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受的都是皮肉傷, 最嚴重的也就是肚子上被石韻狠踢的那幾腳。

    雖然當時疼得他要死要活,但去醫院檢查了一下卻也沒發現什麽大問題。

    加之因為趙衛國的傷明顯是打架鬥毆造成的,所以醫院裏從醫生到護士都用看不務正業小流氓的不屑眼神看他。

    趙衛國住院住得十分憋屈, 早上又聽說了家裏的事情竟是越鬧越嚴重,袁秘書趕過來了一趟都沒能解決,他不放心, 所以得到醫生的首肯後就幹脆出院迴了家。

    在家門口正碰到過來看看趙家出了什麽事的冉振華。

    陪冉振華一起來的中山裝青年是他的表哥周勝瑜,周勝瑜在首都大學負責照管工農兵學員的工作,最近來寧市出差, 一直住在冉家,聽說這邊好像出了事就陪表弟過來看看。

    冉振華和趙衛萍處對象是趙冉兩家都已經認可了的事情,所以冉振華相當於是他的準妹夫,算是一家人。

    趙衛國便帶著兩人一起進來。

    結果一進門就聽到薛彩霞正在對著他爸的幾個部下大放厥詞, 聲稱趙家這幾年都在把她這個烈士遺孤當傭人使喚, 而她在趙家遭到了無情的踐踏和欺壓。

    趙衛國聽得額角突突直跳,立即出聲喝止。

    石韻這邊演得正投入, 還沒出戲呢。

    抬起頭看到是他,立刻就是一臉控訴, “趙衛國,都這個時候了, 你還不思悔改, 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繼續逞威風壓迫我嗎!”

    係統看戲看得高興,啪啪啪的掌聲鼓勵, “演得不錯!”

    石韻做羽人那幾年總是一臉高深莫測,看得它怪不舒服的, 還是喜歡她恢複成現在這樣個性鮮活的樣子, 感覺更有生活氣息。

    趙衛國要不是被石韻用擀麵杖敲過的小腿還在疼就要當場跳腳了。

    怒道, “壓迫個屁!你看看這個家裏現在誰有你威風?把大哥打進醫院,把姐姐嚇得不敢迴家,爸這麽忙,也馬上要從軍區趕迴來給你【主持公道】了,你能耐了啊!”

    石韻聽說趙行勉竟然要親自迴來處理這事,不由一愣,收起了控訴臉,詫異道,“趙首長要迴來?什麽時候?”

    她的檢/舉信有這麽厲害嗎?

    不是說最近軍區有重要活動,趙首長工作非常繁忙,連兒子受傷住院都沒空迴來看一眼。

    怎麽她一拿出檢/舉信就要親自趕迴來了!

    係統也說,“他還真謹慎,我以為這點事派個秘書出麵解決解決就差不多了。”

    趙衛國哼一聲,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進屋坐下,又招唿那兩個準親戚也進來坐。

    然後瞪石韻一眼,威脅道,“爸一大早就給醫院打了電話,和我說他七點從軍區那邊出發,中午以前就能趕迴來,他會親自和你談一談,你就老實點吧。”

    石韻眨眨眼,沒想到她脾氣上來,在趙家鬧騰了一下就引起趙首長如此重視。

    趙行勉可是南省軍區司令員,正軍級的人物,和家裏的趙衛國,趙衛萍,乃至昨天趕迴來替他處理家庭事務的袁秘書都不一樣,眼界和手段肯定都要高出一個層次。

    石韻經曆得多了,當然不至於還要對趙首長這個身份的人產生出懼怕敬畏的情緒,但也知道不能隻用之前那些虛張聲勢,嚇唬人的手段來對付他。

    暗自思忖著也許她需要調整一下戰術。

    看石韻沉吟不語,趙衛國又哼一聲,“黃護士也會一起迴來,你在家這麽大鬧,連——連——”看眼跟著他一起進門的冉振華和周勝瑜,把【檢/舉信】三個字含糊過去,“連威脅我爸的事兒都做了出來,怎麽著,你是打算徹底六親不認,連你媽也不要了!”

    他到底比趙衛萍大幾歲,性格又比較強硬,更能穩得住陣腳。

    趙衛萍聽到檢/舉信的事兒就慌了神,隻能指望袁秘書出麵處理。

    趙衛國卻還能坐下來,麵對麵地敲打薛彩霞幾句。

    敲打完之後就十分警惕地看著薛彩霞,提防她再次暴起傷人。

    自從昨天遭受了一頓沒頭沒腦的痛揍,他就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再不敢小看薛彩霞了。

    因為還沒能像趙衛萍和孫阿姨那樣深切體會到石韻強詞奪理的功夫,所以就把提防的重點放在了防備她又忽然動手打人上。

    卻見薛彩霞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而是先挑挑眉,然後就把目光轉向了冉振華。

    冉振華的身材高挑,臉長得十分清秀白淨,穿著白襯衫和灰色的絨線背心,一看就是個各方麵條件都很好的年輕人。

    他的臉色自進來後就有點不大好看,此刻對上了薛彩霞的目光就焦急問出來,“彩霞,你的臉是怎麽迴事?我聽說你們家裏出了事,到底是怎麽了?”

