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


    “那……倒也沒有吧。”


    說起司馬昭的壞話來,王祥頓時又慫了。


    主要是那一日給他的震懾實在是太過徹底,子侄被斬殺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也是,朕都要準備禪位給大將軍了,弟憑兄貴,中郎將行事稍微肆意些,也是理所應當。”


    劉邦默默的點點頭。


    可就因這句話,倒是讓王祥表情越發憤懣。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陛下您有所不知,司馬家受禪登基者,多半非是大將軍,而是中郎將啊!”


    “啊?”


    “可大將軍為我大魏立下赫赫功勞,中郎將他做了什麽?論功勳,朝堂上下很多人都在他之上吧?”


    劉邦適時的露出滿臉難以置信。


    “是該如此,若陛下真禪位給大將軍,那文武百官多半都是服氣的,可司馬昭他何德何能!”


    “是以,今日老臣入宮麵聖,就是為此而來!”


    雖然王祥也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又被引的如此順利。


    但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沒有不提之理。


    “還望陛下為大魏考慮,為天下數萬萬的百姓著想,將這天子之位禪讓給大將軍!”


    “而時間,最好就在大將軍平叛歸來之際!”


    嗬,聰明人。


    或者說,是個自以為是的聰明人。


    王祥當然能看明白,一旦司馬師成功平叛,帶著一身戰功歸來。


    屆時先給司馬師封晉王,加九錫,後禪位給司馬昭。


    那裂土封王這件事,他們將再無半分指望。


    再加上司馬昭一言不合便殺了他子侄立威的事,王祥可還曆曆在目。


    還是那句話,司馬師受禪登基,他能接受。


    可司馬昭,不行。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司馬師平叛歸來之際,借著他那一身戰功,滿朝文武上書請稱帝,同時劉邦配合著禪位。


    直接將司馬師架到火上烤!


    他順勢答應下來,那士族門閥就保留了裂土封王的可能。


    他不答應,那司馬昭也別想,除非還有下一場叛亂,還能立下同樣的戰功!


    “這……是否不太好?”


    “畢竟大將軍也為我大魏立下過無數功勞,這般算計他,是否太過讓人寒心?”


    劉邦滿臉為難,實則心中已經笑開了花。


    他當然知道,王祥是代表朝中文武百官,代表各大門閥士族而來。


    這麽多天,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不會!”


    “陛下,中郎將寸功未建,若讓他受禪登基,定然朝中大亂,此舉非但不會令人寒心,反而是在救我大魏啊!”


    王祥信誓旦旦。


    隻是他這篤定的模樣,隻維持了一瞬便崩塌了。


    司馬昭那張陰翳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側不遠處。


    “王太尉這話說的,真是義正嚴辭啊,若非我每日都會來宮中拜見陛下,怕是還被瞞在鼓裏。”


    “若非今日湊巧,我還不知,大魏竟然會有王太尉這樣的忠臣!”


    司馬昭!


    怎麽會是司馬昭!?


    王祥神情瞬間變得無比驚恐。


    他明明已經挑了最安全的時間,在這夜間入宮。


    可為何司馬昭也會在這!


    是自己的行動被看到了?


    不可能!


    他出門到入宮的路上都無比小心,確定自己沒有被任何眼線察覺。


    那是自己的行為,早已經被猜到了?


    司馬昭會有這個腦子?


    別說司馬昭,就是司馬師都不可能有這等智謀!


    那難道是……


    想到這裏,他死死壓抑著自己眼中的驚駭,不著聲色的抬頭瞥了一眼。


    劉邦臉上也同樣是驚懼,看上去司馬昭在此仿佛真的與他無關。


    可為何會這麽巧?


    “我就說,這小皇帝天天就會看書、辯經,哪來的那麽多想法,果然都是你灌輸的吧?”


    “當初還跟我嘴硬,說是小皇帝自己想的,現在還有什麽想狡辯的嗎?”


    司馬昭倒是沒想那麽多,或者說他現在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誰能想到,這老東西竟然還敢有這樣的心思!


    看來上一次,他還真是過於心慈手軟了。


    麵對司馬昭的震怒,王祥卻沒有慌忙的解釋,反而低垂著腦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個時候,不僅劉邦自己,連帶著天幕外的無數人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王祥或許一直被他所利用到現在,但從未有人因此覺得,他是個蠢人。


    正相反,劉邦這般的謀劃,隻針對聰明人!


    蠢人壓根就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但也正是因此,這個時候,是最危險的。


    一旦被王祥當麵戳穿其中的陰謀,戳穿劉邦隱藏在背地裏的麵孔,那才是真正可能前功盡棄!


    王祥能看出來嗎?


    這是劉邦唯一不敢肯定的事。


    一旁的司馬昭倒是沒想那麽多,在他心中,已然徹底將王祥釘死在了幕後黑手的位置上。


    即便不是如毋丘儉一般的幕後主使,至少也是從犯!


    “老匹夫,別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旁人敬你,可你這層大孝子的身份,在我麵前可是一文不值!”


    “最後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若不能讓我滿意,那我保證,你王家滿門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帶上了殺機的威脅,沒人懷疑司馬昭敢不敢這麽幹。


    或者說,上一次掀桌子,他險些就已經這麽幹了。


    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膽量。


    可王祥依舊不說話,隻是低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般的表現,也讓司馬昭徹底失去理智,他不再質問,轉身就走。


    劉邦知道,這最危險的時候已經渡過去了。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王祥的死,王家的覆滅將會徹底引爆整個士族門閥的怒火。


    “陛下,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對嗎?”


    就在劉邦覺得此事即將就此結束之時,卻聽王祥突然開口。


    “自高柔之事開始,老夫便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就好像冥冥中有隻手,總會將天大的利益放在老夫眼前晃悠,引誘老夫去做馬前卒。”


    “原本老夫一直當是錯覺,可現在看來,這一切好似是真的。”


    “陛下,幕後的這隻手,就是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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