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餛飩慢慢地往迴走,正走到拐角處一個小孩兒著急忙慌地撞到了沈淵懷裏,那小孩兒畏畏縮縮的向沈淵道歉。


    這是附近濟善堂的孩子,葉苧認得,善堂裏大多是因為打仗失去父母的孩子。


    “怎麽了,這麽著急?”沈淵蹲下來扶著孩子問道。


    那孩子哭道,“大丫……大丫生病了,大娘讓我去請大夫。”


    聽到這沈淵和葉苧都有些不放心,帶著孩子請了大夫一起去了善堂。


    “沒事,就是著涼發燒了,老夫開一帖藥喂下去就好。”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善堂的大娘向大夫道著謝。


    剛剛那小孩兒坐在床邊握著床上大丫的手滿臉擔心,沈淵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道,“大夫已經給大丫開過藥了,大丫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那位大娘走迴來才發現原來幫忙請大夫的人竟然是葉苧,“原來是葉小將軍,您可真是善人啊,勞煩您了。”


    “小事不足掛齒,主要是這位公子也不放心孩子。”


    那大娘趕緊向沈淵道謝。


    “這沒什麽,孩子的病要緊。”


    兩人同大娘告辭,沈淵看了一眼床邊的兩個小孩兒,好像看見了當年在皇宮中四處求藥的自己……


    “別擔心。”葉苧看著滿臉擔心的沈淵開口。


    沈淵點了點頭,“這裏怎麽這麽多孩子?”


    剛剛出來的時候沈淵發現隔壁房間有很多小孩兒玩鬧的聲音。


    “這裏的孩子的親人有的被金人所殺,有的是軍中戰死將士的後人,城裏的幾個大戶捐了善款改了善堂,請人來照料他們。”葉苧解釋道。


    中途這麽一個插曲兩人迴到沈淵的住處已經很晚了,三順已經埋怨地等在門口了看見沈淵他們迴來了趕緊去迎接。


    “後麵兩日我要去盯布防情況,可能不能來找你了。”


    “嗯,你注意休息。”


    兩人在府門口分開,走了幾步葉苧迴頭發現沈淵正站在原地看自己。葉苧沒有開口,沈淵也沒有出聲。兩人隻是這麽靜靜地看著,隨後沈淵朝葉苧笑了笑轉身朝宅子裏去了。


    他們都知道最後一麵就是後日了。


    見麵即是別離……


    ·


    沈淵剛走進府便看見蘇先生正等在正廳。


    “蘇先生來了好一會兒了,說是有東西給你。”三順解釋道。


    “蘇先生。”


    “王爺”蘇離起來向沈淵行禮,“王爺這幾日感覺怎麽樣?”


    “蘇先生新開的藥很有效果,我感覺近來好多了。”


    蘇離摸了摸胡子點了點頭。


    “王爺這個病最主要的還是要好好修養,隻是……”


    蘇離沒有點明,沈淵馬上要去大金,靜養實在是難。


    “王爺馬上要去大金了,因此我特地將王爺要吃的藥配成了藥丸,黃色瓶子的是滋補的,一日三餐,一次一粒,藥方我也寫了,要是日後藥吃完了也可以配。”


    蘇離站起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瓶子遞給沈淵,“這是救急的藥,若是王爺癔症犯了服一粒可以清醒兩個時辰。”


    蘇離知道沈淵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病,在大金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因此特意配了這副藥。


    “不過這藥隻此一瓶而且太過兇猛恐傷根本,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切忌不能服用。”


    沈淵知道蘇離的良苦用心,深深地給蘇離行了一個大禮,“有有勞蘇先生了。”


    “醫者治病救人是本職,王爺不必如此。”


    說完便告辭了。


    “師父,你出來了。”阿狸在門口已經等得有些煩了。


    蘇離牽著阿狸往外走突然停下腳步迴頭看了一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師父?”


    “師父隻是憂心,這位病人師父可能是治不好了。”


    阿狸疑惑地看了一眼師父,“王爺現在不是好多了嗎?”


    “害,走吧,迴去了。”


    “耶,迴去囉。”阿狸在沈淵這裏沒什麽玩伴早就無聊了。


    屋內沈淵正在交代三順一些事宜。


    “明日你收拾好東西,隻帶些必需的輕便的就行。”此去大金帶的東西不能過多,隻有一架馬車能裝。


    “那些帶不走的你挑些值錢的送到城中的善堂去。”沈淵繼續吩咐道。


    三順一一記下來照著沈淵的吩咐去辦。


    ·


    葉苧忙著布防這兩日都住在了城外的爻堡,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來到了交換質子的日子。


    葉苧帶著朱雀營的人在四周仔細查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葉小將軍,又見麵了。”


    “王監軍,您今日可來的早。”


    王炎作為將軍,明麵上來說是大齊在邊城最大的官,交換質子這種事情他需得到場。


    “這等大事本監軍自是要來早些。”


    “監軍辛苦。”葉苧朝王炎身後看了看,“今日怎麽沒見賈先生?”


    賈同是王炎身邊最得勢的幕僚,重要場合他都會在場。


    “他老家人來信說是家中有事告假會鄉了。”


    葉苧點了點頭,不過她記得賈同正是因為家中敗落才來投奔王炎的,這迴家中能有什麽事?