    他昨天和表哥周勝瑜一起外出,很晚才迴來,到家累得倒頭就睡,以致於直到今天早上才聽說趙家的兄妹幾個不知什麽原因,忽然打起來了。

    石韻經過短暫思考,已經決定繼續走群眾路線——穩固自己在廣大人民群眾(街坊鄰居,趙首長的下級)眼中受欺負被壓迫的可憐繼女形象。

    如今這個年代,無風還要起三尺浪呢。

    趙首長官再大也不敢在這種輿論環境下繼續打壓她,讓趙家迫害烈士遺孤的名聲坐實。

    趙首長不是鈔票,更不是全國糧票,不會人人看他都順眼,處在他這樣的高位上總會有些明裏暗裏的競爭對手和政/敵,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收拾自己就是主動給這些人遞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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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韻於是便對冉振華微微苦笑了一下,語氣中滿是滄桑落寞, “振華哥,我現在才知道,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寄人籬下的繼女最難。沒爹疼沒娘愛,就是一根路邊的雜草,身邊的人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

    冉振華眉頭深鎖,“到底是怎麽迴事?”

    石韻還是那個說法,“我的臉是被趙衛國打的。因為他妹妹懷疑我打算暗地裏勾引你,破壞你和她之間的關係。趙衛國就不分青紅皂白,用鐵拳來對付我。”

    趙衛國氣得眉頭直跳,心說誰用鐵拳對付你了?你這小身板,我要真狠狠一拳下去還不打扁了你!

    然而他雖沒對薛彩霞掄拳頭,但確實扇了人家巴掌,這其中雖說有些差距,但特意拿出來辯解也沒什麽意思。

    隻能粗聲諷刺道,“你不是比我更厲害,轉頭就打迴來了!比我打的狠多了,沒吃虧的事兒亂叫什麽。”

    冉振華再皺皺眉頭,先很不讚成地對他說道,“衛國,你別鬧,大家先把事情說說清楚。況且你一個男同誌,和女同誌動手,誰輸誰贏都不光彩。”

    然後再轉向石韻,“彩霞,那你打了衛國又是怎麽迴事?我聽著這件事應該是有誤會,大家坐下來說說清楚。你和衛國,衛萍畢竟是一家人,這事又事關你我的名聲,不能這麽含糊過去,有誤會必須要澄清。”

    石韻歎氣,“趙衛萍一懷疑我,趙衛國就二話不說替他親妹妹來打我,下手真的狠,我隻能拚命反抗,結果混亂中不小心讓趙衛國也受了點傷。”

    趙衛國是個能動手就不動嘴的人,一是不屑於當眾和女人吵嘴,二也是沒那個口才,不會吵。

    所以沒能立刻反駁迴去,但聽著石韻那句句帶刺的話也被氣得頭頂冒煙。

    心說你那是【不小心】嗎!

    你當時掄擀麵杖那狠勁簡直都能上山打老虎了好不好!

    冉振華是個正派青年,他不但家世好,性格也好,所以是周圍鄰居中對薛彩霞懷有善意,願意幫助她的人之一。

    薛彩霞剛到趙家的時候隻有十歲出頭,瘦瘦小小的一個。

    那會兒她的名字還叫薛大紅,因為剛被從鄉下祖父母家裏接出來,所以渾身上下都土得掉渣,被趙家兄妹嫌棄得不要不要的。

    她母親黃憶雪又是全心全意撲在趙行勉身上,不大管她,導致她總是畏首畏尾,簡直就是把膽小怯懦四個字直接寫在了臉上,以至於很容易被人欺負。

    冉振華看不過眼,遇到她被人欺負時幫過她兩次,慢慢就升起了一點照顧鄰居妹妹的責任感,有機會就會關照她一下。

    這對冉振華來說是舉手之勞,對薛彩霞來說則是天大的恩情。

    無以為報之下就想要以身相許。

    於是在聽說冉振華可能要和趙衛萍處對象的時候終於做出了這輩子最大膽的一件事——請假迴來當麵表白。

    薛彩霞這件事做得確實是莽撞了些,但該明白的道理她心裏還是明白的。

    在冉振華滿臉詫異地拒絕了她,並且很嚴肅地說他已經和趙衛萍確定了對象關係,以後請不要再說這些讓他困擾的話之後,薛彩霞就知道自己沒戲了。

    冉振華思想正直富有責任感,他既然已經和趙衛萍確定了關係,那就會對她負責到底。

    黯然道歉之後,薛彩霞就帶著一顆失戀的心默默迴了趙家。

    本來這也沒事,薛彩霞雖然失戀,但這個時代講究的是艱苦奮鬥,思想進步,很少有人會為了愛情要死要活。

    薛彩霞自己躲在家裏悄悄傷心上幾天,估計等她探親假休完就能緩過來了。

    誰知就在這時候趙衛萍發現了她悄悄去找冉振華的事兒,然後趙衛國就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對她動了手。

    薛彩霞的人生本就十分壓抑,加上感情受挫正處在絕對的情緒低穀期,被打之後就直接崩潰了,這才引發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

    冉振華不知道薛彩霞的詳細心路曆程,但聽了石韻的話也氣得夠嗆,臉色更白了。

    深唿吸幾次後才壓下火氣。

    轉向趙衛國,神情嚴肅地批評道,“衛國,你們怎麽能這樣!彩霞她雖然和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在一起住了好幾年的一家人,有事情不能好好說嗎,你一個大男人對她一個年輕女同誌動手,你難道都不羞愧?”

