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至初三連下了三天的大雪,片片如鵝毛,直至初三晚上才逐漸減小,初四早晨終於全部停止了,還出了太陽,舒服至極。


    今天早晨,韓夕城辰時未到就醒了,腦海中想起了除夕晚上李觀南在書房和他說的話:


    “我去和陸公談過了,陸公對這件事非常重視,不僅僅是因為陛下的旨意,更重要的是不想陸家的名聲受到影響和汙蔑。”


    李觀南撇撇嘴:“他倒是很自信,認為兇手絕不是【麓山書院】的弟子,至少不是陸家的弟子。”他在身上摸了摸,隨即甩出兩塊玉佩,遞給韓夕城。


    “這是我特地向陸公討的,兩塊陸家弟子的玉佩,戴上這個,你和你那個右少卿就可以直入【麓山書院】了。”


    “多謝!”韓夕城接過玉佩,心裏鬆了一口氣,本來還愁沒辦法查,這下終於能進去了。


    李觀南揉了揉眼角,又道:“記得初四去一趟【麓山書院】啊。”


    “初四?”韓夕城沒明白,“正月裏書院不開門吧。”


    李觀南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我還以為你啥都知道。”


    “嗯?”


    李觀南站起身,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麓山書院】修建了一座塔,去年動工的,年前剛完工,取‘為往聖繼絕學’之意,取名【繼聖閣】,塔共六層,藏閱典籍無數。於初四邀請京城名家和【麓山書院】學子共襄盛舉。”


    “我還真不知道……”韓夕城撓了撓頭。


    “行啦行啦,我該做了都做了啊,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啊……睡了睡了,”李觀南打了個哈欠,“這守歲守的……唉,隻有我倆還醒著……”


    ……


    第二天他就去了季中禾和府上,一是拜年,二是為了找到陳粵的住址。因為大理寺和【麓山書院】在一個方向上,他和陳粵便約好初四一早,辰時一刻在大理寺門前相遇。


    韓夕城側身看了看懷裏的人兒,悄悄地將抱住自己的手拿開,挪下了床,又將被子掖了掖,洗漱以後,特地穿了一身淺白色的長衫,披了一件大氅,拿好玉佩,這才走出門去。


    大理寺門前,一身白衫的陳粵看到同樣一身白衫的韓夕城,愣住了。


    兩人麵麵相覷。


    雖然前兩天兩人見麵時說過最好穿淺色的衣裳,但誰也沒想到兩人竟然都默契地選擇了白色。


    “玉佩帶了嗎?”韓夕城特地問。


    陳粵點點頭,兩人在這件事上,也默契地沒把玉佩掛出來,畢竟是冒牌的,太招搖不好。


    兩人趕到【麓山書院】時,門前已經聚攏了一些士族子弟,就待巳時書院開門。


    韓夕城兩人一站到門口,頓時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誒,那兩個窮酸是誰?”有兩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在一旁指指點點。


    “慎言慎言……”一旁的另一個男子出言道,“看穿著,挺像書院學子的……”


    兩人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又笑了起來:“怎麽可能,書院弟子都在書院裏,怎麽會在外麵,更何況,若是書院弟子,他們的玉佩呢?”


    他倆聲音挺大,一時間引得無數人側目。


    “那……”剛才出言阻止那人繼續道,“萬一有信函的呢……”


    “信函?……哈哈哈哈……”兩人笑道,“怎麽可能,你當信函那麽容易得來的?要不是我爹主持修建了這個什麽閣,才厚著臉給我求來了這一份信函!再說了,我就長在京城,這個年紀的人我誰不認識?”


    出言阻止的那個年輕人沉默了,隨後默默往後退了一個身位,和前兩人拉開了距離。


    “媽的……”陳粵悄悄罵了一聲,“沒戴玉佩本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誰料到會遇到兩個蠢貨……”


    韓夕城也是有些慌亂,他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他倆也默默往前走了幾步,也拉開了和華服男子的距離。


    “哎,你們兩個,哪兒來的?”那兩個華服男子竟然跟了過來,不依不饒道,“沒戴玉佩,我想也沒有信函吧……”


    陳粵韓夕城並不打算理會他們。


    “還是說你們家老爺子是誰?報上名來瞧瞧……”年輕人一臉高傲,“我叫劉鳴,我爹是工部尚書劉柳,這個什麽閣就是他主持修建的!”


