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有財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胡須都顯露著鋒芒,道:“這麽大的一個錦衣衛,屈尊紆貴、放下架子來到咱們家討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你居然信口雌黃,有中生無,愣是不給,讓人家吃了閉門羹,空手迴去,無功而返,白跑一趟。真是愚不可及!”


    侯賢心說:沒閉門啊,我讓他們進來了。而且,他們也進來了。


    候賢麵帶無辜:“我不是故意的,這不查完了才知道他是錦衣衛嘛。來的時候,他隻介紹說是按台大人的下屬,也沒有一開始就亮出了牌子告訴我,他是錦衣衛呀。朝廷真應該製定一個規章,錦衣衛辦案,不管是盤查,還是抓捕,首先應該出示相應證件亮明身份——雖然說,他今天也沒有進行盤查抓捕吧。”


    侯賢又說道:“況且,臨走,我還送了他們幾包鹽,也不算空手迴去呀。爹你是知道我的,白送的事兒咱不幹,我是想著他們名氣大,或許能替咱們做做宣傳。”


    真是鹽堆裏爬出來的人——閑(鹹)話不少。


    候有財沒有理他,尋思道:北鎮撫司專門負責皇帝欽定的案件,一般小事兒,輪不到他們出手。接到消息,說最近一段時間朝廷派了兩個專員來調查河東鹽政。而且據說這兩位沒有去河東,反倒是先望著久安而來。


    他點了點頭,說道:“代天巡狩,讚稱巡按;指日高升,預賀官僚。可歎可恨這高升是建立在查辦侯家的基礎上。看來我猜的沒錯,這按台費一流應該就是那個官員了,他不過是一個表麵上的人物,而這個錦衣衛李四鄴才是幕後真正要來查辦侯家的人。”


    候賢道:“爹,據說按台大人之所以會在婚宴上突然暈倒,原因是因為有人下毒。你說,會不會是他來查的並不是我們,而這個毒就是他要查的那個人下的。”


    候有財道:“這費一流來到這久安城也有三五天了,一來不天天坐在察院裏吊刷案卷,二來不到各州府去查算錢糧。最近,他反倒是破了一樁涉及到陳家、王家和周家的案子。”


    候賢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道:“爹,那我明白了。朝廷冷不丁地派費一流來,直奔久安,明擺著就是要整治這三大家族的。結果三大家族先下手為強,心想在我的地盤還能叫你一個外鄉人欺負了?於是,就對費一流下毒了。”


    候有財道:“初不是,絲綿帛。又不是,茶鹽鐵。猴王沉舟,那你看是哪一家?”


    候賢信誓旦旦地說道:“我覺得王家最有可能,你說他為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舉辦婚禮?舉辦婚禮也罷了,他為什麽還要邀請按台大人?再說,那天晚上都在他家,下手最方便了。”


    候有財顯然不同侯賢的說法,道:“會有人選擇在自己的家裏下毒嗎?那樣他怎麽逃脫得了幹係?這個時候舉辦婚禮,是因為之前王家與陳家的婚禮未能得到陳家支持,所以直到最近按台大人從中調停,才定下來婚期。如此重大的事情,邀請按台大人,太正常不過了。”


    候賢又道:“那我覺得就應該是陳家了,他本來就不支持這場婚禮……”


    候有財搖搖頭,道:“陳老鐵,他可沒那麽鐵骨硬氣,說到底是個棉花心腸,還沒有這麽膽量過人!”


    候賢道:“那就隻有周家了,費一流一來就給周家來了個下馬威。周家自己本來的媳婦愣是被費一流判給了王家,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樣解釋,說的過去。”


    候有財道:“如果是那樣,周家完全可以不出席那天晚上王家的婚姻,那樣將會如同水中著鹽。而他一去,勢必就是整個婚宴上的焦點。置身場外,更不容易留下毒害欽差大人的嫌疑。”


    候賢這下摸不著頭腦了:“那會是誰呢?嗨,管他是誰呢,我又不是辦案的官員。”


    說到這裏,候有財關上了門窗,你懂得。


    其實也沒什麽,這不過是說悄悄話該有的樣子。


    侯有財道:“是時候該告訴你了,四大家族,你還漏了一個。”


    候賢心裏嘀咕:沒漏啊,“猴王沉舟”,陳家、王家、周家,這不都說了嗎?


    突然,他顯得極為驚恐:“爹,你是說,侯家!那不就是我們嗎?我們那啥了欽差大人……”


    候有財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錯,言之有理。”


    候賢道:“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天爹說身體有恙,沒有去呢。原來是置身場外,更不容易留下毒害欽差大人的嫌疑。不過,常言道先禮後兵。就算這費一流是來查咱們侯家,但是咱們侯家又不是第一次被查。本來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大動幹戈呢?”


    候有財道:“因為這個費一流有一個還沒有過門的妻子,叫做楊嫣知。”


    候賢眨著眼睛,問道:“爹,你莫非是想強搶人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把費一流給毒害了。”


    候有財喝道:“混賬,那楊嫣知是楊漣的女兒,罪臣之女。白給我,我都不敢要。”


    候賢道:“那她有什麽過人之處呢?居然因為一個女流之輩,使我們沒有像一個商人一樣地去解決有關欽差大人的問題。”


    候有財道:“你想那敢於得罪九千歲的楊漣是怎樣的一頭倔驢,他挑的女婿,能是個貪贓枉法的人嗎?隻有倔驢對倔驢,才能對上眼兒呢。一般的金銀珠寶必定是賄賂不了他的,反倒留下來行賄的證據,那我們可就是自投羅網了。”


    侯賢豎起了大拇指:“爹,您真聰明。”


    侯有財迴答得挺有意思:“別一直拿我和你比。”


    侯賢:“真是薑還是老的辣。”


    侯有財:“有這麽說自己爹的嗎?”


    侯賢:“那您是八角還是老的香。”


    侯有財:“我們家隻賣鹽。”


    侯賢:“那您是鹽還是老的鹹。”


    侯有財:“鹽放太久了才不好呢。還不夠倉庫保管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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