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雨傾盆而下,窗外電閃雷鳴。


    蘇木一腳踹開了上官月的房門,一眼便見到了房間中,麵容憔悴,精氣神萎靡到極點的上官月。


    看到上官月的一刻,蘇木瞳孔驟然一縮,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還是沒想到上官月的狀態會差到這種地步。


    她瞳孔中的光芒已經黯淡到了極點,雖然還站立著,身體看似還行,但精神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蘇木從她的瞳孔中看到死誌,似乎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聽到錢萌萌關心的詢問時,上官月的眼眸才閃亮了那麽一瞬,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很快便黯淡下來。


    歎了口氣,蘇木帶著錢萌萌走了進去,看著上官月,蘇木開口道:“小月姑娘,我……”


    蘇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官月打斷了,她看著兩人,微微一笑,“老板,萌萌,謝謝你們來看我。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了吧,我時日無多了,宇文家也已經覆滅,我之所以來江城,還有之前不雅照片的事情,都是宇文家安排的。


    我是臥底,我來你們身邊,也隻是為了圖謀光刻機,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抱歉,我對不起你們。


    老板,如果您要追究責任的話,我願意承擔,接受您的任何懲罰。”


    上官月目光清澈,無比坦誠,到了這個時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蘇木兩人能夠來看她,她真的很感動,尤其是錢萌萌關心的話語,讓上官月內心動容。


    不論是因為什麽,至少在她生命的盡頭,在她絕望的時候,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這份關心是她現在最渴望的,之前她把這份渴望,放在了宇文霄身上,可是宇文霄卻狠狠紮了她一刀,但現在,在錢萌萌身上找補迴來了。


    所以她坦白了,不想再有任何隱瞞,不論這番話說出來,錢萌萌和蘇木會不會對她失望,蘇木會不會發怒,她都不想再隱瞞了。


    她都願意接受,願意承受蘇木的怒火,願意承受兩人失望,不可置信的眼神,願意承受兩人的指責怒罵,這本就是她活該的。


    但讓上官月沒想到的是,聽到她的話,蘇木和錢萌萌都很平靜,沒有指責,沒有怒罵,也沒有發火。


    蘇木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先不說這些,看你的樣子,很久沒吃東西了吧,我給你煮點東西吃,人是鐵,飯是鋼,先吃飯,其他的以後再說,萌萌,陪你小月姐姐說說話。”


    蘇木說著,便轉身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家裏什麽都沒有,隻有麵條和寥寥無幾的水果蔬菜,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蘇木拿起兩個番茄,準備煮一碗番茄雞蛋麵,一邊煮麵,也在一邊思考著如何處理上官月的事情。


    誠然,上官月是臥底不假,但是好像也沒有做出什麽危害蘇木的事情,或者說,還沒來得及。


    而且蘇木一早就知道她的計劃,所以心頭倒也不是特別的憤怒,說起來,上官月其實挺可憐。


    一個沒有自我的人,一生都在被別人利用,被作為工具培養,為別人而活,而且這些人還不是什麽好人。


    最主要是,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就連淩詩雅這種背後有著楚家做靠山,且自身也是明星的人,都被宇文霄逼瘋了。


    連狐媚兒這種九星殺手,都被逼得隱姓埋名,到處逃竄。


    就更遑論上官月這個從小在宇文家長大,無依無靠的孤兒了。


    她根本就沒有選擇,隻能按照宇文家為她規劃的路線走,如果不是她特別優秀,下場可能還會更慘。


    上天從來就沒有對她公平過,也沒有給過她其他的出路,她無可奈何。


    所以說,上官月並沒有做錯什麽,如果真要說她錯了的話,那大概就是出生錯了,她錯在出生在了宇文家,她錯在被宇文家選中。


    如果她出生在一個好的家庭,如果她不是孤兒,或許生活會完全不同。


    但很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所以蘇木真的不怎麽恨上官月,就算要找罪魁禍首,那也應該是找宇文霄。


    而且現在上官月得了絕症,一個將死之人,還如何計較呢?


    當然,蘇木是不會讓上官月死的,好歹也是綁定對象之一。


    雖然蘇木對於上官月沒有什麽感情,但上官月確實是一個人才,這樣的人才,不該就這麽白白死了,她應該有更璀璨的人生。


    宇文家的覆滅,對於上官月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沒有了束縛,她可以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想通這些,蘇木沒有再糾結,安安穩穩煮了一碗麵,來到客廳,端到上官月麵前。


    和錢萌萌聊了會兒天,上官月的心情平複了許多,她不知道為什麽蘇木兩人不責怪她,不恨她。


    但不可否認,看到兩人似乎沒有芥蒂的樣子,上官月內心鬆了口氣,還有那麽一絲感動。


    此刻,看著蘇木端著麵條來到麵前,一如那晚,第一次見到蘇木時,跟著柳依依來到蘇木家,也是同樣一碗麵條。


    那時候的她,很羨慕柳依依有蘇木這麽好的一個老板,不過也僅僅是羨慕,沒有多想。


    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上官月無法再像以前那麽平靜了,她拿起筷子,默默吃著麵條,眼眸逐漸蒙上了一層水霧,眼淚無聲的滑落。


    她腦海裏浮現很多畫麵,有在宇文家生活的日子,有在涅盤公司生活的日子,有與蘇木接觸的畫麵。


    那一晚暖心的麵條,自毀清白時蘇木關心她的畫麵,冒著大雨渾身濕漉漉來找她的畫麵,還有現在,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刻,陪伴在身邊的依舊是蘇木。


    麵條很美味,蘇木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隻是上官月卻吃不下去了,她抽泣了一陣,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問道:


    “蘇木?你不恨我嗎?我是臥底,我來你身邊是為了害你的?你就一點都不怪我?”


    上官月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木,想要從蘇木口中聽到答案。


    蘇木聞言,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開口道:“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芥蒂吧,不過這些事情確實不怪你。


    你和我之間並沒有什麽仇恨,隻是立場不同罷了,生在宇文家,你別無選擇,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也會和你做一樣的事。


    而且我和宇文霄的博弈,跟你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你隻是宇文家一個下屬罷了,就算沒有你,也會有下一個上官月。


    你的存在,起不了什麽作用,我還不至於因此為難你,冤有頭,債有主,宇文家跟我有仇,我還能把宇文家所有人都殺了不成?”


    蘇木認真的說道,既沒有說什麽煽情的話,也沒有表現出一副高高在上寬恕對方的樣子,就隻是簡單的闡明了事實,表述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但就是這樣的表現,卻折服了上官月,若是蘇木說其他理由,也許上官月並不會相信。


    因為她和蘇木認識的時間太短,也沒有過深的接觸,蘇木不可能因為其他原因放過她。


    心中穩定了些,上官月還是有些疑惑,“老板您心胸寬廣,是我想多了,但我還是不明白。


    就算您不怪我,似乎也沒有必要對我這麽好吧?特地跑過來安慰我,還給我煮東西吃,我隻是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麽值得您如此的?”


    這是上官月最為想不通的地方,她腦癌晚期,已經沒救了,宇文家也已經覆滅,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蘇木為什麽還要如此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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