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先帝被俘, 二十萬精銳大軍在邊關全軍覆沒之後,大顓朝上上下下,上至文武百官, 下至黎民百姓就一直處在一個驚惶不安的狀態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

    大顓軍的主力被滅,國內空虛,朝政動蕩, 如此千載難逢的時機, 蒙古人不可能輕易放棄,遲早要打過來。

    如今接到了紫荊關被破的戰報,大家久久懸著的那顆心終於都沉重又無奈地放了下來——他們終是等來了最壞的結局。

    邊關失守!

    這下再也不用存任何僥幸的心思,眼前隻剩下兩條路可走:

    一是拚死一戰, 保家衛國!

    二是南遷避禍, 將半壁江山拱手讓人!

    …………

    蒙古鐵騎攻破紫荊關後,以風卷殘雲之勢, 連破沿路州縣, 直逼京城!

    戰報雪片般送入京城,渝王登基之後稍許穩定下來的人心又開始亂了起來, 要求朝廷南遷避難的唿聲再次喧囂塵上。

    到了這個時候,幾位閣老已經有些壓不住陣腳, 張首輔力薦兵部尚書虞峴出來主事,統管大局。

    虞峴一心為國,堅決主戰, 此時便當仁不讓地頂了上來。

    他不負眾望,雷厲風行地接連發布了數條調兵, 調糧, 固防備戰, 懲戒官員言語惑眾, 擅自離京的政令之後,局勢果然安穩下來。

    這邊穩住了局勢,那邊蒙古大軍也即將兵臨城下。

    此時緊急從各地征調的兵馬已經陸續抵達,雖然一大部分都是各地的備操軍,運糧軍,老弱居多,戰力不強,但總算人數可觀,短時間內,京城竟也聚集起了十幾萬的人馬,可以和蒙古大軍一戰了!

    隻是還有一個隱憂——三千營與神機營。

    雖然陛下已經同意這兩個大營也由兵部調度,統一聽令。

    但誰都知道,這兩個大營名義上歸屬兵部,實際上卻仍然掌握在顧真人的手中。

    原因無他,實在是顧真人在這兩個大營中的威望太高,已經到了一唿百應,言出法隨的地步。

    無事時便罷,若是兵部發出的命令和顧真人的命令相左,那他們肯定選擇聽顧真人的。

    虞尚書在朝會之上據理力爭,想讓陛下頒布明旨,嚴禁顧真人插手軍中的一切事務。

    言道大戰在即,一切從權,此乃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並非是要針對顧真人,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顧真人這個國師的身份特殊,朝會時直接站在了大殿之上最靠近陛下的地方,略側側身便能和陛下一起俯瞰群臣。

    這個位置,用陛下的話說是超品,用群臣的話說是胡鬧。

    現下,石韻就負手站在她超品的位置上,麵無表情地聽了虞尚書這番極不入耳的話後便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她原本也沒打算幹涉軍務,隻不過虞峴還專門防賊一樣提出來,讓皇上頒下一道明旨不準她幹涉,這就很討打了。

    陛下聽了虞尚書的話也眉頭緊皺,過了好半天才轉頭問石韻,“顧真人覺得呢?”

    石韻原本打算這一次大局為重,就不和姓虞的一般見識了,先答應他,好讓他能安心對敵,等打完仗再算賬不遲。

    然而不經意間卻對上了陛下殷切的目光。

    他本就是個極矜貴俊秀的青年,當了這些天皇帝後,身上又多了些沉穩厚重的氣質,加上有那一身代表了至尊地位的龍袍加持,氣度越發不凡。

    此時陛下看她的眼神較為複雜,不止是殷切,還滿含信任和期待,乍一看簡直有點脈脈含情。

    石韻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便轉向虞尚書,輕哼一聲,“虞尚書實在是多慮了,沒必要這樣多此一舉。”

    係統驚訝,“咦?你幹嘛,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讓讓虞尚書唄。”

    石韻,“這個——”

    她沒幹嘛,剛才純屬腦子一熱。

    係統悻悻,“怎麽這點定力都沒有!”

