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鈴還沒捂熱的兩千積分就這樣花在了這套外骨骼上,但這也隻是杯水車薪而已。那個孫師傅估算整套修複的價格大概在一萬五千左右,他會盡快把那個防盜模塊弄過來。薑鈴對此事不是很急,雖然她確實很想體驗一下穿著外骨骼去地表的感覺,但她還是對孫師傅表示不必太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離開這個秘密基地後,兩手空空的薑鈴轉道去了一趟配給商店,把這個月的合成糧與濾罐的份額全買下來了,這樣也使得她的餘額搖搖欲墜跌到了個位數。在用終端機付款的時候,她才想起要發給李文嘉的郵件,稍微編輯一下後就又花掉了一點積分,至此,薑鈴的小金庫再次迴歸近似於初始的狀態。


    她迴去的路上就在網絡上查詢站內的求助帖子,希望能找到一些額外收入。雖然她現在已經把行動目標的裝備都備齊了,但路費多少也得準備一點的,所以她寄希望於那些管製藥品可以發揮出應有的效果。


    去除掉距離太遠的、去除掉開價太低、去除掉一眼假,那些求助帖子在薑鈴手中變得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兩個:二區有個人罹患皮膚癌,現在急需阿片類藥物度日;四區有個家庭長期患有重度過敏性鼻炎,需要某種激素類藥物緩解。


    這個得癌症的家夥可以今晚就去看一看,至少讓他多堅持幾天,等到那些搜索隊把抗癌藥物弄迴來,他也許就有痊愈的希望。至於鼻炎的,雖然薑鈴知道那滋味是度日如年,但至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就算因此患上抑鬱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自殺。


    接下任務後,薑鈴加快了腿腳邁動的速度,這次隻花了一個多小時就迴到了家。家裏靜悄悄,她們大概是出去了。她對這兩人總體上還是比較放心的,所以她沒有急急忙忙的試圖弄清楚她們的去處。她迅速地用肥皂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和臉蛋,隨後從陽台上找到一個單肩包。她在冰箱裏找到自己那個密封袋,裏麵的東西沒被家裏人動過,還和放進去的時候一樣。她從裏麵找出那些標有“止痛”二字的大部分包裝藥物,全都一股腦地裝進包裏。之後便按照那個求助的帖子指的路,再一次離開家。


    這個可憐人的地址是一家開在站點內的醫院,這種醫院在每個區域都有若幹家,有些醫院就安置在居住區中,但這一家是稍大點的醫院。薑鈴到達這裏的時候,醫院裏的住院病房已經有些不夠用了,這裏很多都是輻射過量的病人,而且大部分都曾是搜索者。輻射過量是任何時期都難以醫治的疾病,它甚至都算不上疾病,它就是一個界限。隻要突破了界限,那麽病人的生命就無法挽迴,他們會在一周至三個月內死去,就連骨灰都無法迴收。


    而薑鈴所要見的病人已經被痛苦折磨了二十多天,他的病房被設置在一處人流量少一些的地方,因為他用過的所有設備和器具都沾染輻射。


    “你是來探望他的嗎?我還以為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在看護的護士被薑鈴問及這個可憐人近況時候,那個護士神色如常的提問。


    “不,我是看到這個才來的。他是誰?”薑鈴把她的終端機屏幕給護士看,上麵還是那個幾天前的求助帖。


    “您等一下,我先通知醫生!”護士從工位上舉起內部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郝醫生,那個全身潰爛的。。。。。。對,是帖子!”她言簡意賅,掛斷電話後看向薑鈴:“醫生馬上到,這個人是三周前搜索隊在地表找到的四個幸存者中僅存的一個了,他們承受了二到四西弗的輻射,他是暴露時間最久的,卻是活的最久的。”


    “那他現在如何?”


    “他在昨天說了兩個字‘好疼’,到現在應該處於半醒半昏迷間吧。”


    薑鈴還想再問些情況,但是護士能抽出點時間聊會兒天就已經很不錯了,她很快就離開了。過了一會兒,那個穿著身白大褂的郝醫生走了過來。這個醫生看起來很疲憊,而且由於接觸了太多輻射病人,他的頭發已經掉光了。


    “您好,我是郝毅。你是看到那個帖子才來的嗎?實不相瞞,我們沒法為他支付很多積分。但我可以保證,你帶來的止痛藥中的一些肯定會用在他身上。”郝醫生見來人是個陌生人,便明白了事情可能的原委,他已經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了,所以他懶得解釋,直接把真相脫口而出。


    薑鈴點點頭,她忍住不去想那些人的慘狀,她在以前看過那些經受了強輻射而死的人的故事,她知道那些可憐人即將迎接的命運。她把雙肩包取下來放到身旁的護士站工作台上,開口道:“藥庫的藥物還沒迴收來嗎?”


    “你說城裏那個嗎?我聽說有人提供了消息,站長已經派人去迴收了,但他們先要把最急需的東西弄迴來,而這種管製藥物可能還要等幾天。更何況前線軍隊也很需要,估計會優先提供給他們吧?”


    “為什麽不去合成呢?”


    郝醫生聳了聳肩:“管製藥品我們真的沒法合成,中心站可以,但是他們的其他任務更加重,所以您瞧。”他偏了偏自己的腦袋,示意薑鈴看向病床。薑鈴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經被眼淚潤濕。


    薑鈴沒有隨著醫生的腦袋看向病房裏,她把手伸向單肩包,拉開拉鏈後取出裏麵的藥物。這些裝在鋁箔板或者小瓶子裏的藥丸和藥粉在平時可能是某些癮君子的玩物,但現在卻成為了使掙紮在痛苦中的人得到安寧和喘息時間的聖物,真是矛盾。


    郝醫生看到眼前的女孩從包裏翻出的大量藥物,瞳孔登時縮了縮,隨後激動地撲到那些盒子前,兩條腿已經軟了下來。這讓一旁的薑鈴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手扶了一下他。


    “謝謝你!謝謝你!我已經不想再聽見他們的痛唿了!”他試圖控製自己的腿腳,卻怎麽也沒法讓它們聽話,隻得任由自己掛在工作台上,用嘴親吻在止痛藥包裝盒上,品嚐著上麵的油墨混合著自己眼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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