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那沈淵眼看著就要到邊城了!”


    “八弟,不要著急。”三王爺沈同看了一眼著急上火的沈同。


    “你讓我如何不著急,”沈同將手裏的茶盞擱在桌上,“他要是到了大金就不便動手了,你可是答應過我,沈淵必死。”


    “你怎麽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沈同理了理褶皺的衣衫,“我早有安排,他不會活著到邊城。”


    說道這裏沈淵抬頭看看遠處,“這次得手,必能叫老四折掉一臂。”


    沈同順著沈淵的目光看去,“希望一切順利,我母妃的生辰可快到了……”


    ·


    葉苧在軍中有晨訓的規矩,她領著士兵打了套拳,繞著營地跑了幾圈伸展了身體,剛路過沈淵的帳子便聽見一聲咳嗽。


    葉苧有些不放心打簾進去便看見沈淵附在桌案前抄經。


    不知道是不是瘦的緣故,他的手指看起來格外纖長,執起筆來很是好看,身上披了件嶄新的雪狐披風可看起來還是太過單薄了。


    三順看見葉苧進來急忙給她奉茶,這本來也是葉苧的大帳,她很是隨意,大大咧咧地找了個凳子坐,端著茶問道,“你家王爺這兩日都在抄經?”


    “是,從爺醒過來的那日便開始抄了,還把前些日子落的補上了。”三順奉完茶恭敬地端著茶盤退出去了。


    葉苧看沈淵這身體本想勸他多休息,可想到前些日子他嘴裏的呢喃怕又刺激他隻好作罷。


    “早上沒吵著王爺吧!”


    沈淵知道她說的是晨訓,一邊抄經一邊道,“沒有,我醒得早,聽著將軍的訓練聲我仿佛也多了幾分氣力。”


    “那就好,那就好,不是我說這多強身健體總是好的。”葉苧笑道。


    “王爺信佛?”葉苧刮了刮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日日抄經,佛祖他老人家定會為您的誠心打動的。”


    沈淵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執筆沾了沾墨,搖頭道:”不,我不信佛?“


    他這一迴答讓葉苧吃驚,”那您這……“


    “這是我之責,”沈淵迴答她卻並未抬頭,“我不信,但……有人信。”


    葉苧以為他說的是皇帝,便了然於心了,並未多說些什麽,起身離開了。離開時還不忘敲打三順讓他好好伺候王爺不許再出差錯,有什麽情況立刻去找蘇醫士。


    這時的葉苧其實並未明白,葉淵所說的“責”並不是職責之意,信佛之人也並不是皇帝……


    ·


    連著休養了好幾日,葉苧看沈淵的身體有些好轉了,便下令拔營啟程,耽擱了好些日,不得不加快行軍步伐,不過行了七日不到,天公便不作美了。


    往年秋日都是秋高氣爽,今年卻是開始陰雨連連,遇上了大雨。葉苧他們這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下來的自然是沒什麽,可現下他們帶著王爺,安全起見,便隻好在附近的鄉裏家中借宿,等雨停了再走。


    “他娘的,這雨得下到幾時呀!”王虎站在廊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進屋子,”這都耽擱幾日了,要不是帶著王爺,老子們早就……“


    話還沒說完一隻鞋子砸在身上,王虎立刻閉了嘴,撿了鞋子委屈的遞給了葉苧。


    葉苧自然地將鞋子穿上,瞪了王虎一眼,”管好你的嘴,不然自去領軍棍!我們這趟出來就是為了護送王爺的,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別一天在這嚷嚷。“


    王虎就是嘴快,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便立刻點了點頭。


    “讓借住在百姓家中的都注意,不可隨意動百姓的物什,欺壓百姓者按規矩,軍法處置”,葉苧一邊批著手裏的公文,一邊囑咐王虎,“讓在周邊紮營的兄弟注意巡視,不可放過可疑人等。還有給百姓補償的銀錢一定要到位……”


    王虎領了任務便下去施行了,他這人就是嘴上沒個把門兒的,但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軍務上都是可用之才,不然葉苧也不會讓他跟著自己這麽多年。


    處理完軍務葉苧覺得無事一身輕,伸了個懶腰,搬了凳子打算去廊下聽雨了。


    不過看了不到一會兒發現這根本啥意思都沒有,之前她看詠叔父他們聚在一起聽雨好生有趣,沒想到這麽無聊。


    正打算起身迴房時遠遠地看見蘇醫士撐著傘提著藥箱急匆匆地走著,想來是王爺有什麽事,葉苧懶得迴去拿傘,冒著雨便往外衝。


    蘇醫士正著急趕路,冷不丁一個人鑽進傘裏把他嚇了一跳,“你就不知道自己拿把傘,老夫都一把年紀了還來和我擠,一點也不尊老。”