    原本它還十分擔心,石韻會亂用顧思瑛這張臉對別人使美人計,現在看來是擔心錯了方向,應該擔心別人反過來對她使美人計才對。

    陛下的神情卻是放緩了不少,“顧真人所言在理,朕也這般覺得。”

    虞峴繼續再勸,一人不夠,還拉上了吏部尚書和常閣老。

    然而陛下這次卻無論如何不肯再鬆口了,且心中十分慶幸顧真人在這兩個大營中的威望遠遠勝過了兵部,隻要她自己不同意,便沒人能真正從她手中拿走掌控權。

    如今蒙古鐵騎馬上就要兵臨城下,大顓朝危在旦夕,他這個大顓的新皇帝龍椅還沒坐熱就也跟著一起危在了旦夕。

    因他登基不久,對朝臣們並不能真正放心,因此絕對不敢把自己的身家安危全都交托在這些人的手中。

    隻看他皇兄就能知道,真的到了危難時刻,皇帝在大臣們的眼中也不值什麽——實在不行時,再另立一個新帝就是。

    因此顧真人和她手中的三千營與神機營就是陛下的底氣,絕不能再讓出去。

    虞峴勸說無果,深深歎口氣,知道在陛下這裏是不可能說通了,當日便去找了顧真人之父顧侍郎。

    顧侍郎正在官署中忙碌。

    虞峴也不廢話,見麵便是深深一躬。

    顧侍郎吃驚,連忙屏退左右,伸手攙扶,“虞大人,你這是做什麽?”

    他是聰明人,不等虞峴迴答,閃念間自己便已猜到了他的來意。

    無奈道,“下官早已說過,我那女兒早就不當自己是顧家的人了,我根本管不到她,大人如何就是不信呢。”

    虞峴直起身,正色道,“並非不信,隻是再怎樣你顧家的人在顧真人麵前也比我等能說得上話。”

    顧侍郎看著他萬分凝重的神色,知道現在局勢危急,容不得他再推脫。

    沉思片刻後,咬咬牙,“我那女兒雖已不再認我,但和她兄弟的情誼一直不錯,下官可以讓她兄弟這些日都跟著她,管是管不了的,但她那邊如有異動卻是可以及時給我們通個消息。”

    虞峴點頭,估計也隻能如此了,再次深深一躬,“我替大顓的朝臣與百姓在此謝過顧兄高義。”

    顧侍郎苦笑,隻因顧家此舉的犧牲不可謂不大,所以受了他的禮,沒再急忙去攙扶。

    他任由女兒搬出顧家任意妄為,這期間一直裝聾作啞,一點不曾幹涉,一來是顧思瑛太過本事,他掂量著自己就是想管也未必管得了;二來也是想最大限度的維係住顧思瑛和顧明仁之間的姐弟之情。

    顧思瑛不認他這個爹不要緊,隻要她還惦念著顧明仁,姐弟間不曾生出罅隙,日後顧家交到顧明仁手中,她便依然還能是兒子的一個極大靠山和助力。

    如今顧明仁要是去當了虞峴在顧思瑛身邊的眼線,他為兒子的這番隱忍籌劃怕是將要付諸東流了。

    晚上迴府,心情沉重的將此事告知了顧明仁。

    顧明仁也明白當前這個局勢容不得他們父子推脫,略一思索後便答應下來。

    反過來安慰顧侍郎,“父親不用太過擔心,最近大戰在即,到處都亂得很,我去姐姐身邊待著,她隻會更放心,定然不會有異議。”

    顧侍郎的眉宇間難得露出一抹憂色,輕聲道,“也是。”

    事不宜遲,既然已經答應了虞尚書,顧明仁便準備迴去收拾收拾搬去和顧思瑛同住。

    離開時忽聽身後隱約又傳來父親極低的聲音,“若是——京城不幸被攻破,你一定要跟緊了你姐姐!”

    顧明仁腳下一頓,隨後低低應了一聲。

    顧思瑛的真人府邸——現在是國師府,裏麵專門留了顧明仁的住處,起居用具一應俱全,所以他搬去住十分方便,隻需將自己近日在看的幾卷書和去翰林院時要穿的官服帶上就行了。

    他姐姐正在忙碌,因為答應了係統不能親力親為,所以忙的都是些運籌帷幄,指點教導的事情。

    聽人來稟報說顧明仁大晚上忽然來了,也顧不上多問,她這裏正好缺人手,顧明仁既然來了就順便幫幫忙吧。

    讓百草給他安排了一堆需要寫寫畫畫的事情。

    百草原先就隻認顧真人,別人她都不放在眼裏,現在升任了國師府大總管,就越發厲害了。

    對顧明仁是真的不客氣,直接命人搬了一大堆紙張筆墨給他。

    又給了兩篇寫好的文章做樣子。

    讓把第一篇用茶盅口大小的字謄抄五十份出來。

    第二份則是一篇寫了個大致梗概的文章,大少爺既是能進翰林院的人,肯定文筆不錯,那就請幫忙再修改潤色一下。

    顧明仁聽得一頭霧水,不知她想要自己給潤色一篇什麽樣的文章出來。

    然而百草忙得腳不沾地,把他要做的事情交代一遍之後,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就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走了。