    哦?工部尚書的兒子?


    陳粵麵無表情地迴頭看了一眼,不予理會。


    “蠢貨!”不遠處一個女子皺著眉頭,狠狠罵道。


    “小姐……”周圍的丫鬟趕緊製止,“慎言啊。”


    “哼,”女子徑直走了過去。


    “哎,小姐小姐……”丫鬟沒能拉住。


    女子走到劉鳴身後,抬起腳直接踹到他屁股上。


    “哎喲!”劉鳴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趔趄,栽個狗吃屎。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周圍的人都掩麵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操,誰他媽踹我!”劉鳴聽到了笑聲,臉上掛不住,兩三下爬起來,一轉身看向女子,愣了一下,隨後怒罵道,“錢奕雯!你奶奶個腿兒!書院弟子了不起啊!”


    錢奕雯?


    陳粵和韓夕城兩人同時迴過頭看向女子。


    “就是姑奶奶,怎麽了?欺負人家小孩子還有理了?”錢奕雯淡淡一笑,冷淡的語氣中透出一股華貴之氣。


    眾人恍然,這位正是京兆府尹錢守元的獨女,錢奕雯。


    “嘿!他們既沒有玉佩又沒有信函!這種人,怎麽配和我們一起?”


    “嗬,人家有沒有玉佩管你何事?真是狗拿耗子。”


    “你!”劉鳴上前一步就要動手。


    “別別別別,使不得使不得……”另一人趕忙死死抱住劉鳴,他隻是劉鳴的伴讀,知道了眼前的人是京兆府尹的女兒,自己兩邊都惹不起……兩三下把劉鳴拖到一邊去了。


    韓夕城見劉鳴走了,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多謝錢姐姐解圍。”


    “嗯?”錢奕雯打量了一下他,微微揚起嘴角,“你認識我?”


    韓夕城正準備解釋,突然喧嘩聲響起。


    “誒,小姐,開門了開門了,”丫鬟突然出聲。


    韓夕城一轉頭,隻見【麓山書院】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丹鳳眼,兩鬢微霜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眼前,身後跟著十數名身著白衣的書院學子。


    陳粵悄悄出聲,道:“這就是陸公的長子,如今【麓山書院】的院長,陸建安。”


    陸建安看著眾人,微微一笑,清了清嗓,一拱手,道:“奉聖上旨意,【麓山書院】修建【繼聖閣】,意,‘為往聖繼絕學’,旨在藏天下經典無數,奇書萬千,為造福後世學子。今曆時一年餘,在工部的主持,書院的輔助下,於幾日前完工。今日特邀眾位大儒與同仁進院一觀,見證【繼聖閣】開閣!”


    “好!”眾人叫好聲不斷。


    陸建安也不著急,道:“隻是書院著實狹小,又是依麓山而建,容納不下太多人,隻有玉佩和信函者方可入內。還請諸位見諒!”


    說罷側身拱手,“請!”


    幾名書院學子有序站在門口,其中一位年輕男子,也是丹鳳眼,烏黑的頭發,用束帶和簪子簡單紮在腦後。


    年輕人一拱手:“諸位,請有序排隊,出示玉佩或者信函。”


    陳粵又悄悄道:“這位是陸公長孫,陸建安長子,陸庭雪。”


    韓夕城點點頭。


    眾人陸續進入,片刻過去,門前隻剩下幾人了,韓夕城和陳粵對視了一眼,準備上前,誰知劉鳴兩人強行擠過去,躍上了台階。


    “他倆沒有信函!”劉鳴轉頭,惡狠狠地指著不遠處的韓陳兩人。


    “對對對,”他旁邊的伴讀如小雞啄米般附和。


    陸庭雪聞言,隻是抬頭看了一眼韓陳兩人,隨後又向著劉鳴淡淡道:“二位的信函。”


    “喏,給你給你!”劉鳴不耐煩地掏出信函,然後指了指身旁的男人,“他是我伴讀。”說罷就背過手往裏闖。


    陸庭雪伸手攔住了:“抱歉,一人一信函。”


    “你!”劉鳴怒視著他,“這什麽狗屁閣是我爹修的,我想帶誰來就帶誰來!”


    陸庭雪依舊不為所動:“抱歉,一人一信函。”


    “……我和你們這些迂腐的學子說不清楚!”劉鳴沒辦法,隻得看向伴讀,“你,在這兒等我!”


