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準備撤離


    主將發話商討,巴蒂斯特搶先答道:“我在剛剛來到康特軍營的時候,就和薩伊討論過,未來開戰時,敵軍若是要破解我們的反斜麵戰術,將進攻密集橫隊變為散兵陣線是一個很好的方法。我認為,在我方驃騎兵預備隊的威懾下,奧軍就算不怕散開來後火槍準頭的問題,也會忌憚騎兵的馬刀。”


    達武點頭同意:“所以,奧軍若是要進攻,必然將選擇用更多的兵力強攻,即使頂著我們的俯射彈藥也會硬撐住士氣仰攻。現下他們所能采取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計傷亡,用優勢兵力強行突破上千條火槍噴發的死亡彈線……”


    巴蒂斯特:“那我們采取固守是嗎?就像之前一樣,躲在山坡後麵,等奧軍上來後再出擊,讓他們吃到最大火力。”


    一名軍官笑道:“奧軍就算知道我們埋伏在斜坡後麵也沒用,他們還是要吃力爬上來迎接我們的槍彈……”


    “不要有自滿情緒,雖然他們暫時無計可施,但不能掉以輕心。”達武適當給這群少壯派發熱的頭腦降降溫,“而且,如果敵方統帥加倍的不計代價,硬是要把撒丁人和奧軍全部派遣到戰場,拚著成倍代價,不顧一切要將我們全殲再此怎麽辦?”


    另一名軍官搖頭道:“不會的,閣下,雖然我軍隻有5千餘人,對敵方來說確實是一個可以全滅的小型軍團,但因為您的名氣不太響亮,所以這個瘋狂的行為並不值得他們這樣去做……”


    “話很直白,換個小心眼的將軍是你上司,你就要倒黴了,但現實確實如此。”達武對他關於名聲的說法不以為忤,“如果把我換成蘇爾特或者貝爾蒂埃,聯軍在太陽剛出山時就會立刻全線猛攻,不管過程中造成多少傷亡都要全力將我們殲滅。”


    “這是因為蘇爾特將軍是我們凡爾賽在巴黎的主政人員,貝爾蒂埃參謀長是凡爾賽的執棋手,與他們比起來,您確實不太夠份量。但閣下也不用太灰心,我們都相信您最終一定能成為當世最偉大的名將。”軍官十分紮心的再捅一刀。


    達武挑一挑眉,隨後轉頭無奈笑了一下,表情神似傑哥摘眼鏡。


    他從自己口袋取出一張地圖,簡短說道:“通知各團,準備撤離。”


    “什麽?”巴蒂斯特和眾參謀齊聲驚唿。


    巴蒂斯特不解問道:“閣下,逃的出去嗎?萬一奧撒聯軍趁著我們退走的時候進軍包圍我們怎麽辦?而且,如果我們全部撤走了,他們不會趁勢朝尼斯進軍嗎?”


    達武迴答:“我算了算時間,意大利方麵軍現在已經到達戛納附近,這是十分合適的中轉地點,就算撒丁人包圍尼斯,也能從容不迫將其解圍。我們也不是全部撤走,隨時能把逃跑變為換一個更遠一些的陣地,地點我已經選好了,即使奧撒聯軍察覺到跟上來也不怕,我們可以就地構築防禦工事。”


    巴蒂斯特慚愧道:“想不到您已經考慮到這麽多,這本該是我的職責。”


    一名軍官問道:“可是將軍,如果奧撒聯軍第一時間就出來追擊呢?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到達新的陣地嗎?”


    “他們的反應沒這麽快。”達武說道,“撒丁軍隊不知為何突然大舉入侵,原因可能再過幾天就能明了,而奧地利人和撒丁王國素來不怎麽交往,撒丁倒是和去年七月之前的法國關係更好一些,這就說明他們沒有合作基礎,內部有一些潛藏的摩擦。如果不是英國人給出大量錢財,他們很難進行聯合作戰。”


    巴蒂斯特明白了:“我知道了,聯軍如果一路獲勝,那麽潛藏矛盾就不會顯現,他們會在勝利的激勵下更加緊密合作,就像一台運行順暢的蒸汽機,倒進煤之後一刻不停運轉,氣管噴出白煙,帶來的動能會讓機器主人的財富飛躍式上升……”


    一名參謀補充道:“而聯軍此刻頓兵於此,並且在攻擊時戰敗,士氣大損,內部兩國軍官的矛盾一定已經接近引爆,這台蒸汽機開始冒黑煙,並且發出不尋常的響動,如果機器壞了,那機器主人就要血本無歸了。”


    “目前隻是一點小摩擦罷了,機器還壞不了。”達武站起來說道,“立刻去通知全軍,很快就要朝後方撤離,趁著敵人因傷亡驚懼和內訌的時候,抓緊時間跑到更安全的地方。”


    “明白!”


