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髒砰砰砰的跳,不隻是因為這隻黑狗,因為安靜了許久的車裏傳來手機聲。


    “喂,怎麽了小林,嗯嗯,好,我也快到了,好。”


    我看向一臉著急的阿飛,拋出詢問的目光。


    “阿莫去世了。”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剛剛晴朗無比的天空,忽然轉換為烏雲,阿飛,這個堅強的男人也終於忍不住,眼淚透過眼皮,淹沒視線。


    車上的音樂,換為莫西子詩的《不要怕》


    我心裏一陣絞痛,趕快往車外看去,我實在是怕阿飛看到我的表情痛苦,我想到了爺爺,在爺爺的葬禮上,我傷心欲絕,這一刻更是如此,我對哭沒有概念,從小到大也很少哭,隻有在我自己覺得委屈的時候會大哭一場,爺爺走了,對我的影響特別大,我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阿飛,在阿飛媽媽生命中這麽重要的時刻,我還讓他來接我。


    我看向阿飛,阿飛的臉上帶著微笑,又帶些痛苦。


    “不要怕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


    不要怕


    無論嚴寒或酷暑


    不要怕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


    不要怕


    無論傷痛或苦難”


    (莫西子詩《不要怕》)


    雄鷹飛過車上空,我們到達了布拖縣,阿飛媽媽的靈魂迴了大地,就像歌裏,不要怕,不要怕。


    我們到了阿飛的家鄉,布拖縣,也到了阿飛的家,小林站在阿飛家樓下,焦急的等待,阿飛緩緩的把車停下,姐姐早就醒了,我下車,擁抱小林。


    “陳哥哥,你來了。”


    “你要結婚了,以後要好好的,聽你老公話。”


    “不接了,以後都不接了。”


    “看開點吧,小林,先讓我上去看看你阿達吧。”


    “好。”


    我快步上樓,大吃一驚,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13年未見,阿飛的爸爸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了,阿飛的媽媽靜靜的躺在阿飛爸爸的懷裏,跟我想的不同,阿飛爸爸異常的冷靜,我實在不敢打擾這份安靜,隻在旁邊站著,阿飛爸爸的眼睛下麵明顯有兩行濁淚,沉默不語,隻是那樣看著阿飛媽媽,阿飛媽媽早已閉上眼睛。


    “阿陳來了。”


    叔叔抬起頭,望向我,渾濁的眼睛看不出一點亮,整個房間昏暗極了,13年不見,改變已經太大,我的眼淚早已湧上眼睛,低著頭,沉默不語,許久我才想起叔叔和我說話了,看向叔叔,我想發出聲音,可是我發不出,隻能拚命的點頭。


    “阿陳坐。”


    我還是拚命的點頭,便深深地坐下,仿佛在也起不來。


    “阿陳見到阿飛了?”


    我依舊拚命的點頭,看向叔叔。


    “阿陳見到小林了。”


    我還是點頭,但是喉嚨仿佛可以發出聲音了。


    “叔叔節哀,這麽多年不見,您已經變樣子了。”


    “是正常的,聽阿飛說,你帶老婆來了。”


    “對,帶老婆來了。”


    “可惜我們小林了。”


    “阿姨怎麽了?”


    看叔叔的表情,叔叔好像在迴憶,又好像不願迴憶,閉上眼睛,用一種極其細小的聲音道:“迴大山裏了。”


    “節哀。”


    “留下來吧,參加葬禮。”


    “好。”


    “隻可惜你吃不到你阿姨做的坨坨肉了。”


    “沒事。”


    “留下來吧阿陳,也算是陪陪叔叔。”


    “好。”


    “叫阿飛上來。”


    “好,我去吧。”


    我雙手支著床,艱難的起身,叔叔已經把眼睛閉上了,我用雙手緊緊的握住叔叔的一隻手,叔叔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我,眼淚並不是隻有一個人的,雙方眼中的眼淚,都那麽真實,我點了點頭,沒說話,鬆開了兩隻手,下樓。


    我的腳步很輕,阿飛在一樓坐著,我輕聲道。


    “阿飛,你爸爸叫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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