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蘭聽到他自稱與瑪麗初相識,疑惑地迴頭看了一眼白裙美人。


    白裙美人臉上帶著驚愕,對她說道:“王後剛剛洗完澡,一直待在臥室裏,身邊沒有侍女官和衛兵。”


    瑤蘭皺著細眉,看著弗朗斯,問道:“你真的剛認識王後嗎?”


    王後的臥室不是什麽進了就砍的禁地,隻要有瑞士衛兵在場,法律上並無不妥,瑤蘭自己也經常去王後房間。但是如果沒有衛兵在場……那還真是重罪。


    看到瑤蘭的神色變化,弗朗斯緊急說了個慌:“別誤會,我是在王後房間的樓下跟王後認識的,現在還不算很熟。”


    出乎意料,瑤蘭顯得有些遺憾,說道:“我還以為王後終於有了喜歡的男人,所以才讓你一個人進她房間呢。”


    弗朗斯、白裙美人:“???”


    弗朗斯微微一怔,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


    氣氛輕鬆下來之後,弗朗斯的心弦也放鬆了一些,很快就被眼前美人的仙容美貌吸引,悄悄觀察瑤蘭。


    她比瑪麗要更矮一些,身材雖是嬌小卻豐滿,下巴微尖,但是因為微胖的臉蛋反而不太明顯。膚色白嫩晶瑩,美中不足的是看上去有點不健康的蒼白,淡藍色的眼睛清新透亮,眉眼間透出孩童般的稚嫩感。


    弗朗斯有些拿不準她到底幾歲了,看這風韻和氣質像是成熟婦人,但是看這年輕鮮嫩的臉和身材,怎麽看都不像有多成熟的樣子。


    瑤蘭稍稍思考,好奇問他:“怎麽了,你有更好的主意嗎?我思來想去就隻有抓捕貴族最高明了。唉,雖然我也是貴族,但是為了瑪麗,把我家查抄了也值得。”


    說完後,瑤蘭又現怒色,說道:“我那個膽小鬼丈夫,隻會讓我趕緊收拾行李準備逃跑,他明知道家裏的榮華富貴都是從王後那裏來的!”


    瑤蘭雙手交疊在胸前,氣鼓鼓的轉身一屁股坐在長椅上,雙腿交疊翹起,怒視身前的空氣,仿佛她的丈夫就在眼前一樣。


    弗朗斯右手手掌擦著木椅的椅背往左邊走了幾步,順勢坐在瑤蘭身邊,右手手臂伸長,擱在長椅靠背,隻要再往內幾寸就能摟住瑤蘭。


    “唉,公爵夫人對王後的感情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弗朗斯假裝唏噓一番,同樣雙腿交疊翹起,對瑤蘭說道,“但我確實有個更好的辦法。”


    瑤蘭驚詫問他:“什麽辦法?”


    弗朗斯反而不說話了,手指點著椅背,偷偷去看站在那邊的白裙美人。


    見他閉口不言吊人胃口,瑤蘭不悅地拿小手去推弗朗斯的大腿,催促道:“你快說啊,等王後平安渡過危機,我讓她給你封爵。”


    “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弗朗斯看著瑤蘭的眼睛,斂起容色,幻想了一下自己雕像被刻在榮軍院的場景,隨後正經說道:“拯救王後的唯一方法,就是立刻南下,去往奧鬆,大力資助一個叫拿破侖·波拿巴的人。並且王室要放棄此前搖擺不定的立場,堅決和平民結盟。”


    這個時代的法軍,早在路易十四時代就開始從平民中募兵,法國的軍事傳統從貴族流轉到平民身上,要想引導軍隊向貴族和教士舉起鋼刀,輕而易舉。


    18世紀的人由於時代局限性,看不穿這一點,隻有弗朗斯身為穿越者,知道隻需一點火星,就能引爆火藥桶。


    瑤蘭疑惑問道:“就這麽簡單?”


    “當然不止這樣,國王必須讓王後本人前去,攜帶全套王室手令,用正式的文件冊封波拿巴為將軍,把最精銳的軍團交給他。炮彈,火槍,士兵,他要多少給多少。王室必須擺出一副和貴族開戰的樣子。”弗朗斯說道,拿破侖帝國的元帥製服形製在心中一閃而逝。


    把拿破侖騙進巴黎,還有一個目的,讓他當最高責任人。失敗了誰坐牢?當然是他啊,難道會是弗朗斯?


    橫豎巴黎很快就會混亂不堪,救出拿破侖是很容易的,到時候勸瑪麗賣掉珠寶和他們一起逃,三個難姐難弟跑科西嘉島躲起來。等法革開始後,貴族高級軍官逃亡大半,法軍急缺人才,拿破侖閃亮登場,土倫龍興之戰後又是一條好漢。


    如果按弗朗斯的設想來,成功了當然很好,失敗了也沒事。雅各賓派上台後,這個曾經對貴族動刀但失敗的拿破侖將軍,是個政治上很可靠的軍人。


    “為什麽偏偏是奧鬆這麽遠?而且我早就向國王提過軍隊的建議了,他不聽,難道任命一個新人就行了?你不是在耍我吧?”瑤蘭皺眉說道,麵色逐漸不虞。


    弗朗斯帶著輕鬆,笑道:“放心,沒人比我更了解波拿巴。夫人,安心聽我講,他是科西嘉的落魄貴族,非現在領兵的巴黎貴族軍官可比。而且他是純粹的軍人,軍人天性服從命令,這意味著保守,意味著尊崇秩序。”


