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高惟嶽,峻極於天。


    中原大地上,突起這一座頂天立地的嵩山,仿佛一群低矮的平房裏頭,有一座萬丈高樓,令人倍覺震撼。


    孟秋避開人群,落到山中,貼著山嶺,一路往上,不多時,見得一處懸崖,陡立挺拔,上出重霄。


    他上前仔細探查,見著前麵崖側一條深澗擋住去路,寬有三十多丈,深不見底。再往上看,懸崖危壁上麵附著一塊凸石,邊生有幾株古鬆。


    孟秋心裏一喜,這地方荒無人煙,十分難尋,正是合適,便飛上石台,又往裏麵挖了一陣,開辟出個兩丈深的山洞,以做暫時歇息的場所。


    此世靈氣與地氣,乃是一體兩麵。靈氣下沉地底,天長日久,便會化作地氣;而地氣並非永恆不變,而是時時上湧,以各地高山為通道,重新升騰,散逸為靈氣。兩者循環不息。


    所謂山嶽之精,原本便是因為山脈更容易聚集地氣,結晶而成的產物,取上一些,並無影響。


    雖說整個山脈都算通道,隻要身在山中,就能采到山嶽之精,不過越往高處,地氣越容易流傳,采集起來,也要更快一些。


    孟秋選的位置,已經是接近峰頂,預計七天,便能攢齊。


    地脈屬陰,於是他白天外出尋找靈藥,到了晚上,才會搬運法力,抽取山嶽之精。


    轉眼六天過去,隻要渡過今夜,便能功德圓滿,從容離去。


    偏偏老天不作美,到了半夜,忽然“砰”的一聲,落下一道黑影,正中某株古鬆,將枝葉砸落大半,接著一滾,落到洞中。


    孟秋細看,是個和尚,便不理會。那和尚卻掙紮起來,往裏挪動,虛弱的喊道:“救……救命……救……”


    那懸崖他也看過,據此洞有四五百丈,如此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還有命在,恐怕不是個普通人。


    和尚喊了幾聲,見對方不應聲,心裏沉了下去,道:“道友,我身上有許多錢財,還有靈丹妙藥,隻要肯救我,都贈與你。”


    “我候你死了,自己拿也是一樣。”孟秋分不清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不便出手,也不願救,冷冷答道。


    和尚一窒,咳嗽幾聲,緩了好一陣子,才道:“我知道一件威力極大的法寶所在,道友若救我命,便奉上這個秘密。”


    “法力淺薄,得了重寶,也是無用。”孟秋毫不動心,油鹽不進。


    他手裏已有昊天鏡,此刻正采集製作番天印的靈材,再厲害的法寶,也超不過這兩者去,何必舍近求遠。


    和尚心裏怒火已是騰起三丈高,暗道若是平時,定要將眼前之人大卸八塊,隻是眼下還有求於人,不得以低頭哀求:“道友要怎樣才肯出手?”


    心中卻早把牙咬碎,若是得救,定要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秋懶得理會,隻一心一意,維持地氣抽取的速度,集中精力萃取山嶽之精。


    那和尚越來越覺得虛弱,苦苦哀求不果,破口大罵。


    孟秋見他口無遮攔,言語惡毒,全無一點出家人的樣子,便知平時也是個橫行霸道慣了的,嫌他聒噪,便要放出飛劍,將他斬殺。


    尚未及打開百寶囊,忽又停住,等了片刻,洞口冒出兩個人影,同樣都是和尚,口裏叫道:


    “那法琳不在崖底,便隻能是落在此處,師兄你看這鬆樹,這血跡……”


    兩人搶入洞內,卻未料到還有別人,俱都一愣,各將戒刀攔在胸前。


    地氣無色無形,他們也看不清孟秋在作甚,隻低頭看了地上的法琳和尚一眼,謹慎的道:


    “道友是何人,為何深夜出現在我少林寺地界,又與這叛徒攪在一起?”


    孟秋並不迴答,而是道:“你們若是過來尋他,帶走便是。嵩山又不是你們一家的,管我作甚。”


    “道友,我已將鐵傘道人藏寶下落告訴你了,你答應過要救我的。”法琳突然大叫一聲,另兩個和尚臉上立刻變了顏色。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喝道:“這人知道了秘密,不能留他。”舉起戒刀,劈砍而來。


    孟秋早看出這兩人來時,用的飛行之術,法力斑駁,顯然未曾築基,冷哼一聲,道:“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便將飛劍放出,往前一攪,叮叮兩聲,戒刀應聲而斷。


    兩個賊和尚見此,哪裏還不知踢到了鐵板上,慌忙大叫:“前輩饒命。”


    隻是飛劍既出,豈能空迴,再往前一繞,咚咚兩聲,兩個禿頭同時落地。


    那法琳嚇呆了去,渾身打顫,哆嗦道:“前輩,我剛才是鬼迷心竅,饒我性命,我這就將鐵傘道人的寶藏說與你聽,就在成都慈雲寺……”


    孟秋伸手一點,飛劍往迴一轉,將這和尚也了了賬,冷哼一聲,道:


    “蘇子有雲:‘不毒不禿,不禿不毒。轉毒轉禿,轉禿轉毒。毒則禿,禿則毒。’


    我先前竟然還以為你是個好人,生怕殺錯了。好在吃點小虧,也沒鑄成大錯,看來以後不能遲疑。”


    前半夜鬧出這許多事,後半夜倒是平靜,孟秋順利提取了五嶽之精,才有心思收拾殘局。


    後來的兩個和尚身上雜物不少,隻有一本《太上中道妙法蓮華經》,是部修煉的法決,還算有點用處。


    其餘銀票計有三千多兩,藥丸若幹,多是給普通人療傷之用,隻一種藥,聞之令人起欲。


    孟秋知是春藥,十分厭惡,棄之於地,用法術燒了,唾道:


    “古人有,:一個字便是‘僧’,二個字便是‘和尚’,三個字便是‘鬼樂官’,四個字便是‘色中餓鬼’。”


    又想到後世某位方丈,生平愛好替失足婦女開光,可知嵩山本地名寺的秉性,從古至今,是一脈相承。


    及至搜了那法琳和尚的身,才叫孟秋有些驚訝,除一樣的銀錢和藥丸外,還有一枚玉佩,正是前次那位王公子家傳的寶物。


    看來他走之後,王公子沒得選,還是來了嵩山,找少林和尚合作。


    這三人得了消息,應該是起了內訌,法琳和尚想要獨吞,被另外兩個追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孟秋收起玉佩,隨手一揮,一團火焰生出,一化為三,將三具屍體燒成飛灰。


    他從容出了洞窟,放出飛劍一攪,弄些碎石堵了山洞,才架起劍光,往南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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