    顧明仁無語,看著百草那矮小精幹的背影,忽然發現他姐姐好像是越來越不把他當迴事。

    以前顧思瑛對他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隻要見了他就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現在竟是派個小丫頭就把他打發了。

    默默攤開紙筆,先將需要謄抄的那篇拿過來,用大字整整齊齊抄了起來。

    這是一篇檄文,內容激昂慷慨,通俗易懂,用這麽大的字抄寫,估計是要貼出去給百姓看的。

    顧明仁努力抄錄了十份出來就覺得手腕有些酸。

    便停下來去看另外一篇,發現和自己前麵抄錄的檄文差不多內容,隻是遣詞造句更加注重文采,引經據典,文縐縐的,沒有點學識的人怕是看不懂,應該不是給百姓看的。

    讓顧明仁幫忙潤色修改這樣一篇文章當然是沒問題,但他是帶著任務來的,不能隻是悶頭做事。

    於是便拿著這篇東西去找他姐姐。

    石韻待在一間闊大奢華的屋子中,屋中的擺設用具都美輪美奐,精奢華麗,屋外的廊下院中掛了數盞牛角明燈,屋內擺放了十餘盞六角青花纏枝燭台,每個燭台上都點了極粗的紅燭,將屋內屋外照得燈火通明。

    石韻手下的尼姑兵,武將,還有錦衣衛在不停地進進出出,向端坐在一架珠簾後的顧真人稟報著各種事情。

    顧明仁身為顧真人的親弟弟,說話很不必見外,直接就問帶他過來的侍從,“姐姐怎麽搬到這個院子來了?”

    侍從答道,“真人說這邊敞亮,她最近事情多,人來人往的,地方大方便些。”

    顧明仁又問道,“這裏裏外外的擺設我之前好似也都沒見過,是姐姐才置辦的麽?她怎麽忽然喜歡這般華麗精奢之風了?”

    那侍從立刻道,“您說笑了,這麽多好東西,便算真人現在貴為國師一時半會兒也置辦不起來啊,這些都是陛下命人送來的。”迴答的口氣中帶著難掩的自得。

    顧明仁笑笑,跟著他進去,排在一個錦衣衛千戶的後麵,順便聽了一耳朵那千總畢恭畢敬地向他姐姐稟報已經派人盯住了雲太傅家和許詹士家,他們隻要一有異動就會立刻擒拿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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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韻坐在珠簾之後,外麵的人隻能看到她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似乎是斜倚在那裏,看姿態十分慵懶,然而說話的聲音卻是硬邦邦的清冷無情。

    那千戶稟報過後又問了一句雲家和許家要是不管不顧地鬧起來怎麽辦?

    珠簾後隻傳出來一個淡淡的字,“殺!”

    清澈的聲音其實十分好聽,然而卻不帶一絲情緒,讓聽到的人不寒而栗。

    顧明仁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握住,隨後又再鬆開,等那千總退出去後就上前一步,神色中帶上了些不解和擔憂,“姐姐,你怎麽能授意錦衣衛隨意斬殺朝廷大臣!”

    珠簾後的石韻冷冷道,“大敵當前,臣子中卻還有不少人要求棄城南逃,這兩家是鬧得最厲害的,再任由他們鬧下去必然人心不穩。”

    顧明仁了然道,“原來這樣。”

    揚了揚手中那篇東西,“我進來和你說說這個。”

    石韻卻立刻道,“不行,你不要進來。”

    顧明仁已經要上前去挑那扇珠簾了,聞言不禁愣住,驚訝道,“怎麽了——!”

    他和顧思瑛是雙生姐弟,自小同吃同住,按理說就算他要求晚上和顧思瑛同睡一張床他姐姐都不會在意,這會兒竟然要隔著個簾子和他說話了!

    他實在太過詫異,語氣便沒有平常控製得好,是真情實感的驚訝疑惑,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委屈。

    石韻聞言一頓,卻也沒多解釋,隻是道,“沒怎麽,我就是覺得你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時候這麽晚了還不睡怎麽行,你手裏的東西交給李延慶去做,你趕快去睡覺。”

    說著便喚人去叫李延慶過來。

    顧明仁,——

    顧明仁沉默不語,然而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姐姐的進一步安撫,垂下眼簾,“也好,今日確實有些晚了,那我先去休息。”

    轉身時忽然腳下一絆,哎呦一聲,身子晃一晃便往前撲倒。

    好在李延慶過來了,搶上一步就正好扶住了他,口中道,“小心。”

    顧明仁借著他的手勁站穩,道聲謝,眼尾餘光卻掃到擋在他姐姐麵前的那架珠簾一陣晃動 ,後麵一個已經站起的高挑身影又再坐了迴去。

    從珠簾晃動的間隙間驚鴻一瞥,看到顧思瑛微一側頭,露出一張獰厲詭異的臉孔。

    顧明仁扶著李延慶胳膊的手猛然抓緊,嚇了李延慶一跳,“怎麽了?”