    趙衛國要慪死了,他自覺教訓薛彩霞教訓得有理有據,而且還是手下留情了的,怎麽到了別人嘴裏就變得如此不堪。

    黑著臉說道,“她悄悄去找你的事情衛萍有證據,我們又沒有冤枉她!要不是心裏有鬼她為什麽要背著人悄悄去!這種企圖亂搞男女關係的丫頭放在誰家不都得被狠狠教訓一頓!就算是親生爸媽知道了也饒不了她,我這還是客氣的呢。”

    冉振華還沒說話,石韻就冷冷插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你和趙衛萍兩個認為別人有錯,就可以任意侮辱和毆打那個人了對嗎?你們是不是認為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都可以代替公安執法了。”

    跟冉振華一起過來的表哥周勝瑜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適時加上一句,“這可不行,就算是公安也不允許隨便毆打嫌犯的!”

    石韻一愣,沒想到這人會幫自己說話,抽空看了他一眼,正看到他表情嚴肅純良,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八卦之光,忍不住嘴角一抽。

    冉振華也說,“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打人啊!況且是你們誤會了,彩霞她因為住在鄉下,有些消息知道的比較晚,所以她迴來前還不知道我已經和衛萍在一起了。我告訴她我和衛萍的情況之後她就立刻向我道了歉,還預祝我和衛萍今後攜手革命,共同進步。你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聽說她去找我說了兩句話就打她呢!你們這是……是……”

    氣得想說你們這是剝削階級的腐朽思想和惡霸行為,偏偏趙衛國是他未來的大舅子,不好說這種上綱上線的話,隻能忍住。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終於水落石出,還原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因為有了石韻之前的鋪墊,輿論導向完全偏向薛彩霞一方。

    所有人都用不讚成的眼光看著趙衛國,就連葛營長都語重心長地打圓場,“衛國,做事真不能太急躁,這確實是誤會了,大家說開就好。”

    隻有孫阿姨還保留了她老阿姨獨具的慧眼,看出這事其實雙方都有問題。

    搞不好薛彩霞的問題還更大一些。

    畢竟薛彩霞這趟迴來的目標確實就是冉振華——她自己都承認了,趙衛萍發現後氣急敗壞地要收拾她也合情合理。

    哪有女人發現有人覬覦自己對象了不火大的?

    趙衛萍迴家找當哥的撐腰更是理所當然。

    在她們鄉下老家,兒子除了養老之外,還有一大作用就是給家裏的女孩撐腰,誰家兄弟少了,嫁到婆家都不硬氣。

    不過為了不給薛彩霞用擀麵杖來敲自己的理由,孫阿姨很堅定的保持了沉默。

    隻倒了杯熱茶悄悄放到了趙衛國手邊,無聲地安慰他一下。

    被孫阿姨默默同情的趙衛國這會兒狀態還好。

    他這人有個優點,平時看著脾氣暴躁,一點就著,但到了真要緊的時候卻能沉得住氣。

    端起那杯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在手邊的熱茶,趙衛國一邊慢慢喝茶一邊若有所思地觀察著石韻。

    除了想看看她還要使什麽壞之外,竟然隱隱覺得薛彩霞現在的這個樣子比以前順眼了許多。

    他脾氣大,性子燥,平生最討厭沒一點氣性的窩囊廢,薛彩霞現在精明厲害,一點不吃虧的樣子終於入了他眼。

    當然,如果這不肯吃虧的勁頭沒有用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冉振華因為是趙衛萍的對象,相當於已經硬性和她捆綁到了一起,所以對趙家發生的這事簡直都有點羞愧,主動替趙衛萍向石韻道了個歉,又很懇切的請趙衛國和葛營長把實情轉告給即將到家的趙首長,然後就拉著周勝瑜走了。

    周勝瑜其實看熱鬧看得還有點意猶未盡,很想要仔細問問薛彩霞是怎麽把趙衛國打成這個熊樣的。

    他旁觀者清,在表弟為對象羞愧,同時又為薛彩霞在趙家受到的不公痛心時,已經看清楚趙衛國不但腿瘸臉腫,口角開裂,連坐姿也不端正,一隻手總捂在肚子上,顯然還有肚子疼的症狀。

    從頭到腳一堆的傷,可不像是一不小心自己摔出來的。

    薛彩霞這女同誌嘴裏說得可憐,下手可是一點都不含糊,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能打得過趙衛國,進而揍了他一頓,最後還把人揍進了醫院,簡直當代花木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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