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的大道上,一輛轆轆疾行的騾車裏傳出個十分虛弱的女人聲音,“停!停!我不行了,要歇會兒。”

    車夫剛控製著拉車的牲口慢下來,車上的女人就扒著車窗,探出頭幹嘔起來。

    車夫不高興,“喂,你小心點,別吐在我車上!”

    石韻路上暈車嚴重,已經吐了兩次,這時就覺得自己快要把苦膽都吐了出來。

    趴在那滿是塵土的小窗口上,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

    有氣沒力地對車夫說道,“讓車走得再慢一點,這車稍微一快就晃得厲害!”

    車夫滿臉的不耐煩,粗聲說道,“慢不了了,再慢耽誤我迴去做下趟生意,你撐一下,中午前能趕到平西縣城,你到了地方再好好歇吧。”

    石韻和他沒什麽道理好講,隻得渾身一摸索,手在藏在懷裏的錢袋上停留了片刻後又再移開,幹脆褪下腕上的一隻銀鐲子遞過去。

    “呐,補你下趟生意的錢,這下能慢點走了吧?”

    車夫的臉色頓時陰轉了晴,見那鐲子尺寸很足,並非細不伶仃的樣子貨,連忙接過去,“能,那肯定能。”

    剛在心裏竊喜,這下沾了個大便宜,他攢了半年的錢,還沒能給家裏的婆娘買上一隻銀鐲子呢,就聽車上那有氣沒力的女人又說道,“這個鐲子頂你三趟生意都不止了吧?”

    車夫立刻垮下臉,“我可沒錢找。”

    車上這女人雖然看著一身衰樣,出遠門都沒人跟著,但這車是錦東縣齊家管事的親自來雇的,說明她和齊家有些關係,車夫雖說態度不好,卻也不敢隨意昧她的錢。

    好在那女人沒有硬讓他找錢,隻是讓他到了平西縣城後找那幹淨的鋪子幫她買點熱粥燒餅,再買一包蜜餞點心,就算頂了。

    石韻原本還想讓他再給買點水果的,可惜一出口就把車夫給嚇著了,“姑奶奶,這大冷天的,吃菜都隻有凍白菜,大蘿卜,你讓我上哪兒去找新鮮果子?要是要這東西,你這銀鐲子我就不敢收了。”

    石韻隻得作罷,轉念一想,又說道,“要是有冰糖葫蘆你就給我買一串吧,也就勉強頂水果了。”

    車夫心想你胃口還真好,剛暈車吐得一塌糊塗,這就想著吃這吃那了。

    好在石韻要求也不高,且不是一定要,有了再買就行,車夫也就答應下來。

    有這銀鐲子打賞,他也就不急著趕迴去接下趟生意了,按照石韻的要求,慢慢悠悠地又上了路。

    石韻則是在車子終於晃得不那麽厲害後縮了迴去,半死不活地戳係統,“喂,我來這些天幹了不少事兒,有獎勵

    積分沒有啊?我要兌換一粒乘暈寧。”

    係統幹巴巴迴答,“沒有,本係統沒有積分獎勵製度,也沒有可兌換商品。”

    石韻氣憤,“那我要你有什麽用?!”

    係統也不樂意了,“你健忘嗎,那個能拿出手的假親戚難道不是我給你找出來的?”

    石韻,“好吧,好吧,你還有那麽一點點用。”

    暈車的旅途實在難熬,她隻好和係統胡拉亂扯地聊個天拌個嘴,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別總是去想自己是不是又要吐了。

    於是又深深歎息,說道,“唉,我真是太好說話了,軟弱老實,一點都不會和人談條件,下迴可不能再這樣。”

    係統對她這個說法實在不能苟同,問道,“你認真的?”

    石韻,“當然。”

    係統無語。

    石韻當時提出想要迴嫁妝,好去投奔親戚時,齊慶軒卻說那些古籍已經不在他手裏了。

    他有一位做出版的朋友前年在燕京籌建了一所圖書館並一間藏書樓,專為收藏整理那些散落民間的珍貴古籍,他為了支持朋友的事業,同時也為了那些古籍有個更好的去處,就把它們捐給了藏書樓。

    既然已經捐了出去,那就不能輕易再要迴來。

    石韻十分生氣,心說你不是看不上李芸舒嗎,怎麽收人家東西收得這麽理所當然,還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轉送出去了!

    就算不是妻子的東西,是朋友送的禮物,也不能這樣隨意轉手就給了其它人,禮貌和修養呢!

    但知道這不是講道理的時候,隻好開動腦筋想解決辦法。

    鑒於係統的要求是她翻看一遍就可以,那就不一定非得把這些書要迴來,去看一看也能解決問題。

    於是就對齊慶軒說道,為今之計隻好是你帶我去你朋友那裏,讓我在他那裏把這些書再抄一遍,我帶著抄本去找我堂伯父,並向他說明情況,他應該也能理解。

    齊慶軒深覺她這話說得十分無知,珍本古籍和手抄本是一樣的嗎?人家看重的不光是內容,還有那些古籍本身。

    隻不過這事他也確實有責任,李芸舒雖說早就名言把那箱子古籍送給了他,他捐的時候,認為捐的是自己的東西,並不牽涉到私自處置妻子嫁妝的問題。

    況李芸舒字是識得的,但也就隻是識得字而已,再沒有其它學問,別說古籍了,報紙都沒見她讀過。自己常年在外,這些書籍隨身帶著不方便,留在家裏她是不可能看的,估計連想都想不起來,萬一不小心發黴蟲蛀了豈不可惜,不如送去專門的地方給專人保管,有機會還能翻刻校印,不使古籍埋沒。