    顧明仁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微笑道,“沒事,大概今日坐得太久,總感覺腿腳有些麻,站不穩似的。”

    李延慶知道顧家的公子從小就體弱,聽他這麽說也沒多想,隻道,“那你快迴去休息吧,睡前讓手勁大的小廝好生按揉一下。”

    顧明仁點頭稱是,趁人不注意時,悄悄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他姐姐應該是用油彩在臉上畫了一層圖案,就像台上唱戲的畫的臉譜一樣,隻是猛一看太過驚悚,差點嚇死了他。

    石韻也在對係統說,“剛才好像把小仁嚇著了。”

    係統本就不喜歡顧明仁,這會兒更是沒空去管他,隨意道,“沒事,你弟弟身體雖然不好,但神經強韌著呢,嚇一下沒關係。”

    隨後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道,“還是去找個手藝好的刺青師傅來吧。”

    石韻堅定拒絕,“不要!”

    兩歲這個家夥竟然突發奇想,想讓她把綠鴞獸紋麵具的圖案直接紋在臉上。

    說這個東西是轉換信仰之力的媒介,能幫她的身體分擔一部分信仰之力造成的傷害。

    那張麵具的樣子單獨看古樸厚重,有著獰厲肅殺之美,但要是直接紋在臉上——

    別說石韻現在這張臉美若天仙,就算她現在隻有一張醜女的臉,也是萬萬不肯紋成這個樣子的。

    係統退而求其次,“那今晚不洗臉了。”

    石韻繼續堅定拒絕,“也不要!”

    帶著一臉厚重的油彩睡覺她怕自己要做一頭紮進了漿糊裏的噩夢。

    係統幽幽,“你不怕胸口疼了?”

    石韻,——

    昨天早上,係統擔心的情況終於出現,她的胸口忽然疼起來,準確說是五髒六腑都在隱隱作痛,胸口疼得最厲害,好在延續時間不長,疼了一下下就過去了。

    但是這也說明,她的身體終於到了承受的極限,開始慢慢崩潰。

    係統對此十分擔心,很沉痛地表示,按理說羽人的壽命沒有這麽短的,還是因為石韻最近做的事情太多,站得太高,擁躉驟增造成的。

    為今之計隻能是懸崖勒馬,趕緊停下,把事情都交代給手下去做,她自己逐漸消失於人前,慢慢地把影響降下來。

    另外就是借助工具分擔信仰之力對這具身體造成的壓力。

    綠鴞獸紋麵具就是一個很好的轉換媒介,可惜真品留在了上個世界——石韻最後一次使用完後就把它捐贈給博物館了。

    所以隻能使用仿品,係統的意思是戴什麽樣的麵具都不如直接長在臉上的效果好,建議石韻把綠鴞獸紋麵具的樣子畫出來,然後找個手藝好的刺青師傅來,照著樣子給她紋到臉上。

    它自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然而卻被石韻堅定拒絕,隻派人趕工做了一個仿品,在仿品做好之前就用油彩畫在臉上充充數。

    係統一直在努力勸說,想讓她用效果最好的方法。

    勸到這會兒都有點沒脾氣了,“我以前也沒覺得你是個特別在意美醜的人,怎麽這會兒這麽執著。”

    石韻心說這是執著的事兒麽?

    再不愛美的人也不能隨便給自己紋個花臉出來吧!

    況且還容易嚇著人。

    係統,“沒事,都跟你說了,你弟弟別看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其實不怕嚇。”

    石韻擺擺手,“我才不是擔心顧明仁,我是怕嚇著了小甜心。”

    係統,——

    係統僵硬,“誰——?你怕嚇著誰?”

    石韻,“陛下啊。”

    係統差點風中淩亂,“他—他—他——你怎麽給他起了一個這麽可怕的名字?!”

    石韻不以為意,“你不要大驚小怪,我就是最近看他挺可愛的,隨口這麽一叫。”

    係統沒聲音了。

    石韻發現它半天沒動靜就問道,“兩歲,你怎麽了?”

    係統不在狀態,“啊?”

    石韻有些擔心,“兩歲,你到底怎麽了?”

    係統,“——我沒事。”

    石韻,“那你怎麽半天不說話?”

    係統喃喃道,“——真沒事,我就是忽然有點卡頓——”

    石韻剛想說,“你又不是真的係統,沒事卡什麽?”

    就聽係統繼續說道,“準確說是被你給肉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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