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你會講外國話嗎?”


    不一會,上官團副從指揮部出來,來到臨時治療傷兵的那個隔間,在外麵喊了一嗓子。


    “外國,哈哈,好吧!”彭小文想了想,還是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和長官開過份的玩笑了,他大聲喊道:“報告長官,我會講點英國話和日本話。”


    “哈哈。”上官團副也想到自己剛剛鬧了笑話,他喊道:“上來接個電話,國際紅十字的,你過來說!”


    “好,一分鍾,我交代一下!”


    “好,快點,人家等著呢!”


    簡單交代了一下,彭小文洗洗手,脫下白大褂,跑過去指揮部接電話。


    是個中年女性,張口爺叔閉口瑪麗蘇啥啥啥,總之就很是虔誠那意思。


    一番交流之後,彭小文掛斷電話,報告道:“她們想要把傷員都接過去,安排在租界醫院治療,但是租界不同意,所以她們現在想要派幾個醫護人員帶著點藥品過來,我讓她幫著找點磺胺,她同意了。”


    1937年人類醫藥產業發展還進展到到盤尼西林量產時代,此時消炎抗菌的特效藥叫“百浪多息”,因為1935年治愈了羅斯福總統的兒子名噪天下,也帶動了全球對磺胺類光譜抗菌藥的研發熱潮。


    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發炎感染導致的死亡是人類最大的威脅,沒有特效藥,發炎感染了,真就隻能靠個人免疫力扛過去,那是個比誰身體好比誰命硬的時代。


    “不能來個華夏人嗎?非讓老外過來!真擰巴。”


    老楊性格比較直接,他肚子裏腸子彎彎繞不多,暫時還沒理解這個電話背後的意圖。


    不過話出口之後,老楊眉頭皺了起來,抬頭看向老謝和上官,又看向彭小文。


    租界紅會裏,難道一個華夏人都沒有?難道一個會說華夏話的老外都沒有?難道剛剛這個中年婦女就真的一句華夏話也不會說?


    再有就是,她說她紅會的,她就是啊,我還秦始皇呢。


    人家就是試探一下,看看留守隊伍裏有沒有什麽德國教官或者國際縱隊!


    指揮部裏的收音機一直都開著,對岸的各種傳聞,這邊也已經都聽說了。


    “小文啊。”上官團副笑著說道:“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


    “哦。”


    “什麽態度!立正!”


    老謝眼睛一瞪,又開始他倆的紅黑配合。


    “是,到!”


    “好了好了,行了行了,老謝你別總是繃著,我跟小文單獨聊幾句,來來來小文這邊坐下這邊坐下……”


    其實彭小文已經猜到上官團副的意圖了,不就是讓彭小文去接待那幾個紅會來的人嘛!


    他們幾個啊,隻要能不讓彭小文出去冒險找死,其他什麽事都好商量。


    但其實他們三個剛剛也有討論,楊瑞福的意思是,謝團副啊,這原本就是找死送死當炮灰的活兒,咱們已經知道他有本事,也知道他不能捅什麽簍子,就放手讓他去幹唄!


    上官就沒多說了。


    他這個少校團副其實身份特殊。


    原本淞滬會戰打響的時候,上官隻是上尉連長,後來火線提拔成了副營長,但距離團副中間,其實還隔著一個正營長楊瑞福。


    但是軍統戴老板派人找了他,給了他一個名單,告訴他說,這是軍統在各連排的成員,都是愛國愛黨愛領袖的可靠人員……


    之所以軍統找到上官,是想要告訴他,一營雖然將會成為孤軍,但卻也並非必然會全軍覆沒,此事也並非沒有轉圜。


    四行倉庫就在洋人眼皮底下,原本就是為了國際輿論支持的一場實戰演出。


    其實在東方小巴黎國際大都市淞滬打響的這場會戰,又何嚐不是這個意思呢?常委員長認為洋人絕不願意坐視他們苦心經營近百年的繁華淞滬毀於戰果,必然會向小日本施加壓力,起碼給軍援,後麵很可能會親自下場和小日本幹!


    所以,來人轉達了戴老板的意思,說一營很有希望在洋人的斡旋之下全身而退,讓上官考慮考慮,到時候可以帶著名單上的人留下來……


    上官並不崇拜戴老板,但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對於上官的身份,謝金元其實是能猜到的。


    而謝金元的糾結心態,上官同樣也是看得出來的,就從他護著不讓彭小文冒險這件事上,上官就能感覺到,應該謝金元那邊,也有不知道誰給他的承諾。


    總之,那也不重要吧!


