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張林海大叫了一聲,雙腿一下子軟了下來。他狼狽地從總控製室裏爬出來,等到恢複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褲襠已經被尿液浸濕了。


    張林海最近很煩惱。


    他費盡腦筋爬上領導這個位子,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能在手下麵前作威作福?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


    沒有手下的領導算什麽領導?光杆司令嗎?


    這都幾天了!小王也不知道過來孝敬孝敬!


    張林海端著架子已經端習慣了,哪怕知道礦區出事了,他也不願意自己出去看看。如同往常一樣,他捧著個保溫杯打開了控製室的大門,隨後便是開頭的那一幕。


    這個世界當然沒有什麽妖魔鬼怪,控製室裏隻是多了一具三米高的人體雕塑。


    那具雕塑是用金屬支架支撐著的,支架上串著六顆腦袋、十二條手臂和十二條腿。它們被擺成了一個類似運載車的樣子,圓圓的腦袋被當成車輪,二十四條胳膊和腿被搭成車子的框架。


    房間裏的血腥味並不濃鬱,那個雕塑似乎是被處理過,那些斷口都被高溫灼燒過了。


    張林海不知道這個雕塑是什麽人弄過來的,但他認識其中的一顆腦袋。


    陳保定死了,連同幾個不認識的人一起!


    在短暫的失神後,他的習慣立刻被驚恐打破了。他終究隻是個小人物,並不是那種大權在握的高人。


    他本能地想要拉過身邊的手下擋在身前,但他現在隻是孤身一人而已。他隻能不停往後退,隨後被門檻絆倒,隨後用手撐著身體繼續往後退。


    張林海發覺這鬼地方已經沒法待了,他將會成為礦區第一個被嚇跑的總管。


    這換誰都頂不住吧?這還當什麽領導啊?趕緊跑,趕緊跑!


    他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送命的!


    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無數想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兇手在給他上眼藥?會是小王嗎?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蹤影了。會是其他幾個和自己不對付的工程師嗎?他們都失蹤快一個星期了。


    所以。。。。。。難不成他們都被殺了?下一個就是。。。。。。“我”?


    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自己嚇自己,而張林海把自己嚇出了一泡尿。


    他毫無形象地從地上爬起來,隨後絲毫不注意周圍的細節,趕著投胎似的衝到自己的單人宿舍裏。


    他要離開這裏,他已經受不了了。


    等到“逃亡”這個詞出現在他腦海裏的時候,他已經將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個小號的手提箱。手提箱裏全是財物,這些都是房間裏能找到的最貴重的東西。他沒有來得及換一身衣服,哪怕它們在剛剛的折騰中,破損了不少。


    他其實對“離開這裏”沒有過多準備,這次的衝動隻是臨時起意。在他踏上離開的隧道的時候,他就開始後悔了——總控室裏還藏著不少金條沒帶走呢!


    張林海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守財奴,錢到用時方恨少,他隻是考慮的太過長遠罷了。這些財物在礦井裏不值一提,但出去以後,它們就會派上大用場。


    他逐漸開始幻想出去後的新生活,他要擺脫掉這個煩人的工作,用那筆錢運作一下,說不定他可以混到一個工廠的總管。剛才看到的那些東西被他忽略掉了,人是要向前看的嘛,總是拘泥於以前,可太沒意思了。


    他的腳步逐漸加快,沉重的手提箱也減慢不了他的速度。


    “接下來,我可以。。。。。。”他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幻覺裏,在不知不覺中,缺乏準備的他已經開始喘起了粗氣。


