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一路上烤腸吃得太多,又或許是賀文翊對西餐的確不感冒,他簡單吃兩口就放下了叉子。


    果然還是中餐更對他的胃口。


    從小對吃的一向不將就的賀文翊,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山豬吃不了細糠”。


    那不是吃不了,那是吃不慣。


    賀文翊閑著無聊,就托腮向一邊的窗戶望去--


    幾人的位置都是臨窗,能輕易地從透明的玻璃窗看到山腳處的燈火,海對麵城市的霓虹。


    深藍的天幕上,掛著一輪過分皎潔的明月,碎鑽一般的星星散在天上發著光。


    九曲迴腸小路上的點點閃爍,仿佛是天空在地麵的投影,過分真實,同時也虛無縹緲。


    登到高處,就仿佛與那月亮無限接近,觸手可及--


    真漂亮。


    如此明亮的景色映入賀文翊墨色的瞳孔,同時也被注視著賀文翊的顧燼盡收眼底。


    被餐廳內暖色燈光照亮的側臉越發柔和,也越發引人悸動,顧燼輕聲問道:


    “文翊,你……吃飽了嗎?”


    賀文翊仍舊是拄著下巴,對著窗外搖了搖頭:“其實不太餓。”


    被夜景吸引去注意力的賀文翊沒有時間迴頭去看顧燼。


    平日明亮的星眸裏,此刻盛裝著星辰大海和那輪不可及的明月,在宛如琉璃的光盞中飄蕩--


    困住了漫天星辰,也同樣困住了顧燼那顆鼓噪如雷的心。


    賀文翊並不知道,隻要自己在顧燼的眼前,再過美麗的夜空都會淪為背景。


    餐廳裏柔和的吉他撥弦聲在顧燼的耳中愈發淺淡,隻剩下那仿佛靜止的時間裏,漂亮的不像是食人間煙火的青年。


    隻不過這位天使大人注視著月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睫毛顫了顫。


    “哦……對了。”


    顧燼的視線始終追隨著賀文翊的起身動作,眼神微微發直。


    在也要下意識站起身的時候,賀文翊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那輕輕的動作讓不知不覺被賀文翊吸魂奪魄的顧燼迴過神來。


    “文翊,你要做什麽去?”


    “去找把吉他。”


    賀文翊一副幹正事的模樣,讓沒法再離開賀文翊的顧燼下意識伸手撈住人的手腕。


    “……”


    顧燼就那麽一瞬不瞬地盯著賀文翊不說話,卻好像什麽都說了。


    “你不是要聽我唱歌嗎?”


    賀文翊隻好耐著性子解釋道。


    他剛才看著月亮,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學過的一首英文歌。


    在餘光中看到被月光與燈光共同縈繞的顧燼時,胸口莫名升起一種強烈的欲望--


    想要把那句他覺得異常浪漫的歌詞唱給他聽。


    “我找把吉他,唱給你聽。”


    顧燼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祈求填滿--


    “文翊,可是我想讓你唱給我一個人聽。”


    他拽著賀文翊的手腕往下拉了拉,貼在青年的耳垂輕聲說:


    “這裏人太多了,我會嫉妒的。”


    賀文翊被顧燼猝不及防的偷襲激起一層雞皮疙瘩,瑟縮一下,卻也無奈地接受了顧燼的要求。


    “你能找到沒人的地方,我就單獨給你唱。”


    賀文翊本以為在直播能難住顧燼,卻沒想到男人咧嘴一笑,比他還積極地點點頭:


    “文翊你放心,我肯定準備齊全!”


    重新坐迴椅子上的賀文翊看到顧燼從餐廳那裏借來一把駐唱的吉他,又看到他不依不饒和劉導討價還價--


    為了聽他這一首歌,顧燼簡直忙的不可開交。


    不出五分鍾,顧燼就興高采烈地表示一切都準備好了。


    在萬千觀眾的注視下,明目張膽地將賀文翊領進私密的包廂裏,關上了門。


    同樣莫名其妙就被翊網打燼孤立的三個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對兩人時不時就要一些私人空間的情況表示默許。


    【???不是你們xql吃飯吃一半是忍不住了嗎???】


    【我就說當時文翊看風景的時候,顧燼那小子表情就不對】


    【讓我康康!!!!(惡龍咆哮)】


    【原來他們也知道在直播間裏卿卿我我不好,所以選擇躲在我們看不見的小黑屋裏卿卿我我】


    【顧燼我跟你說,你要是不讓我看,我可要開始造謠了!】


    【文翊寶寶乖!咱們男孩子平時也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尤其是麵對顧燼這種老色批!】


    【老就算了,顧燼哪裏色了!他明明最純愛了好嗎?!】


    【單純do愛也叫純愛,望周知】


    然而,無論彈幕再怎麽阻撓顧燼,也耐不住賀文翊是心甘情願跟進去的。


    包廂一進去,關上門後,外麵略微嘈雜的聲音全都不見了,安靜到連唿吸聲都能聽到。


    顧燼一進去就坐在窗前的凳子上,乖乖把手放在膝蓋上,等著賀文翊給他唱歌。


    就像是幼兒園等著老師排隊發糖果的小朋友。


    賀文翊忍不住輕勾起唇角,抄起放在門邊的吉他,走過去。


    抱著吉他的青年輕靠在高凳的邊沿,一腳踩在椅子腿之間的橫欄。


    隨意而慵懶。


    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擋住那無處不在的月光,藏起青年清冷的半張臉。


    手指輕輕蕩過琴弦,吉他聲猶如波浪一般擴散開來。


    賀文翊在確認吉他的調音準確後,抬眼迎上顧燼炙熱且期待的眼神。


    兩人的影子被明亮的月光投射在地板上,在黑與白的簡單色彩中,依舊能看出氛圍的旖旎,眼神的多情。


    一向不會怯場的賀文翊卻也在顧燼的凝視下,生出一絲緊張來--


    大概是因為他要唱的那首歌,具有莫名特別的意義。


    賀文翊往上顛了顛吉他,抑製住那同樣興奮的唿吸。


    “顧燼。”


    隻有兩個人的小空間,賀文翊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更輕了一些,顯得別樣溫柔。


    就像是情人間的喃喃低語。


    “接下來--”


    “你可要聽好了。”


    聽好這首,他上輩子就決定要唱給他唯一愛的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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