    重要的是,有機會活著,那肯定比死了要好!


    那要想活著把隊伍帶出去,建立與外界聯係的渠道就非常有必要。


    那如果說派個人出去建立聯係通道,有這個機會的話,那顯然誰都沒有彭小文執行這個任務最合適了!


    對於長官們提出建立與外交聯係渠道這個事,彭小文自然是完全讚同的。


    “但就是吧,就算咱們讓小文穿著白大褂,英國人也不見得讓他出去。”謝金元輕聲分析道:“最多可能隻是利用小文會說外國話的優勢,幫咱們帶點消息出去……”


    搖了搖頭,謝金元換了個話題,不再繼續討論這個事情,讓彭小文一起總結總結剛剛結束的戰鬥,分析下一步的對策。


    戰果當然讓他們仨非常滿意非常長臉,四行倉庫現在已經是全華夏乃是全世界出名了,連勝日軍三仗的消息,團部旅部都有點不相信,孫元良甚至親自發電過來詢問。


    但這也不由得他們懷疑,那麽多人看著呢,你想瞞著你也瞞不住啊!


    其實按照彭小文的規劃,換做他親自執行的話……唉,不說了。


    彭小文擼了擼袖子,對三位長官說道,今晚上,還能玩點花活,你們先說讓不讓我去,不讓去我就不說行動方案了!


    愛咋咋地!


    不過了!


    撒潑耍渾鬧騰了一會兒,討價還價,但仍然未獲批準。


    “小文啊,你也得理解。”


    上官團副把彭小文拉到旁邊,安撫和稀泥。


    三人分工明確,真默契!


    老謝負責唱黑臉,主打一個油鹽不進。


    上官團副則扮演老好人的角色,打圓場和稀泥,和著和著,就順了老謝的意思。


    老楊則是關鍵時刻說點重話,承諾怎麽怎麽個前提條件就給點好處。


    “上官團副,你自己說!今天早上要是我過去火車站,是不是戰果能稍微大一點,是吧!我不是說童班長菜啊……他就是,他就是……上官團副啊,這個經驗上,這個這個……”


    彭小文得注意措辭,真特麽憋屈。


    作為穿越者,就像個演員,你扮演啥角色得看你現在啥身份。


    彭小文剛剛不自覺就站在更高維度俯視眾生了,意識到了趕緊往迴收,表達的極其別扭。


    “小文啊!”上官團副哈哈笑著拍了拍彭小文的肩膀,說道:“明白明白!我們這些老丘八明白的狠!我給你說啊小文,初生牛犢不怕虎,長了犄角反怕狼,這個話你也聽說過對吧!所以你的那些建議,挺好的,啊,很有闖勁!”


    彭小文眨巴眨巴眼,鬧半天……上官團副是這麽理解的啊!


    “再有啊,俗話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得!又開始繞圈圈了。


    算了,也不能真的藏著掖著不說。彭小文開始在手繪地圖上圈圈畫畫。


    “鬼子調兵過來了,那應該還要弄過來油料車和彈藥車,直到咱們有迫擊炮了,她們應該停在貨場最北麵的軌道上,那咱們的82迫擊炮要想夠到這輛彈藥車,發射黃鱗彈,那至少得安排在這個位置才夠得著……”


    彭小文用圓規畫了幾個圈圈,其中在往前推進準備控製住的建築群裏,有幾個點比較適合部署迫擊炮。


    “兩種可能!”彭小文說道:“一種,日軍今天下午會派大批隊伍過來,控製這個區域,避免咱們使用迫擊炮襲擊火車站。”


    “第二種,就是日軍用探照燈監視,發現咱們部署炮兵陣地或者有異動了,再開始進攻。”


    “襲擊火車站?盲射嗎?還是先偵察?”楊瑞福問道。


    彭小文翻翻白眼,看了上官團副一眼,沒說話。


    “哦……怪不得你昨天襲擾火車站的那個計劃,說要在這個軌道上預埋定時炸彈,你是要用這個爆炸點定位啊!”上官團副皺著眉頭埋怨道:“你不早說!唉!”