    左轉之後是右轉,右轉之後是左轉。


    張林海隻顧著往前走,他對自己的記憶很信任。他已經走過好幾次這條隧道了,它有幾個岔路、幾個拐角,他都了然於胸。


    他的記憶力很好,對人對事都是如此,不然他也沒法從底層一步步地爬上來。他至今還記得陳保定那個老混蛋幹的破事,那家夥死了真是一件大好事,簡直就是活該。


    陳保定挪用公款的事,他可是一直都記著呢!那次差點就給他壞事了,做事可不能那麽光明正大。


    他滿腦子都是陳保定的各種死法,邪惡的樂趣讓他不斷地放聲大笑。他的笑聲經過隧道的傳導,逐漸變成了各種鬼哭狼嚎。


    隧道的照明閃動了一下,這種不同尋常的事情也沒讓張林海停下腳步。事實上,電壓不穩這種事情已經幾十年沒出現過了。


    轉彎之後是直行,走到盡頭再轉彎。。。。。。


    “這怎麽迴事!路呢?”


    張林海終於停了下來,他被坍塌的隧道堵住了去路。


    太過相信記憶,可不是什麽好事。


    在少許的錯愕後,他總算恢複了思考能力。但正當他迴過頭思考對策的時候,意外再一次發生。


    吊在隧道頂部的照明燈一盞一盞的熄滅了,站在隧道盡頭的張林海,隻覺得黑暗將隧道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了。


    “什麽人?喂~”


    張林海緊張地對著隧道大聲喊道。


    “是~我~”


    隧道裏傳來變了味的迴聲,聽起來就像是遠處有人在迴答。


    張林海此時什麽也看不見,他的眼睛無法適應這種突然的黑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瞎子,同時,他的其他感知能力也完全不好使。無端的恐懼再次侵占他的內心,他仿佛聽到了那個兇手不斷接近的腳步聲。


    他感覺到自己在窒息,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唿吸,他被自己的手摁在牆邊,他死死地抱著自己的手提箱。他無法離開這裏,他無法思考,他聽到了一些氣流聲,就像是一個怪物在對著他的臉哈氣。


    他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一股熱流再次穿過他的褲腿。


    “嗚嗚~”


    他想要吼兩聲給自己壯膽,但聲音經過緊閉的聲帶時,卻變成了這種懦弱且卑微的哀嚎。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他還是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他長期處於光明的照耀下,自然是無法感受黑暗的。


    他現在處於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潛意識中,他想要迴去,哪怕躲在自己宿舍裏,也比待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強;但他根本迴不去,先不說藏在黑暗裏的殺手,他已經忘了迴去的路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能看到一些東西了,剛才那些異樣的感覺,隨著他的眼睛開始適應黑暗而消散。雖然隧道環境還是非常昏暗,但那些應急燈好像正在工作。他感覺得救了,周圍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


    他試著抬起自己的腳,潮濕的褲管貼在他的腿上,有一些涼意傳來。


    一步,兩步。。。。。。


    張林海重新掌握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這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


    他摸著隧道牆壁換了個方向走,當現實超越了認知,記憶便不再可靠了。


    他感覺隧道的環境變了,他已經後悔自己的衝動了,衝動是魔鬼,衝動的人是蠢貨。


    這條隧道就像一個巨人的鼻腔,有氣流不斷地衝擊在張林海的身上。他感覺隧道活了過來,牆壁在不斷的蠕動著,好像要把他這個異物推動到他該去的地方。他看到隧道張開了一個洞口,周圍的黑暗擠壓著他的活動空間,讓他不得不從那個開口出去。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打算將自己的路線記下來,但經過了幾個轉彎過後,他就把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丟掉了。


    他迷路了。


    這真是可笑,一位本該最了解自己工作環境的總管,卻在自己任上因迷路而失蹤。


    當然,處於迷路狀態的人,是察覺不到自己迷路的。事實上,張林海隻覺得自己一直在向前走。理論上來說,隻要一直朝前走,他終會迴到原地。


    他一直抱著自己的手提箱,沉重的手提箱已經事實地拖慢了他的腳步。他還未想過把它放開,這些東西對他毫無幫助,帶著它們和沒帶沒有區別。既然帶著它們和沒帶沒有區別,那就帶著吧,反正帶著等於沒帶。