    “好、好……”伴讀隻得點點頭,蔫了一般站在一旁。


    現在沒進入書院的就隻剩韓陳兩人了。


    陸庭雪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信函或玉佩。”


    兩人從懷裏掏出玉佩,遞了過去。


    陸庭雪檢查了玉佩,確認是陸家玉佩無誤,點了點頭,將玉佩遞還迴去,道:“二位請。”


    韓夕城接過玉佩,拱手道:“多謝陸公子。”說罷與陳粵兩人跨進府中。


    陸庭雪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心裏響起了昨夜父親交代自己的話。


    “庭雪,明日有兩人你要留意,他們手執我們【陸】家玉佩,但並非我們陸家人。”


    “父親您的意思是?”


    “那兩個人是你爺爺安排進去的。”


    “庭雪懂了。”


    ……


    陸庭雪看著兩人遠去,左邊那人看著與自己年紀相仿,右邊那人明顯還未及冠吧……爺爺怎麽會安排年紀這麽小的人進入書院?


    ……


    進入【麓山書院】,韓夕城瞬間眼神一亮。


    長廊與小湖,藍天與白雲,整個書院依麓山而建,人工和自然相融一體。


    “不愧是天下第一書院!”韓夕城由衷感歎。


    陳粵看著他,無奈地笑:“果然說的不錯啊。”


    “嗯?”韓夕城轉頭看著他。


    “人們都說,這【麓山書院】是個神奇的地方,天下讀書人對它幾乎是沒什麽抵抗力的。”陳粵搖搖頭,笑道,“看你這個樣子,這話還真沒說錯。”


    韓夕城笑道:“是啊,對於我來說,這裏是真沒什麽抵抗力的……”


    “不過你和我見過的那些讀書人不一樣,”陳粵突然有些認真。


    “嗯?”


    “你並不迂腐。”


    “哈哈哈……”韓夕城笑了,“才認識多久,你就認為我不迂腐?”


    “怎麽不信,我看人很準的好吧。”陳粵對自己識人的本領很自信。


    突然他聽到韓夕城唿吸急促起來。


    “看……看!”韓夕城呆呆看著遠處。


    “什麽……啊!”陳粵抬頭看著遠處,然後他也驚了,“臥槽!”


    遠處,繞開一個山口,進入之後豁然開朗,一座塔拔地而起,矗立在山間,清雅古樸且肅穆。


    “一……二……三……四……五……”陳粵昂頭數著,“有六層啊!”


    “是啊……”韓夕城愣了愣神,隨即晃了晃腦袋,“走吧,今天得好好進去看看。”想起藏經典籍無數,韓夕城眼神中閃出金光。


    “誒誒誒,打住打住!”陳粵看著他摩拳擦掌的樣子,連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可別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幹嘛的!”


    “哦~”韓夕城有些失望。


    “這【繼聖閣】隻要存在,以後你有的是機會來嘛。”


    “也是!”韓夕城也認真起來,“那咱們從哪裏入手?”


    陳粵略微思考,道:“我們先留意一下那天那個戴玉佩的人,可惜沒能看出他是戴【陸】還是【麓】字玉佩,但他自己應該沒能反應過來是自己玉佩引起我們的注意。”


    “嗯,”韓夕城補充道,“那天我和他糾纏過,你也和他追逐過,他的身材和大體的相貌我還能記得住,就從這裏入手吧。”


    “行,”陳粵拍了拍腦袋,“那天你和他對視過,我隻從後麵追過他,沒能看清他的樣貌,體型嘛,到還能記住。”


    “好,那咱們,分頭行動?”韓夕城問道。


    “行,注意安全。”陳粵點點頭。


    兩人隨即進入了閣樓。


    閣樓一層是一個巨型的圓盤形場地,四周都是台階,中間有一個圓形站台。這裏是學子們平日裏用作論道議事的地方,一人站圓台發表自己的看法,其餘人圍坐四周,若是有反駁者,即可上台,用來交流和學習再好不過了。


    韓夕城和陳粵兩人一左一右,緩緩穿過圓台,兩人低著頭,極為小心,一邊留意著在場的學子,一邊悄悄往前,走過圓台,兩人對視一眼。


    “有嗎?”陳粵眼神詢問。


    韓夕城緩緩搖了搖頭,他仔細辨認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老一輩的仕者和例如錢奕雯這樣的女生,幾乎所有年輕的男學子都辨認了一下,可惜沒能看見那天那張臉。


