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流眼淚,隻是歎了一聲氣,便看向奶奶養的花。


    這是東北的冬天,大多數植物,是不生長的,而奶奶養的花卻逆生長著。


    倔強又頑強。


    我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奶奶家十六樓,一眼望去能看到我家。


    我從小一直在外麵,其實家對我的概念,是一個模糊的。


    我想迴家,但是家裏真的沒有朋友,我也待不住,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來奶奶家,吃頓飯,聽聽奶奶講講以前的故事。


    奶奶是個倔強的老太太,我向後望去,看到姐姐和奶奶正在廚房一邊聊天,一邊忙活。


    我向廚房走去,餐桌上放著剩飯剩菜。


    似乎奶奶已經吃過了,但是絕對不是什麽正經的飯菜,應該是對付了一口。


    “奶奶你剛剛吃飯了?”


    奶奶:“這都幾點了,我就對付一口,你們想吃啥,我給你做。”


    姐姐:“沒事奶奶,我來,我下廚。”


    “你可要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啊,怎麽吃這麽少?”


    奶奶擺了擺手,輕輕道:“我一個老太太晚飯就對付了,要不然平時我都不吃的。”


    “今天讓我們給你做點飯吧,你歇一歇。”


    奶奶:“大孫子,你們迴來告訴你爸了嗎?”


    “還沒,這不是給你們兩個驚喜嘛。”


    奶奶:“你們晚上住哪裏?”


    “再說吧奶奶,還不知道。”


    奶奶:“感覺你們兩個都很疲憊的樣子。”


    “還好吧,奶奶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奶奶並沒有直接迴答我的問題,而是看向窗外,他年老渾濁的眼睛裏麵,不知是眼淚還是怎麽變得晶瑩剔透了起來。


    奶奶說了一句,至今我都印象很深刻的話,真的,非常深刻。


    奶奶:“有些人懂了很多道理,可他卻活不明白,而有些人什麽道理都不懂,但他們卻活得很有道理。”


    ……


    就這樣,奶奶一句,我們一句,奶奶一句我們一句,很快就吃完飯了,也迴了家。


    姐姐:“快去沙發上休息一會。”


    “怎麽了,我不累。”


    姐姐:“我去給你做個水果。”


    “啊,你別麻煩了姐姐。”


    姐姐:“沒事沒事。”


    “你趕快過來讓我抱抱。”


    姐姐慢步走了過來,躺在了我的懷裏,溫柔的看著我,默不作聲。


    “你說我們算活明白了嗎?”


    姐姐:“你還在想著奶奶的話。”


    “是啊,奶奶說的挺對的。”


    姐姐:“我認為其實大多數人都想活的有道理一點,我們也在遵守著這些,這場分手旅行,也是按照大多數人生活的道理進行的,難道不是嗎?”


    分手旅行是按生活的道理進行的嗎?


    我自己問自己,好像沒有一個人說過我們兩個的年紀差距很大,這好像都是我們兩個人為發生愛情可能失敗,找了一個理由和借口。


    而這個理由和借口也將困擾我們整段愛情,這就是一個不可跨越的鴻溝,這就是一個有色眼鏡。


    問題是這有色眼鏡戴在我們兩個人的眼睛上,我們都覺得對方很合理,並沒有嘲笑對方是一個活在生活道理的懦夫,恰恰相反,當真正摘下眼鏡的那一刻,我們都發現,似乎這個鴻溝也並沒有太大。


    似乎這並不是個鴻溝。


    “似乎我們真的是為了別人的道理而活。”


    姐姐:“人們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人們還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反正人們有很多生活的經驗,有很多生活的諺語,他們大多數都是對的,但是每個獨特的人無法用相同的道理和諺語去活人生。”


    “所以呢,你我都曾表達過年紀的差距是個問題。”


    姐姐:“佛說貪嗔癡慢疑,我們都入嗔了,弟弟。”


    真的是這樣嗎?


    我們原來堅持的東西都很可笑,我們原來所追求的東西就差我們一步,我們原來都是滿是借口的罪犯,我們都是不敢麵對現實的懦夫。


    姐姐:“看看大海吧,潮起潮落,淹死了多少生命,淹沒了多少無家可歸的種族,他們在大海裏尋求著生活之道,那是他們順從的方法,一場海嘯掠過一切變為虛無,你追求的東西不複存在。”


    “那我們呢?”


    姐姐:“可能還存在吧。”


    “也有可能存在不了。”


    姐姐:“無所謂,我們終究是會死的。”


    “留下來的那一方會更痛苦。”


    姐姐:“有可能是一起毀滅。”


    “今天聊的話題真的深奧。”


    姐姐:“那就快睡吧。”


    “我想珍惜每一天。”


    姐姐:“我也一樣。”


    “以前總想日子過得快一點,好完成某些事情,現在真想日子慢一點慢,現在生活慢下來工作很多人50歲才想明白這個道理,我現在就想明白了,我好幸運。”


    姐姐:“挺好的。”


    “嗯,幸運的是遇到了你。”


    姐姐:“小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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