    他早上安排童班長過去時候,重新梳理了一下計劃清單,砍掉了一些他覺得沒必要的動作,其中就有這個預埋定時炸彈,上官團副覺得操作起來比較複雜,危險程度高。


    當然主要是他不知道彭小文還有後續打算……


    咋弄呢,現在他彭小文不是軍事主官,說了不算。


    童子標那邊,上官團副安排他們出發的時候,就沒有讓他們去找長穀川或者鬆井十根了,炸了油庫和彈藥車製造混亂之後,就讓他們撤迴來了。


    暫時沒聽到說火車站有華夏士兵傷亡的消息,應該是全身而退了,但是在那複雜的水網裏萬一迷路了,也是挺麻煩的。


    萬一真迷路了,預備路線,是先找到蘇州河潛伏起來,等到晚上夜幕降臨再潛泳迴來。


    這個點了都還沒迴來,大概率是他們迷路了。


    其實彭小文的建議,之所以老謝他們采納,彭小文明白原因。


    那是因為老謝聽孫元良和88師張參謀長複述過顧竹筒的原話。


    電話裏,顧竹筒說,國際聯盟十一月初要在日內瓦開會,會中接受我國控訴,將討論如何製止日軍的侵略行為,所以,委員長有意要貴師在閘北作戰,把一連一排一班分散,守備市區堅固建築物及郊區大小村落,寸土必爭,要敵人付出血的代價;並相機遊擊,盡量爭取時間,喚起友邦同情。


    在閘北打巷戰,爭取時間,喚起友邦同情。


    這是最初的計劃。


    但是孫元良不同意把88師整個填進去,於是就討價還價。


    後麵的電令就改成了:第88師派兵1團於上海西站、豐田紗廠、北新涇、姚家渡之線,沿吳淞江南岸,與左翼軍聯係,迅速布置新陣地。另於杜家宅、錢家宅、七家村、花家宅之線,沿虯江南岸占領前進陣地。


    再後來,就又做修改調整,進駐四行倉庫。


    挺好的,從“爭取時間,喚起友邦同情”這個角度,四行倉庫那絕對是最佳選點!


    所以當昨天連勝幾仗,彭小文建議依托主建築沿街構築巷戰體係,老謝立即就同意了。


    紅會電話接通一個小時左右,第二通電話打過來,那位中年修女嬤嬤很遺憾地說,租界和日軍溝通不暢,所以暫時過不來北岸這邊。


    不過嬤嬤說,晚上英軍會派人送一些人道物資過去,裏麵有磺胺類消炎藥。


    掛斷電話,大家一致判斷,小鬼子應該是又要發起進攻了。


    謝金元分析,說今天是多雲天氣,有太陽,日軍很可能應該是四點多發起進攻,仍然自西向東為主攻,因為此時陽光華夏守軍火力點和狙擊手都會受到西曬陽光幹擾。


    彭小文摸摸鼻子,就沒說話了。


    他昨天的規劃中,襲擾火車站的小分隊,那是要繼續鬧騰的,為什麽要到處點火四處開花,因為日軍內部亂套了,四行倉庫守軍的壓力才能減小啊!


    上官團副應該也意識到了,童子標很能幹也很聽話,自主性稍微少了點,估計他應該不會主動暴露自己在日軍控製範圍內製造麻煩的。


    北側曲阜路方向,深受子彈雷困擾的日軍,動用了坦克開道,讓士兵們踩著坦克履帶車轍推進,鬼子又來了!


    這一次卷土重來,時間很短,一營的防禦工事很粗糙。


    當然日軍也是不想讓國軍防禦體係成型,所以才很短時間內就再次組織發起攻勢。


    長穀川已經把指揮所從火車站搬了出來,到了能夠聽到炮火看到戰鬥的地方。


    為了避免再被燒毀,所以日軍這次步坦協同行動之前,先來了一波化學武器攻勢。


    沒敢直接上來就用芥子毒氣,而是先用了催淚瓦斯。


    冬季的淞滬都是西北風,日軍是上風口,國軍處於下風口,煙幕很快就在主體建築西側和北側的建築群彌漫開來。


    四行倉庫那堵牆,可就擋不住催淚瓦斯氣體了,很快氣體就被風吹過了鐵絲網飄到了租界裏麵。


    公共租界裏圍觀人群驚恐地喊著鬼子放毒氣了,一邊咳嗽著一邊四散逃竄。


    日軍下午的戰鬥也是極其殘忍暴戾,調來了十多輛坦克車,隻有兩輛89式坦克,其它都是92式輕型坦克,又叫92式騎兵裝甲車,全重僅3.5噸,火力配係隻有2挺機槍。


    咯咯吱吱,咯咯吱吱,隨著小坦克開動的聲音,日軍攻勢再次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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