    陳粵沒見過臉,隻得一邊盯著玉佩,一邊辨認著身形,但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走吧,樓上看一看。”


    兩人在一樓逛了一圈,確實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兩人便往二樓走去。他們沒有發現,暗處,有兩雙眼睛正盯著他們。


    “小姐,你在看什麽呢?”一個淡黃衣丫鬟開口問道。


    錢奕雯盯著往二樓去的兩個身影,嘴角一動,道:“沒事,就是發現了兩個有趣的人。”抽身便往二樓而去。


    “誒,小姐,等等我。”丫鬟也打算跟過去。


    “你就老實待在下麵,不用總是跟著我,我畢竟是書院的學生,有玉佩,常年待在書院裏,你的信函是我向父親求來的,不趁著這個機會多看看?”錢奕雯扭頭,語氣加重了。


    “哦……”丫鬟有些期待,“那,謝謝小姐!”


    “行啦,”錢奕雯笑了笑,“別走遠啊,待會兒下來找你。”


    “嗯!”


    錢奕雯往樓梯上走去。


    整個二層的人並不多,錢奕雯略微看了一圈,幾乎都是醫書,而且並未看到那兩個人。


    “他們難不成去三樓了?”錢奕雯有些疑惑。但腳步並未停止,立即往三樓趕去。


    三樓,地質類書籍,人依舊不多,錢奕雯逛了一圈,依舊沒能看到那兩個人,錢奕雯皺了皺眉,馬不停蹄向四樓趕去。


    四樓,全是詩經文學類書籍,甚至還夾雜著幾本幾近失傳的古琴譜,這一層的人頗多,錢奕雯又繞著四樓走了一圈。還是沒看到那兩個人!


    不對,錢奕雯心裏起了疑心,這次【繼聖閣】開閣,沒有設定時間,一整個白天都可以,那兩個人若真是書院弟子,不會一層樓都不停留,不可能一層樓都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更何況自己在書院這幾年,雖說沒認識太多學子,但至少能混個麵熟,可剛才那兩個人,完全麵生!


    錢奕雯臉色變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可能太敏感了,若是這兩個人隻對五樓六樓的書籍感興趣呢?


    她喘了一口氣,緩緩往五樓走去,五樓是兵書!


    這一層人不算多。


    錢奕雯咬咬牙,思索著是繼續上六樓還是趕快跑迴一樓去向陸先生稟報,突然一聲響從六樓傳來,隨即一聲怒吼。


    “別跑!”


    聲音不算大,但站在樓梯上的錢奕雯聽得真切,心裏一橫,往六樓趕去。


    剛登上六樓,就看到正對樓梯的窗戶已經打開,一個人躍了出去,隻留給自己了一個白色的背影。


    這可是六樓!錢奕雯腳一顫,險些跌倒。


    另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六樓躥了下來,錢奕雯沒站穩,又躲避不及,身體向後仰去,白衣人影略微一遲疑,躍了過來,一把攬住了錢奕雯的腰,將她扶穩。


    “誒,你……”錢奕雯還沒來得及說話,白色人影說了一句抱歉,轉身繼續往樓下掠去。


    “你別走!”錢奕雯看清了這人就是剛才跟自己打招唿的那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少年,趕忙站起身追了下去。


    韓夕城著實著急。


    他和陳粵一路從二樓上去,都沒看到那天那人,直到六層。剛上六樓就看到了那天那人,徑直地站在窗前。


    兩人悄悄走過去。


    “你們來了。”那人迴過頭。


    “你在等我們?”陳粵問道。


    “不然呢?”那人繼續道,“看來你們還不算蠢,知道我是為了引你們過來。”


    陳粵四處看了看,道:“說吧,引我們過來幹嘛?”


    那人嗤笑了一聲,冷冷道:“也不知道允臨天在想些什麽,居然會派你們這麽年輕的人來調查。”


    “果然是你!”陳粵明白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扭了扭脖子,“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不然我不介意請你去大理寺坐坐。”


    “大理寺?!”那人顯然愣了一下,隨後上下打量著兩人,眼神飄忽了半天,隨後冷靜下來,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了!”


    那人也是鬆了鬆手腕:“既然你們能夠查到我,說明你們還是有點本事的,大理寺也不全是孬種嘛,能說說嗎,怎麽懷疑到我的?”