    他沒有嚐試著在隧道裏唿喊,迷路已經夠丟人了,他的領導人設還不能崩。他就這麽沉默著向前走,就像是脫離了低級欲望的世外高人,看起來像是從容不迫。


    也僅僅隻是看起來而已。。。。。。


    張林海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幾天。饑餓、口渴、疲憊,這些感覺接連出現,有時候他還會感覺唿吸不暢。他越走越慢,最終變成了爬行。


    他從未思考過死亡,他還年輕,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能混上這樣的位置,想必以後還能更進一步。他抓住了自己前方的一塊石頭,他又向前爬了幾米遠。


    他無力的對著遠處伸出手,沙啞的喉嚨已經喊不出任何聲音。他就快到了,這條路是對的。他一直都在循著氣流走,那必定來自於隧道的出口!


    在他的身後,那個手提箱已經壞掉了,裏麵的金銀財寶撒了一地。。。。。。


    “這樣就可以了。”李想將工具箱放迴架子上。


    “一定要斷電嗎?要是下麵還有人怎麽辦?”小錫詢問道。


    李想沒有迴答,他朝著遠處的漆黑隧道駐足凝視。他身旁的另一人適時地出聲道:“都這麽多天了,能走的早就走了。”


    “確實!老實說,我還以為你們都死在裏麵了。”黃奕補充道。


    他們正處於地下六百米處的一個中轉站上,李想首先抵達這裏,隨後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陸陸續續地迎接了剩下的四個人。這個中轉站是以前一個采空的鐵礦床改建的,主要用途是臨時堆放礦石和物資設備。


    六人在這裏齊聚隻是一個巧合,至少他們自認為是巧合。他們複盤了一下各自的經曆,發現了很多隱藏在背後的奇怪線索。


    去過b區的人,好像隻有小錫幸運地活了下來,其他人都被各種意外坑死了,而秦樂二人則是在求生過程中遭遇了非常多的突發事件,包括但不限於隧道坍塌和塌陷、毒氣、爆炸。要不是秦樂二人準備夠充分,他們鐵定要死在下麵。


    “你說你看到車間裏完好無損?這怎麽可能?”黃輪驚訝道。


    “有什麽問題嗎?”李想察覺到自己忽略了一些細節。


    “我們用氫氣炸彈炸了個大洞,會有誰閑著沒事,搶在你進去之前,把車間的牆壁修好?”黃奕迴答道。


    “王人興?”李想思考了一陣,他發覺隻有王人興有動機去幹這種事。


    “我覺得不是他,至少不止是他。”小李插嘴道。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秦樂砸砸嘴,“到底什麽人可以做到,同時坑我們這麽多人?我們可是有二十一個大活人,怎麽就能不聲不響的弄死三分之二還多?”


    “會不會是突變體?說不定有一些豹子大的老鼠鑽到礦井下麵了!我聽說現在的老鼠會吃人。”小李聳了聳肩。


    李想搖了搖頭道:“難說。要是真那麽簡單就好了。”


    “我覺得我們不用管太多。”黃輪思考了一陣,出言道,“現在我們的張總管應該是出不來了,等我們出去以後,隻要他們問起來,我們就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就可以了。畢竟隻有死人才不會反駁。”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李想讚同道。


    “那就這麽說好了,出去以後可別反悔。”秦樂表示同意。


    很多事情都沒有必要找出原因,他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人其實很容易脫罪。那些外界的人也無需去盤根問底,他們那些局外人隻是想找到一個有意思的話題而已。


    真相往往不重要,但撒謊也是一門藝術。


    “走吧,我們該出去了。”李想最後望了一眼深邃的隧道,希望黑暗能夠掩埋一切秘密。


    這是幾人商討出來的結果,他們發現出去以後無論如何辯解,他們的證詞都難以吻合證據,這還不如直接把證據全部破壞掉。


    拉上電閘的理由,他們已經想好了。


    “兇手就在下麵,讓他困死在下麵是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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