人督查道:“槍撤了,萬一他們衝進來,怎麽辦?”


    菊長拍著胸口保證道:“我的人從這裏進不來,你在別的地方,放我的人進來,我保證不讓一個人進來。”


    洋人督查沒怎麽想,就同意了菊長的提議,這事兒巴不得趕緊撒手。


    因菊長接下來還要與洋人督查交涉,何琪便臨時充當了翻譯,隨著洋人巡查撤了槍,又兩對警備廳巡邏加入進來,現場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


    ......


    九月的西苑,別有一番風情,瀛台是當年光緒帝被囚禁的地方,這裏有一座牣魚亭,彩色琉璃磚的橋欄,亭頂為黃、綠琉璃瓦,亭下即是南海湖,夏時乃一片荷塘。


    萬物凋零的深秋,荷塘隻餘殘梗斷枝露出水麵,岸上的草木皆是落寞枯黃,而牣魚亭恰似枯黃中露著一抹綠,楊士琦很喜歡這裏,層層波濤徐來,陣陣秋風掃過,隨身在瀛台困龍之所,但遠眺南海湖,看的卻是世間萬物,做的更是世間大事。


    一張臨湖的桌,桌上的一方鎮尺壓著一疊紙張,前方源源不斷的最新情報都將匯集在這方鎮尺下,桌前站著一個負手遠望湖麵的人,與東夷人對弈的這盤棋,楊士琦此時信心十足。


    “杏城兄.......”有人從棧橋走來,遠遠的喊道。


    楊士琦轉身,見來者是外交總長汪大燮,已然明白所為何來


    “杏城兄,你是嫌我肩上擔子輕了,故意加加重量,可就算是要加重量,你也得事先與我說一聲,我也好做個準備,哪能讓人一問三不知?”汪大燮一來就埋怨道。


    “伯唐兄,非我事先不願告知,乃實有隱情啊呐。”楊士琦望著湖麵,一臉的肅容,“袁公把這事交給我,我就得處處思慮,東夷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把握。”


    “你這是不信任我?”汪大燮臉色一變,當即就站起來了,盯著楊士琦。


    “都認識這麽久了,哪裏就不信任你了?若真的不信任你,你還能來這裏?”楊士琦招唿了汪大燮坐下,斟好了茶,兀自笑道:“伯唐兄,你有所不知,你如今的反應,就是我需要的,你想啊,連你都不知道,別人還能知道麽?”


    汪大燮想明白了,拍著大腿大笑道:“好你個杏城兄,你這是把我也算計進去了啊!”


    楊士琦:“非實不足以對,非虛不足已對,非實非虛方可應對。”放下了茶,又道:“伯唐兄,東夷人現在怕是賴上你了,你怎麽有空跑我這裏了?”


    汪大燮茶一放,手一攤,道:“昨晚下雨,迴去淋了些,早上頭暈眼花,索性告了病假,聽說你這裏有好茶,我循著味就來了。”


    “撲哧~~”楊士琦被逗得一笑。


    汪大燮從茶幾下麵摸出了一袋茶葉,打開一聞,眼睛一亮,連連稱讚道:“好茶,我一聞,就知道是老五送你的,上次要了他一迴,跟割他肉似的,你說他一個大老粗,這好茶擱他那兒,明珠蒙塵呐,我都替這好茶感到冤。”


    “拿去吧,好好養幾天病。”楊士琦道。


    汪大燮乜眼道:“幾天?”


    楊士琦:“拖兩天,你先迴琺國人,等琺國人插手了,你再迴東夷人,如此事情便成了。”


    ......


    華方公使汪大燮忽然生病了,各方來函一律積壓。


    東夷公使日置益聽著手下的迴複,氣的大罵無恥,華方果然又使出了祖傳的招數“拖”字訣,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對於這一招“拖字訣”,日置益早就領教過了。


    21條的時候,華方談判代表是陸征祥先生,次長曹汝林,駐曰公使陸宗輿,這三人深得“拖字訣”奧秘,愣是從一月拖到了五月。


    當時陸征祥先生是這麽操作的。


    其一,減少談判次數。


    日置益說:“我希望每天都談判,以趕快解決事情為原則。”


    陸征祥說:“每周談一次,且談判隻能在下午,因為我上午還有其他事處理。”


    日置益氣道:“你們不講辦事效率嗎?”


    陸征祥攤手道:“我們辦事就這樣,不信你去問,走一遍流程至少半個月,我這是專事專辦,還算是快的了。”


    日置益無語。


    最終討價還價的結果是每周談三次,且在下午談判,每次兩小時。


    其二,縮短談判時間。


    每次談判,陸征祥先生都會開場說一些假大空的官方話,等說了完開場白,就找服務員要大茶杯,越大越好,一邊喝茶一邊談,且說話時慢條斯理,溫文爾雅,慢悠悠的樣子急壞了日置益,如果問,那就是我們說話都這樣,這叫涵養。


    如此一來,正事沒談一小會,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陸征祥先生的開場白,說話慢以及總是上廁所給生生耗完了。


    據說當時陸征祥先生熬得很痛苦,以至於開場白自己實在想不出來了,就找搶手代寫,還有喝茶喝的要吐。


    這次換了汪大燮,索性連談都不談了,直接裝生病了,比陸征祥先生做的更絕。


    “無恥!無恥!”日置益越想越氣,吩咐道:“帶人去警備廳,以保護僑民為由,讓他們交出川本一郎,否則後果自負。”


    “嗨!”手下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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