    “這不還是一樣嗎?”瑤蘭打斷他的話,“國王隻要下令他按兵不動,他就會聽從命令,跟巴黎軍官有什麽區別。”


    深層原因其實很簡單,拿破侖不同於一般人,是個自信到頂點的人,偏偏個人能力也強到頂點。一旦秩序被打破,國王太過軟弱不敢下令戡亂,他就會果斷擅自行動,收整軍隊,收獲權力,進而兵變,殺進凡爾賽,奪了波旁王朝的鳥位……這些當然不能說。


    曆史上法革爆發後,皇家衛隊第一個造反,這也是路易十六軟弱的原因,大部分軍隊都不聽他的,不軟弱怎麽辦。落進雅各賓派那群律師手裏還能有逃亡的機會,落進皇家衛隊的軍爺手裏當場就會被砍。


    軟弱到底,雅各賓派囚禁他;強硬提調軍隊,盡是平民士兵的軍隊嘩變,軍爺們衝進凡爾賽砍死他。


    路易十六若是能像他祖宗亨利四世一樣精通政治表演,堅定和平民結盟(或者說裝出那個樣子),而不是顧忌他那群貴族親眷導致首鼠兩端,絕對不至於成為末代國王。


    弗朗斯思量一番,略過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說道:“我還沒說完呢,這個事情的漏洞在於,巴黎軍官在王室和貴族、教士三方來迴橫跳,會因為利益和財產不敢下死手,但波拿巴沒有後路,他要的是建功立業。我之所以要求得到王室手令,就是要偽造國王的命令,率兵衝進貴族和教士的家。波拿巴不熟悉巴黎事務,沒有與國王溝通的渠道,無法辨別真偽,看到手令的第一眼就會立刻采取行動。”


    瑤蘭漸漸睜大眼睛,語帶欣喜說道:“好像有點道理,巴黎的軍官有不少就是那些大貴族的家族成員,還有許多軍官是奧爾良公爵、普羅旺斯伯爵的人。要想在巴黎動刀兵,沒有比外省小貴族更合適的了。”


    弗朗斯繼續說道:“隻要查抄了貴族和教士的不義之財,再下令外省軍隊有樣學樣,用火槍逼迫他們交稅,就能獲得巴黎市民的支持。別看民眾經常搬出盧梭、伏爾泰那些人,弄上了很多高深的理論,其實他們要的隻是切實的利益,盧梭正是他們得到利益的工具——當然,也確實是貴族和教士貪苛酷烈,民眾的要求合情合理。隻要我們越過盧梭的理論,直接幫助平民實現要求,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橫豎未來巴黎會殺個昏天黑地,與其讓羅伯斯庇爾動手,不如讓拿破侖動手。


    如果進展順利沒有失敗,真讓拿破侖做成了,由他來主持沒收貴族和教會財產,再由他來對第一、第二等級收稅,那麽他在第三等級平民中的聲望,怕是能直接取代米拉波。


    原本是想著有自己這個穿越者的幫助,能節省很多時間,大概6年後就能讓拿破侖成為第一執政,然後在凡爾賽宮住下靜候木門出現。但是現在看來,再節省個一兩年時間,讓拿破侖聲望大漲、提前得到權力似乎也不錯。


    當然,這些是比較保守的計劃,更大膽的計劃他也有,意大利那裏不是挺有錢的嗎,遍地都是教堂……


    弗朗斯按下心頭的想法,故意歎氣:“我有心收拾行李,隻身南下,尋找波拿巴,匡扶波旁,隻恨財力不足……”


    瑤蘭微微一笑:“怕什麽,隻要國王能同意,他不僅會給你錢,還會讓你帶領軍隊。波拿巴能有的,我保證你也能有一份!”


    我也能有一份?讓我當拿破侖的元帥?還是當拿破侖的帝國宰相?好吧,要是能讓我在這個位麵的曆史名聲和黎塞留、俾斯麥一樣,我保證在誆覆……不是,我保證在匡扶波旁之後,給王室一個體麵的結局……


    弗朗斯心裏竊笑,臉上卻毫無異樣。


    他仔細想了一下法國的地圖,說道:“我們可以帶著一些軍團前往南部的普羅旺斯地區附近,在此之前向波拿巴和他的駐地長官發出調令,讓他所在的軍團也前來普羅旺斯地區會和……”


    瑤蘭眼睛亮了,一臉期待說道:“先帶兵去把普羅旺斯伯爵的封地老巢給抄了?”


    “啊?不是。”弗朗斯一愣,心想你是多恨這個伯爵啊。


    他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你覺得光靠一個拿破侖不保險的話,我還有另外一些人選。之所以將集結地點放在南部地區,是因為我們的主要目標是拿破侖,別的外省軍官隻是錦上添花——當然,提前在北部地區召集備選軍官也行。”


    瑤蘭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激動說道:“沒錯,那些外省軍官與巴黎貴族沒有利益勾連,正是把普羅旺斯伯爵殺掉的絕佳人選!”


    呃,說了這大半天,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九邊邊軍比京師十二團營好用”這類問題上,瑤蘭倒也是實用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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