    陳粵看了看韓夕城,韓夕城指了指那人的腰,道:“玉佩。”


    那人愣了一下,抄起自己腰上的玉佩,定睛一看,玉佩右下角碎了一小塊,明顯是被利器削去的。


    “你們……”那人的確沒注意到竟然是玉佩暴露了自己。


    “是我大意了!”那人點點頭,放下玉佩,道,“我是被逼無奈的。”


    “嗯?”陳粵兩人都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那人頓了頓,正要開口,突然遠處鍾聲響起。


    “咚——咚咚——”


    巳時已到!


    那人臉色猛地變了,隻留下一句:“這件事情牽扯過多,你們最好放棄!”說罷竟然往窗戶上一躍而出。


    “他媽的!”陳粵著實沒想到,“這他媽可是六樓!”


    陳粵來不及多說,看了韓夕城一眼,大吼一聲:“別跑!”也從窗子一躍而下。


    韓夕城來不及多想,直接掠下六樓,誰知拐角處正好遇上了上樓的錢奕雯。


    他隻得一把扶住錢奕雯,扭頭往樓下趕去。


    一路上,驚唿聲不絕於耳,窗外,兩個白色的人影正在不停跳躍,兩人沿著房簷不斷往下,學子們都被驚動了,一個個跑到窗戶前觀望。


    “媽的,別跑!操!”陳粵邊追邊喊,心裏也是憋屈,隻恨自己以前練功偷懶,沒能把輕功練到最上層,這人年紀不大,輕功卻是一頂一的好!


    終於,兩人先後落地,那人抄起一旁地上的碎石,一把揚了過去。


    陳粵還在半空,閃躲不及,被碎石迷了眼睛,臉打得生疼,落地瞬間崴了腳。這時韓夕城也剛到一樓,他氣喘籲籲衝過來。


    那人見狀,往書院外跑去。


    “追!快追!”陳粵勉強睜開一隻眼,朝韓夕城喊道。


    韓夕城咬了咬牙,剛追了幾十米,一直冷箭襲來,直接穿透了那人的心髒,鮮血濺了一地。


    “啊啊啊!”周圍的學子全都被嚇傻了,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韓夕城也還在愣神,一扭頭,見到一人熟練地翻過圍牆,往麓山去了。


    還有同夥?!


    “天呐!那是什麽?!”韓夕城正在愣神,猛然聽到身後傳來唿喊,他迴過頭,赫然發現閣樓一層外圍的四根巨大的柱子上正在冒煙。


    “黑火!!”韓夕城立刻明白過來,這種黑火,在李文死的時候給了韓夕城相當大的震撼。


    “愣什麽呢?快走!要炸了!”陳粵一瘸一拐地向他跑來。


    韓夕城剛想點頭,猛然看見錢奕雯剛下到一層,什麽都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操!”連韓夕城都忍不住怒罵一聲,隨即朝著閣樓裏發足狂奔。


    “你幹嘛?!”陳粵一把沒拉住他,頓時心急如焚,“你去送死嘛!!”


    韓夕城來不及說明,一把躍進閣樓。


    “你……”錢奕雯剛到一樓,什麽都沒反應過來,還在喘著粗氣,就見到那個少年衝過來,一把拉住自己,隨後衝向門外。


    “哎!痛!”錢奕雯沒來得及邁開腿,跌倒在地。


    “走,快炸了!”韓夕城一把拽住他,直接往外拖。


    “要……炸了?什麽要……炸了……”錢奕雯還在愣神。


    “轟!!”忽然一聲巨響傳來,火藥瞬間炸開,四根柱子攔腰折斷,熱浪帶著碎石撲麵而來,整座閣樓微微傾向一邊,垮了下來。


    錢奕雯被韓夕城拖著,麵部朝上,就看見剛剛宏偉的閣樓正朝著自己慢慢傾斜下來,無數的沒來得及跑出來的學子掛在窗邊,拚命唿喊著。


    “不……”碎石夾雜著木屑,劃過錢奕雯的臉龐,留下輕微血痕,隻是現在的錢奕雯說不出一句話。


    眼看閣樓速度越降越快,“不好,”韓夕城滿臉通紅,一身汗水,眼看快力竭了。


    一個身影躍過,一把抱住他倆,直接撞進了旁邊的湖裏。


    身後,整座【繼聖閣】,塌了。


    這座雄偉的建築,開閣不到三個時辰,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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