    巴蒂斯特和軍官們來不及吃完最後一口麵包,騎上馬四散奔馳。


    ……


    果不其然,如達武所料,撒丁的統帥弗切科看到預估的傷亡數字,頓時麵色灰敗,當場癱坐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山腳下那些觸目驚心的撒丁士兵屍體被胡亂堆在那裏,不用仔細算就知道預估數字遠遠比不上實際數字。


    四萬大軍從邊境攻進來時,憑借人數和突然襲擊的優勢,攻克好幾個邊境要塞,一路暢通無阻。原本以為這次也是一樣,可以當場擊敗一個凡爾賽的三色旗惡魔,讓撒丁軍隊的威名從此聲名遠揚,洗刷意大利人不擅作戰的刻板印象。


    除此之外,勝利還能讓弗切科的名聲暴漲,讓他同時拿到英國、奧地利的元帥軍銜,讓他成為撒丁的戰爭部長,還能讓他成為新國王的內閣重臣……


    弗切科知道好運總有用完的那一天,但他沒想到這麽快就用完了,直接碰到一堵堅固的牆壁,把他之前所有的幻想全部撲滅。


    他的名聲從此以後隻不過是凡爾賽惡魔的又一個踏腳石,英國和奧地利的元帥榮譽也別想了。他作為敗軍之將,在撒丁的前途到此為止,新國王一看到他就能想起來死在法國境內的那些撒丁士兵。


    派出那些士兵的命令是弗切科將軍下達的,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如果不是他最後在慌亂之下及時鎮定心神,果斷派出大量獵騎兵救援,損失的士兵還會更多,他過往的前途肯定要全部毀於一旦。


    弗切科一雙手顫抖著,從桌子上拿起杯子,給自己灌下一杯咖啡。


    卡爾站在門口,抱著雙臂,看他這副頹廢樣子,便安慰說道:“將軍閣下,您不用太過自責,畢竟誰也不知道法軍竟然有這種險惡伎倆。”


    他說是這樣說,但心裏清楚兵不厭詐,而且這個戰術確實足夠精巧,讓他極其震驚並且羨慕。如果山地防守有一個最終奧義,那麽一定是上午法軍用的那一招……


    弗切科似乎慢慢迴過神來,聽見卡爾的話,反應慢半拍站起來,怒氣衝衝指著他斥責道:“王子殿下,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既然你們奧地利人聲稱會支持我軍對法國的一切行動,那麽剛才我軍在山前被陰險的法國佬擊敗,你們奧軍為什麽要在陣地裏幹看著!”


    卡爾一愣,沒想到這位將軍突然向他發難,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反倒是卡爾身邊的布呂歇爾當場就聽出來了,弗切科將軍這是想找個人幫他背鍋,讓他身上的戰敗責任不那麽顯眼。


    還有什麽比不會遭到太多懲罰的哈布斯堡皇族王子更適合背鍋的呢,卡爾的高矮胖瘦正合適。


    弗切科將軍繼續斥責道:“最終把慘遭暗算的我軍救援出水火之地的是誰?依然是我撒丁英勇的獵騎兵!我看不到任何一個帽子上鑲嵌奧地利白徽的人有出來救援友軍!”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一副十分憤怒的樣子,痛心疾首喊道:“是誰給了悲慘的撒丁士兵最後一擊,讓他們在撤退的緊要關頭整整潰敗了兩個大隊,被來迴衝殺收割?是匈牙利驃騎兵!天呐,王子殿下,我記得匈牙利人是被你們奧地利所統治的,而他們現在竟然和法國佬沆瀣一氣!”


