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都已經黑了,再站在樹上往下望,也隻能看見村裏還沒燒幹淨的餘煙。


    新村長不建議大家現在就下山,誰知道下麵還有沒有其他鬼子,或者鬼子還會不會再來。


    畢竟往更遠點望過去,其他村的火光還是比較亂,鬼子八成是還沒走。


    林有糧讓今天在山腰砍鬼子的中老年人們先休息,組織了年輕人在周圍值夜巡邏,老弱婦孺則全在山洞裏休息。


    悲傷過後,其他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林文軒也在值夜隊伍裏,跟著隔壁大山就一起出去了,留老娘媳婦兒在山洞裏坐著。


    梁生娣又餓了,她兩眼綠油油的盯著章小女手裏的那口小鍋,那是她淩晨扛著糧袋的同時,還不忘掛脖子上帶上山來的,也是他們家唯一帶上來的炊具。


    章小女:……


    “你再忍忍吧!文軒今天還沒吃過一口呢!給你男人留點行不行啊!”她真的是服了梁生娣了,怎麽天天就知道吃呢!


    梁生娣也真的是服了,指著她婆婆身後的糧袋說道,


    “一會兒再給他弄點不就行了,您現在捂著,等文軒來吃都冷了啊!”


    “哎呦我的祖宗喂!”章小女喊了起來,“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山,今年的田裏是收不到一粒米了,你就不能省著點吃!就這麽幾袋子,吃完了咱娘仨喝西北風去啊!”


    坐在邊上的大山媽也附和著章小女的話,勸著梁生娣,


    “是啊,文軒媳婦兒,你婆婆也是為了你們好,日子又不是隻有那麽幾天……你看那邊小貓媳婦兒也懷著呢,那麽大肚子,從早上吃了一口到現在了,她都沒喊餓呢!”


    他們背上來的糧,都是自家吃自家的,誰家都不富裕,到時候你家的吃完了,可別惦記著別家會救濟你。


    說實話,梁生娣有點崩潰,難道真的是她的肚子有問題?她就是餓啊!撓心撓肺的餓!為什麽就不肯給她多吃一口啊!


    林文軒調班迴來的時候,章小女還靠著山壁,抱著那鍋等著他呢,而梁生娣已經帶著淚珠子睡著了。


    “兒啊!迴來了,餓了吧?來!快吃一口!”章小女把鍋打開伸到了他麵前,裏麵是兩個水煮紅薯,梁生娣想喝粥,被章小女拒絕了,說這種時候肯定是先把紅薯吃完了再吃米。


    林文軒放下鋤頭,先去看了看梁生娣,山洞裏大家都是幾家人擠在一起的,他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別人。


    “您吃過了嗎?”他隨意的問了句章小女。


    章小女望著孝順兒子笑得眼睛彎彎,“吃過了,吃過了。這是專門給你留的!”


    林文軒黑燈瞎火的終於到了梁生娣邊上,一摸媳婦兒臉,就感受到了濕意。


    雖然成婚一起過日子的時間也就半年,但是林文軒對自己這個媳婦兒也算是有了解,當然了,他更了解的是他老娘。


    “姆媽,你又不給生娣飯吃?”


    “你瞎說什麽呢!”章小女看了眼還沒醒的梁生娣,沒好氣的小聲罵道,


    “她一個人吃了那麽大,”鍋放在膝蓋上,章小女用手比劃著,“那麽大的兩個紅薯!兩個!然後還說餓!你說我還能再給她嘛!我都怕她撐壞了好不好!”


    林文軒從他老娘膝蓋裏拿走那口鍋,語氣淡淡的說道,


    “咱家哪來那麽大的紅薯?鍋裏這兩個就算最大的了,我挖的我會不知道?”


    章小女有點尷尬,但還是忍不住辯解道,“你是男人,本來就得多吃才有力氣,你還要值夜巡邏,……她就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的……”


    “她懷著孩子!”林文軒再次和他媽強調這個重點,“我要是明天死在鬼子手裏了,她獨立的孩子就是咱家唯一的根了,你還不讓她吃飽,你是想我們家真的斷子絕孫嗎?”


    章小女沒想到林文軒還能為了媳婦兒咒上他自己的,臉色大變的“啊呸呸呸!你個不孝子!你說的什麽狗屁倒灶的話!給我收迴去……”


    林文軒沒理他老娘,而是把梁生娣搖醒,在鍋裏兩個紅薯中挑了個最大的給她。


    “快吃,吃完了再說。”


    梁生娣正在夢裏吃肉呢,突然被搖醒,還很不高興,但是下一秒手裏就多了個紅薯,瞬間就清醒了。


    連皮帶肉的一口下去,整個人都在顫抖,餓的。


    林文軒看著妻子吃得香,也是開心,坐在她身邊啃起了剩下那個。


    “合著就你是好人,我是壞人!我還專門欺負她不成?”小兩口在對麵甜甜蜜蜜的啃紅薯,給這邊的章小女氣的七竅生煙,


    “又不是隻有她一個是大肚婆!村裏那麽多人……”


    “姆媽,小點聲,大家都睡了。”


    章小女氣結,她不想說了,反正糧就這麽多,每天能掏出來吃的也不可能多,林文軒想要讓媳婦兒吃得多,那就拿他自己那份補吧。


    章小女直接往後一倒,懶得理對麵那兩個。


    梁生娣啃完紅薯才感覺心慌戰栗感稍稍有點退下去。她看向林文軒,還有點不好意思。


    “你迴來了啊……剛那個紅薯……你一個夠嗎……”


    不夠也沒了,進她肚裏了。


    林文軒好笑的摟了摟她,“我夠了,剛才在外麵值夜的時候,喝了好多水,肚子都漲了。”


    梁生娣的心虛感稍稍褪去,靠在男人肩頭小聲的說著她剛剛的夢,


    “我剛夢見我在山裏打了頭野豬,好大一頭,吃都吃不完。”


    “哈哈,你這夢做的真的是美……是因為進山了嗎?……可惜我們這山裏好像沒有野豬……”


    “……有也不好打吧……我剛做夢的時候,我是拿著槍蹲在樹上打的,打了好多槍呢,子彈都用沒了。”


    “呦,你還會打槍呢?”


    “那不是做夢嘛……不過我夢裏打得蠻好的,真的!”


    “好好好,我媳婦兒也可以是神槍手嘛……不過剛才大春叔他們迴來的時候,帶迴來了六把刺槍,包括鬼子的包和衣服也都帶迴來了,說要好好研究一下。


    說不定下次再有鬼子來,直接就能幹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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