    隻是李芸舒送他東西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日後兩人會離婚,所以才會送得那樣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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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出了這樣的狀況,他也得想法解決。

    尋思著好友那藏書樓裏的收藏著實不少,既然要抄,那就幹脆再挑些生僻珍本,請人一並抄錄了一起送去給顧代先生。

    一來是沒了古籍原本,那就以數量取勝,多送一些,才顯得禮重;二來是一直不知道妻子竟與顧代先生沾親帶故,沒能早去拜會,這也是聊表歉意。

    至於自己馬上就要和人家堂侄女離婚,齊慶軒認為這也是沒奈何的事情。

    好在顧代先生早年也曾留學海外,對民主進步思想的接受度很高,在這方麵總不至於太過迂腐。

    他原本想讓李芸舒留在家裏,他迴燕京後專門找幾個人去抄書,抄好再送迴來。

    奈何石韻不肯答應,她今天可是狠狠得罪了齊太太的。

    心想齊慶軒雖然討厭,但起碼是個讀書人,對女人講究個紳士風度,還肯講講道理。

    等他走後齊太太和齊老爺卻未必有他那麽好說話。

    這年頭講究嫁進了誰家就生是這家的人,死是這家的鬼,自己實在沒娘家撐腰,那個遠在湖州的堂伯父也隻能唬住一時,齊家人別要過段時間迴過味來,幹脆找理由收拾了自己。

    別的不說,隻隨便找兩個下人誣陷自己和什麽野男人有染,那就百口莫辯,到時就是開祠堂打死了她,她都沒地說理去。

    於是對齊慶軒說道萬一抄書的時候再出了其它變故怎麽辦?難道你再寫信迴來問我,萬一一次說不清還得通好幾次信呢,燕京和錦東縣離得那麽遠,信件容易丟不說,路上也得走好些天,那得耽誤多長時間!搞不好幾個月就要耗進去!

    況且我們既然離婚了,我再住在齊家也不像話,還是和你一起去燕京,抄好了書就直接從那邊去湖州找我堂伯父,也省得你還要再把抄好的書稿寄來寄去的折騰。

    齊慶軒本還說雖然我們離婚了,但你也不須太過見外,隻管放心再住些日子就是。

    石韻也不迂迴,幹脆就和他說了大實話,我今天得罪了太太,再住下去怕太太看我礙眼。

    況且你們家的這些下人們早就把我當外人看了,我現在身體這麽差,一方麵是我自己心灰意冷的原因;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沒人照顧,經常在床上躺一天都不見一口熱飯才餓成這樣。

    再住下去我也怕了,別人不說,就我那丫頭小喜鵲,巴不得我趕緊死了她好換個有前途的主子跟,到時候隨便在飯菜裏做點什麽手腳我就吃不消。

    所以還是走了吧,我放心,你們也清爽,哪怕我不小心死在外麵呢,也和齊家沒關係了不是。

    齊慶軒畢生沒見過這樣說話不講情麵,不留口德的女人,對於自己那常年老實巴交,看似什麽都不懂的妻子竟有著這樣的一幅真麵目感到萬分不可思議。

    被她氣得也懶得再多說什麽了,隻道,行吧,我本來好心,想省去你旅途勞頓,但既然你這樣疑神疑鬼,我們齊家確實擔不起這個責任,那就跟我一起迴燕京,抄完書之後咱們就各不相幹。

    石韻再接再厲,在接下來的兩天裏,討價還價,和齊家敲定了去燕京抄書行程中的各項細節。

    大到去燕京是跟齊慶軒一起還是自己走,是坐火車還是坐汽車,到了燕京住在哪裏,要求齊慶軒給提供的住處必須安全幹淨,有至少一個成年女性陪伴。

    小到每天夥食費有多少,早中晚的標準是多少錢;在燕京期間出門可以乘黃包車還是隻能坐電車;要是在燕京待的時間超過一月還需要給她一點日常零用;另外還需給她做身衣服,畢竟她穿得太土氣了丟的是齊慶軒的臉,她要求也不高,普通的罩衫棉襖就行…………

    齊太太在兩天內拍桌子幾乎拍紅了手掌,氣得險些犯了心絞痛,說道你這麽精明算計,當初何必嫁來我們家,去給人當掌櫃的,做生意保管賠不了!

    連係統都歎為觀止,認為她這真是談判高手,第一是考慮真周到,第二是也虧得她能拉得下來臉,開得了這個口。

    所以這會兒石韻竟然說她自己軟弱老實,不會和人談條件,係統實在不能讚成。

    不過石韻還真是這麽認為的。

    齊慶軒這趟迴錦東縣是搭朋友的汽車,迴去的時候也說好和那闊綽朋友一路。

    他是堅決不肯帶石韻一起去丟人現眼的,於是石韻就自己走。

    錦東縣沒有火車站,要先乘騾車到臨近的大縣平西縣城才能坐上去燕京的火車。

    齊家沒有食言,路上的花銷全都包了,給雇好騾車買了火車票,並沒有在這些小事上難為她。

    但石韻才上路了半天就痛苦無比,這可怕的交通啊!

    深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老實了,一五一十的去和齊家人算路上的花費,一點沒有要多花他們錢的意思,齊家就沒人來提醒一下路上不好走,時間和花銷上都該留富裕些。

    隻好咬牙堅持,心說到了燕京還得再和齊慶軒談談,把生活費漲一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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