    卡爾對他的背鍋暗示還是沒反應過來,一聽到自己有通敵嫌疑,嚇得一激靈,馬上開口否認:“我不是,我沒有!我跟匈牙利人根本不熟!眾所周知,匈牙利人天生叛逆,其實早就和我奧地利離心離德,此番這一小股騎兵效力於法國人,完全是因為這些見錢眼開之輩目無羅馬,目無維也納……”


    窗邊和眾參謀一起研討戰情的羅德尼、胡德對視一眼,決定把這件事攬下來。


    “弗切科閣下,卡爾殿下,其實你們不用如此爭論。”羅德尼手上包裹帶血的布條,朝弗切科走去。


    羅德尼所代表的英國財大氣粗,總有一股包攬一切的氣勢,此時便很慷慨的往自己身上攬責任:“此次作戰行動失敗,罪責皆在我身上,是我錯誤判斷了法軍的戰術,致使撒丁損兵至此。稍後擬訂的戰報上,就把下令之人那一欄裏加上我的名字吧,我作為高級顧問,同樣擁有很大的議事權。”


    這話一聽就相當有理有據,弗切科欣喜若狂,繞出木桌來到羅德尼麵前,連連誇讚他的大局意識,並且表示絕對不會忘了他老兄今天的扶一把,如果他以後也不小心摔倒了,自己一定會同樣扶起羅德尼。


    羅德尼知道這話聽聽也就行了,弗切科現在隻怕巴不得趕緊退休,保住現有的榮華富貴,讓一切的軍事冒險主義和勝仗敗仗都見鬼去吧,平平淡淡才是真,戰爭刺激過了頭。


    顯而易見的是,在羅德尼在戰報上簽字之後,弗切科絕對會把前麵進攻命令上“弗切科”的名字想辦法消掉,然後在派出撒丁獵騎兵救援的環節把這個名字加大加粗,並且再想辦法把“羅德尼”這個名字消掉。


    “那麽,接下來的戰鬥計劃……”弗切科瘋狂暗示。


    羅德尼心領神會,再次攬了過去:“放心吧,將軍,我們英國的參謀都是專業的,一定能想辦法破解法軍這招陰險至極的邪惡戰術……”


    這話講得他有點不自在,畢竟反斜麵戰術其實是英國人研究出來的,現在反而要說這個優秀戰術陰險至極,這是否有點……


    弗切科興高采烈,當場就把一切事務交給他,並且囑咐一定要讓奧地利軍隊全部出擊,撒丁人打輔助就行,讓戰鬥力強的頂上,意大利人站在後麵喊666。


    他打開聯軍司令部臥室的門,迫不及待當場跑進去睡大覺。


    卡爾顯得有點沮喪,其實他在撒丁人潰敗後就想率領奧軍騎兵出擊救援,卻被法軍這個新奇戰術牽絆住心神。等他終於反應過來,正想跑營地帶騎兵出擊,撒丁的獵騎兵已經隆隆唿嘯而出。


    胡德和英奧兩國的參謀低聲商討完畢後,就來到羅德尼身邊,對他說道:“閣下,初步研究出了對付反斜麵戰術的方法。兩翼橫隊側向行軍,阻擋法軍驃騎,中間的士兵以散兵陣線前進,稀釋法軍火力。而且,一定不能一起進攻他們所有的陣地,集中兵力攻擊一座高地,他們不敢迴援,因為我們的騎兵就在緩坡巡弋。”


    卡爾眼睛一亮,跑上前讚歎道:“不愧是久經戰陣的老將軍,真是個絕佳的反擊,這次就由我奧地利擔任主攻,我保證能生擒達武!”


    胡德的大拇指朝身後的年輕軍官們指了指,說道:“殿下,我屬於海軍,大部分戰術行動都是他們製定的,你們奧地利的參謀也出力很多。”


    “哎呀,真是令人高興,奧地利的軍官也不弱於人。”卡爾開心說道。


    布呂歇爾的表情一直不怎麽好看,搖頭道:“先前我和殿下竟然因為輕視達武,以為很輕鬆就能拿下這支部隊,結果卻收到這樣的結局,真是令人……”


    “未必完全是達武的功勞。”胡德想起那個可能在倫敦的間諜,臉上浮現一絲陰霾,“這也許……是那個姓陸的外國人傳授給他的戰法,也許他有指揮藝術,但今天這場戰鬥沒能體現出來,他所用的戰法是別人的戰法。”


    胡德很不服氣,自家軍隊研究的戰術,就這麽被法國佬最先用出來。今天的戰例很有可能會被寫進軍校教科書,並且清楚地寫著勝者為法軍。


    還好報仇的機會很快就來了,馬上就讓法軍嚐嚐戰敗的滋味,讓他們知道這世上沒有常勝之師。並且軍校教科書還能寫上由於英國顧問的鼎力相助,撒丁軍隊一雪前恥,反敗為勝。


    一切準備妥當後,參謀們很快就出門,去往奧軍各個指揮官的駐地麵授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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