    “我這不是怕您撐傘累著嘛!嘿嘿……”葉苧厚著臉皮把傘柄拿過來撐著。


    沈淵借住的房子離葉苧的並不遠,她和蘇醫士很快便到了,剛到院門口,便看見三順在廊下急得團團轉,看見葉苧他們便衝了過來。


    “蘇醫士,將軍,你們可來了。”三順記得跺腳。


    ”情況如何?“蘇醫士問道。


    葉苧收了傘靠在門邊,站在蘇醫士後麵聽著。


    ”早上起來時奴才發現六爺有些發燒,便煎了蘇醫士開的退燒藥,當時燒退下去了,“三順一邊說一邊看著屋裏,”剛剛午飯送來,奴才想伺候六爺吃飯,可和上次一樣,怎麽喚六爺都跟沒聽見似的,一看又燒起來了,奴才就趕緊讓門口守衛的大哥去請您。“


    蘇醫士聽了大致情況,點了點頭便往屋裏去了,葉苧緊跟其後。


    一走進去,便看見沈淵坐在案前抄經,王爺自己帶的書案在那場火中便燒得一幹二淨了,現在這個是葉苧用來辦公的,後來便直接給了沈淵。


    這是葉苧第二次看見沈淵抄經,姿勢與上一次一般無二,隻是不同的是,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那雙纖長的握著筆的手現在在微微發抖。


    蘇醫士走上前探了探沈淵的額頭,換了幾聲,沈淵都沒有任何反應,把了把他未握筆的那隻手了脈,摸了摸胡子,繞到另一側,打算把另一隻手,可剛握上去,沈淵便掙脫開來,繼續在紙上寫著,動作中幾滴墨汁灑落在他的白衫上慢慢暈開。


    蘇醫士抬頭看了一眼葉苧,葉苧心領神會,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從另一邊抽了他手中的毛筆,一把抱住沈淵,葉苧力氣大,沈淵根本掙脫不開。


    抱著沈淵時葉苧發現,他未執筆的那隻手死死握著拳,手心已經發紅了。


    趁此機會,蘇醫士急忙給沈淵把脈,隨後拿出藥箱,給沈淵紮了幾針。


    紮了針的沈淵慢慢平靜下來,隻是意識還不清醒。


    ”他這是痛風之症犯了,加之發熱鉤起了這病,老夫迴去給他煎藥,一會兒他醒了讓阿狸來抽針,不要隨便移動他。“蘇醫士挎了藥箱急急忙忙往外走,一邊思考著用藥,沈淵的病情棘手,用藥還需斟酌,走的急傘都忘記撐了。


    三順急忙跑出去撐傘,懷裏抱著沈淵的葉苧喊道,”那我就一直這樣啊,唉……“


    沒人迴應他,算了,病人為大,葉苧隻好這樣等著。


    葉苧掃視著整個房間,這屋子裏很空,屋主為了給沈淵住把很多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而沈淵住進來也沒放什麽自己的東西,唯一一件就是這張書案了。


    葉苧曾經看過京裏那些權貴們出遊恨不得把家搬空,住宿也是擺的富麗堂皇的,很少看到這般。


    視線落在近處的書案上,一眼便看見了沈淵抄的經文,是梵文,葉苧看不懂,但是看得出來,他的字很漂亮,雖然手疼的發抖了,但並沒有影響他的字跡,應是他極力克製的結果。


    通風之症葉苧不是沒有見過,有些人疼的滿地打滾,可想其厲害。


    葉苧看的正專心,突然聽見耳邊傳來聲音——為什麽,為什麽,……我錯了,錯了……是沈淵的呢喃。


    葉苧想湊近些聽清楚,餘光瞟見三順帶著阿狸迴來了,便直起腰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等三順他們進了門葉苧才反應過來自己又沒做虧心事幹嘛心虛。


    沈淵頭頂插著針葉苧也不敢亂動,讓他枕在自己肩上,現下他迷糊著,安靜的很,葉苧便隻是虛虛的環著他。


    無聊地緊,葉苧手裏把玩著沈淵垂下來的頭發。


    沈淵是伴隨著葉苧的動作醒來的,一睜眼葉苧的側臉映入眼簾,距離近的他都能看見葉苧臉上的絨毛,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在葉苧懷裏,他便立刻想起來。


    葉苧察覺到懷了人的動作,加大的手上的力氣,讓沈淵動彈不得,側過頭看向他,“王爺醒了,你頭上紮著針呢,可別亂動了。我叫阿狸來。”


    阿狸在屋外熬藥聽見葉苧的聲音便趕緊進來,”將軍!“


    ”嗯!王爺醒了,你來瞧瞧吧。”


    這阿狸跟著蘇離許多年了,一邊幫蘇離熬藥,一邊學醫,蘇離可是把他當徒弟教的。


    阿狸把了把脈,看了看沈淵,便慢慢的將針抽了,“外麵熬著藥,師父說醒了之後先把這副藥喝了,後麵還有,他會拿過來。”


    說完便繼續熬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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