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該死的溫柔?”


    徐溫仍不解,問道。


    “就在她和我說分手以後,想忘記,已不能夠。


    這該死的溫柔,讓我心在痛,淚在流......”


    蕭紹瑜哼唱著,聲情並茂。


    歌聲道不盡的心痛,歌詞訴不完的留戀,曲風更是不同於宮廷歌舞。


    太感人了,朕的兒子太有文藝氣質了,九郎類朕啊。


    當年,朕怎麽沒有想到給阿瑛寫首歌呢,九郎生晚了。


    原來,柳參軍拋棄了殿下,身為王師,本官應盡安慰之義務。


    名曲總在痛苦之後,感謝柳參軍的拋棄,否則本將有生之年難聞此曲。


    本將覺得,此曲與話本《大梁書生之瑜情蔚了》堪稱絕配,邊聽邊讀更帶勁。


    “九殿下,您可否不要這麽文藝,下官聽不懂。”


    聽完了整首歌曲,蘇霖之也沒搞明白,該死的溫柔等於多少匹戰馬。


    再者說,這跟彭城王也不沾邊啊。


    梁帝三人齊刷刷瞪著蘇霖之,怪他破壞了如此感人的歌曲意境。


    “要不,九殿下您再唱一遍,下官用心體會?”


    蘇霖之有點無奈。


    同時,他深表懷疑,你們都聽懂了?不太可能吧。


    本使也是性情中人,二十多年前就被拋棄了,誰有我慘,誰比我更配此曲。


    我都沒聽出來這是多少匹戰馬,你們就聽出來了?


    “不理解意境,本王唱多少遍也是沒有用的。”


    蕭紹瑜搖搖頭,輕輕一歎,似乎孺子不可教也。


    故作高人片刻,他直說了:


    “彭城王好比那個被拋棄的傷心人,我朝想交易多少匹戰馬,他都難以拒絕。


    該死的溫柔等於他有多少匹,我朝就要多少匹。


    讓他心在痛,淚在流,卻難以忘記我朝的溫柔,因為拋棄他的是魏帝。”


    “說得好!”


    梁帝拍案而起,借此意境慷慨豪言:


    “為了大義,我朝當聲討魏帝的無情,彭城王的淚水不能白流!”


    “父皇,聖明!”


    蘇霖之終於聽懂了,蕭紹瑜不喊停,魏使就別想迴營了。


    是不是稍微有點無恥呢?魏帝好像有點冤吧?


    蘇霖之並非政治家,才會有此想。


    徐溫正好與之相反,自覺蕭紹瑜此論深得討伐檄文之真諦。


    有多少髒水盡管潑,管他是真是假呢,潑了再說。


    ......


    “本使乃大魏和議正使,求見梁帝。”


    梁營前,元睿道明來意。


    他身旁站立者,正是楊彥超,其後則是使團隨行官員與隨從。


    兩國和議向來不是一二個人的事,那是一群各領域精英的綜合比拚。


    雖說元睿此行沒有底線,使團陣容卻不能示弱於梁。


    看著陣容龐大的北魏使團,寨牆上等候多時的蕭紹瑜,從容迴道:


    “貴使所奉非魏帝之命,為保和議的正當性、合法性,敝國皇帝陛下準貴使差人返京請旨。


    待魏帝旨至,和議便可開始,和議地點定在睢陵,貴使可先行前往候旨。”


    和議地點定在睢陵,這是蕭紹瑜向梁帝所請。


    他給出的理由是梁帝無法拒絕的。


    “父皇,兒臣以為,和議地點定在睢陵為宜。


    其一,兒臣在睢陵城下屢敗魏軍,故地重遊,想必楊彥超必定威風不起來。


    在氣勢上,我朝先壓魏國一籌,是謂先聲奪人。


    其二,睢陵據此稍遠,兒臣偶遇不決請示父皇自須時日,彭城王少不得要耐心靜候。”


    “準奏。”


    梁帝愉快的準其所請。


    所謂請示,是冠冕堂皇的拖延策略,合乎邦交規矩,北魏使團無法抗議,抗議也無效。


    拖延的背後,則意味著戰馬交易的最大化。


    有和議達成的希望在,元沐就隻能認南梁宰割。


    典簽府可以將和議開始的時間,拖到魏軍戰馬盡數交易。


    但此中是有風險的。


    一旦北魏發現典簽府從中作梗,他們有理由認為南梁並無和議之誠。


    屆時,反而弄巧成拙,逼著元沐背水一戰。


    計不可窮也。


    蕭紹瑜是在未雨綢繆,把握元沐的心態,使和議的小船可以顛簸卻不會翻。


    梁帝久曆邦交,自知九郎之意。


    戰馬交易最大化,符合南梁的利益,也是他之訴求,自當無有不準。


    若錯過了這次,再想從北魏手中交易上萬匹優良戰馬,那是不可能的。


    能換到手的,隻能是一些參差品,很雞肋的,鮮卑人可不傻。


    騎兵乃當世最強兵種,優良戰馬儲備便相當於核武庫。


    武器貿易常見,核武器交易卻難得一見,甚至幾乎沒有。


    我有你沒有,這才叫戰略核威懾。


    你有我也有,這叫從實力地位的角度出發,你沒資格跟我裝逼!


    梁帝自然也能理解到這層。


    除此,蕭紹瑜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隻要元沐希望不崩,此役終將以簽訂新約收官。


    也就是說,大戰已無,濟陰重建工作可以提前布局了。


    據他估算,和議需曆時兩個月才是最佳達成時間點。


    既可盡換魏軍戰馬,又能趕在秋收之前,穩定秋糧征收。


    然此役始於年初,身處戰區的濟陰,全郡農田根本無法播種。


    少數播種的,也難免遭受兵馬踐踏。


    蕭紹瑜要與天爭時,舉全郡之力盡快補種,盡量確保來年百姓口糧。


    他的發展思路,是立足於自力更生。


    外力不是不能借勢,能借他會借的,但那是靠不住的,比如南梁朝廷。


    梁帝也沒有餘糧,這是不爭的事實。


    再考慮朝中派係林立,他能爭取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政策扶持。


    至於含金量,梁帝有心則多少會有點,派係傾軋過激則無異於空頭支票。


    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


    北魏勢弱,南梁訴求正當,元睿根本沒有反駁的理由。


    他一邊請元沐差人去洛陽請旨,一邊率北魏和議使團前往睢陵。


    蕭紹瑜則僅是給坐鎮睢陵的李東陽去了封手書,本尊並未起駕,仍駐梁營。


    他貓在營中做木匠呢。


    青史之中,大明天啟帝木匠皇帝的尊號,要讓一讓了。


    他隻能是史上第二位傑出的木匠皇帝。


    雄踞榜首的大佬,不好意思,早他一千餘年,還發明了活字印刷術並親手刻字成版。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雕版刻字,靈活用之,實雕版印刷術、活字印刷術發明者,留名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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