    “那監軍請先到主營休息。”葉苧點了個小兵另王炎過去。


    交換質子的時間定的是午時三刻,此刻離午時還差一點時間,沈淵他們還沒有到。


    “王爺他們還沒到嗎?”


    “傳話說是城中的百姓自發來送沈淵所以耽擱了一會,已經在路上了。”葉苧點了點頭,領著人繼續巡視去了。


    葉苧站在爻堡的最高處,這裏正是那日他帶沈淵來的地方,站在這裏可以看見下麵的所有情況。轉過身葉苧看見了沈淵的車馬駛過來。


    沈淵在馬車中掀開簾子,正好與站在爻堡之上的葉苧對視。今日裏有冬日裏難得一見的暖陽,葉苧站在陽光之下連頭發絲都發著光,頭上係著的紅繩隨著風在空中舞動。


    阿苧,隻願你歲歲如今朝,肆意自由地活著……


    葉苧看著沈淵的車馬駛到了河邊,他從馬車上下來,還是穿的那身慣常穿的白衣。她沒有走下去,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場合她們不可能像往常一樣談笑,站在這裏看著也好。


    不到一會兒大金那邊的人也站在了河的對岸。若羌河已經結了冰,這兩日葉苧他們在冰上搭了兩路木板以便行走。


    “咚——咚——咚”鑼鼓響了三下,午時三刻到了。


    沈淵朝身後的王監軍以及護送自己過來的葉將軍行了禮,轉身踏上木板,踏上去的那一刻沈淵迴過頭看向葉苧,很短的一眼,沈淵卻覺得那麽的長。


    隨後他踏上木板,三順牽著馬車朝對岸走去。另一個方向紮唿和騎著馬帶著他的隨從朝河大齊的方向走去。


    走到河的中間紮唿和與沈淵對視了一眼。


    “祝你好運”紮唿和在對麵笑道。


    “也祝你好運。”沈淵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這位質子絕非善類。


    兩位質子就如此擦肩而過,帶著各自的命運走向了他們的歸宿。


    葉苧看見沈淵走到了河的對岸上了馬車,來了個金人小兵駕著馬車,隨著金人的隊伍走遠了……


    “將軍,這是王爺臨行前讓屬下交給你的。”


    士兵呈上來一個木盒葉苧打開裏麵躺著那根之前葉苧遞給沈淵降溫的玄鐵簪子,簪子下麵壓著一封信。


    葉苧將信抽了出來,打開讀著。


    “阿苧,此去大金,毋用憂心,吾會萬事小心。”


    “遇友如此,實我之幸。以吾之心,祈願阿苧歲歲安樂,朝朝安康。”


    “沈淵敬上。”


    信上的內容並不多,隻三兩句話,葉苧卻覺得怎樣都讀不完這封信。她將信封折起來收入懷中,領著士兵朝下方走去。


    其實沈淵原本想寫給葉苧的話很多很多,可最後卻隻留下了這三句。


    “你這一路辛苦了,在邊城修整兩日,我們便派人護送你去京城。”


    王炎正在同這位大金來的質子說著話。


    “多謝”紮唿和朝王炎行了個大禮一臉恭順的樣子王炎很是受用。


    葉苧從爻堡上下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不好上前便停在遠處。


    紮唿和拜別王炎正打算下去休息路過葉苧麵前與葉苧對視了一眼便。


    葉苧看著走遠的紮唿和心中細細計較,這位質子看起來恭順其實內裏不簡單。雖然紮唿和這些天沒上過戰場葉苧沒與他交過手,但直覺告訴她若是兩軍交戰此人定是極難對付。


    為表示大齊的禮節,王炎在邊城中設宴款待紮唿和,不過葉苧並不大算去,也不想迴府一個人在營帳中喝酒。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喝悶酒,不是說王監軍設宴嘛!”葉箏端著酒壇子進來。


    “你不也是沒去。”葉苧白了葉箏一眼。


    “請那紮唿和喝酒有什麽好去的,還是陪你喝酒有意思。”葉箏拍了拍酒壇子,“這可是大哥哥珍藏的好酒,我偷偷拿的。”


    兩人抱著酒壇子坐在地上暢飲起來。


    “今日我見到紮唿和,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你一路小心。”葉苧拍了拍葉箏的肩。


    “知道了知道了,跟個老媽子似的。”


    “不過說起來,你這幾日怎麽都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葉箏坐正了身體,“不會是因為六王爺走了吧。”


    “大金兇險,沈淵身體又不好我有些擔心罷了。”


    “你怎麽對他格外擔心,你不會……”


    葉苧踹了葉箏一腳,“說什麽呢,我們是朋友,朋友懂不懂。”


    “好好好,朋友,是——朋友。”葉箏隻覺得葉苧死鴨子嘴硬。


    ·


    “王爺”


    “沒事,不用擔心。”


    三順掀開一點簾子看看馬車外,都是大金都城派來護送沈淵的金人。金兵與齊兵不同,金人體型大都高大,腰間別著彎刀,對沈淵他們很不客氣,剛過來便急著帶著他們往金都去了。


    馬車顛簸著一路朝金都駛去,馬車內的沈淵暗自攥緊手裏的書細細思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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