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城外 招賢館


    隻見那李先生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不出片刻便寫出三篇答論。而後起身由一旁驚呆了的筆吏收走交予二樓上的眾人。


    二樓雅間之內,王儒經拿到出自李先生的策論來後,打眼這麽一瞧隻覺得字跡有些許熟悉,緩緩向著其內容看去。


    子非魚:


    人力有限,故難親驗魚之感受,然或可嚐試以己度人。人可觀察魚之行為與反應,想象若吾為魚,吾將如何感受,此為“換位思考”。


    正因人性情與認知之共通。人雖難親驗魚之感受,然可嚐試置己於魚之境地,想象己之感受與反應。此以己度人之法,有助於人更深入理解魚之快樂,進而增進對世界之理解。


    人應尊重並理解他人之感受與經曆。嚐試以己度人時,人不僅要關注己之感受與反應,亦需關注他人之感受與經曆。以此尊重與理解,可達人與民和諧、與民休養之境。


    然人認知皆受個人、文化、家庭、背景等因素影響。故對於同一事物,不同之人可能有不同之認知與理解。


    人認知與理解有限,然可盡力理解他人與世界。同時,吾等亦應追求世間真理與智慧,以更接近世界之真相與本質。


    看完第一篇後王儒經搖了搖頭,道:“不過爾爾。”繼而看向下一篇人道當為:


    人道若是無為,何人去嚐百草?何人去種五穀?何以得安寧?


    人道須是有為。無為隻會養懶惰,尚私利,長此以往,民不得生,國不得治,天下不得安。


    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禮壞樂崩,欲念橫溢,諸雄爭霸,群龍舞爪,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如此種種,皆為方今亂象。


    當有人治,天性存公,人性存私。


    天盡其用,人盡其才。


    蚊蟲雖小,可製蠻牛;大象雖巨,奈何田鼠不得。


    治亂若得方,迴天即有術。治亂若失方,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等當世俊傑當順天應時,整合天下,導亂勢入正途,還天下以正統,使萬民得安泰,使後生得太平,身縱死而心無憾!


    人道當為!


    王儒經看完之後心中大震,越發覺得做此文者像是往年間一位故友。


    待王儒經打開第三分答論時,隻見到當先一行大字:


    舍生取義,自古有之!


    舍生取義,自古以來為君子所崇尚。


    然何為舍生取義?義者,道之所在,人之所宜,舍生以從道,此為舍生取義。


    然天下皆知,舍生取義,非易事也,然君子之所以為君子,以其能舍生以取義。


    然舍生取義者,非獨君子也。古有渭河屠夫,以血汙身,舍生以取義;又有樂師高合,易水送別,舍生以刺漢帝。此二人者,雖非君子,然其舍生取義之事,足以動天地、泣鬼神。


    生命雖貴,然無義則生亦何益?


    故君子之所以為君子,以其能舍生以取義也。


    然舍生取義者,非易事也。


    故吾勸世人:當行君子之道,當舍生以取義。


    如此則天下太平,萬世太平矣!


    正欲向下看去,結果看到一句大白話——姓王的老匹夫!在這裝什麽當世大儒,麻溜的出來!不然大爺可就走了!


    王儒經急忙跑出屋門,不顧周遭筆吏隨從的驚訝不解,噔噔噔的從樓梯上一路跑下去,見大廳內正有一儒雅中年人閉目養神,遂整理整理衣冠緩步向前道:“別來無恙唿?”


    此中年人正是那李先生,李先生正衣冠而起身:“氣色紅潤、衣帶漸緊。倒是王先生你啊這一看就是勞累過度,氣血兩虧之相。”


    王儒經笑道:“行了,李文愚,十餘年未見,就別在這裝了,喝茶還是喝酒?”


    此言一出,皇甫奇大驚失色:“李先生,你原來就是那堯山學宮原左祭酒李文愚先生,怪不得你在齊州數年,老夫手下竟然探不出你的底細。”


    李先生賠禮道:“將軍恕罪,非在下故意隱瞞,實在是不想被那老夫子聞到味再給捉迴學宮。”


    王儒經急忙走來行禮道:“這位可是皇甫將軍?失敬失敬。”皇甫奇聞言也是迴了一禮。王儒經繼續問道:“文愚,你可是又在學宮內講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以至於出來避禍?”


    李文愚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就是土地公有去除私產,人生而平等應廢除奴隸買賣,天下是天下百姓的天下一類的閑話。


    這學宮內那群食古不化的先生非得要把大爺我關到後山麵壁三年。大爺我能受這氣,直接把李大腦袋養的白鶴、崔夫子家的龍魚偷偷烤了吃。而後大爺我便收拾行李跑路了,至今已經數年不迴學宮。”


    饒是早已習慣李文愚那驚人言論的幾人聞言也是冷汗直流,你聽聽你那些言論,那是動搖國本,那是向世家豪門宣戰啊!


    為了避免其再說下去,王儒經果斷決定拉著眾人入城宴飲,堵住他的嘴!


    ……


    翌日,皇甫奇攜其子入朝覲見。


    李文愚則是打死不去皇宮,就怕朝堂上的那老夫子的好友裴司徒認出他來。


    閑來無事的李文愚自己在城內閑逛,看城內諸商鋪生意興隆、百姓豐衣足食,就連路邊的乞丐都比別的地方肥上一些,李文愚不禁感歎道許白真是一治世能臣。東境兩線作戰的境遇下竟然還能將此地治理的一派繁榮之象。


    念及此處,李文愚去街口買了一袋糕點便去尋原東都刺史衙門。片刻後至門前,隻見門口的牌匾已經換成了丞相衙門。李文愚正欲向前叩門卻見一員年輕將軍打跟前經過,李文愚喊道:“小齊嶽,看這兒!”


    許齊嶽迴首一看大笑道:“李先生好,啥時候來的東都?”二人寒暄一番,得知其是想來看望自家公爺便親自引這進入府邸。


    還未入內廳便聽到屋內眾參讚幕僚們的爭吵聲“不成,北境不可動,當依托幾處關隘、雄城布置三道防線。整體采取守勢,抵消趙邊騎的優勢。”


    “那便渡江南下,擊潰李止所部。為東都打下一片大後方糧草兵源地來!”


    “漢川?該當如何?李克將軍所部已經陳兵漢江,某認為當先打漢川,擊敗中陽杜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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