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中午,第六軍(左右衛)、第七軍(左右武衛)開入長安城,接管城防,由天子禁軍六衛整編的第二軍(羽林)、第三軍(龍武)、第四軍(神武)三軍則取消休假和輪換,全員布防皇城。


    同時,在長孫無忌的指揮下,眾官員上街,在雍州府、長安、萬年兩縣衙役、吏員的配合下,對長安全城實行了戒嚴,所有百姓非因必要,必須待在家中,有要事要出門的,須由坊正陪同,辦事後既迴,不得在街麵逗留。


    戒嚴令一行,頓時間,整個長安城都陷入了緊張氣氛中。


    原定於當日晚間的後宮宴會也沒有進行,宮中傳聞,大安宮再次被玄甲軍封鎖,太上皇李淵再次失去自由行動的權利,氣得在宮中大罵……


    二月初三開始,長安城仍然延續戒嚴,甚至連東、西市都沒有開門營業,百姓們惶恐不安的躲在家中,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原來每日發行的《長安日報》雖然正常出版了,卻沒有送入長安城發售,隻是在藍田縣內發行。不知道什麽原因,聖上和楚王都沒有利用報紙發表言論的意思,報紙內容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提及近日來的朝堂之事;但因為沒有對外大規模發售,隻在藍田縣內有,這幾天的《長安日報》在日後成了大唐報界的稀缺珍版,無數人求之不得。


    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聖上想搞什麽?楚王要如何應對?但很多人已經預感到了將會有大事發生,紛紛采取自保措施了。


    現在的情形下,甚至軍方的眾將也是茫然了,說起來,大家都是跟隨李淵和李世民打天下的老臣子,理應站在聖上一邊,但一方麵太上皇李淵好像對聖上的行為不滿,另一方麵則是楚王“天降神人”的形象深入人心,手中更有無數神兵利器,從新軍的訓練和裝備就可以看出無敵之姿,如果兩邊反目,聖上決不可能是對手!加上,楚王當政後,於國於民都推出了太多有利舉措,甚至得到了比聖上更多的民心和聲望,這讓眾將們如何選擇?


    於武將們不同,大多數文臣則在暗中叫好,他們認為:之前楚王過於跋扈了,權柄太盛,讓聖上終於忍不住了,這才出手糾正!在他們心中,雖然楚王的“神力”強大,但這畢竟是在人間皇朝,想來楚王也不敢行那大逆之舉吧!隻要楚王不敢使用神人武力弑君,就絕對不可能鬥得過有大義名分的聖上,到時,朝堂就會迴歸正軌,他們文臣的地位就會迴升,重新占據朝堂大義名份,再現文治天下!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長安日報》和《儒家正文》的啟發,一份新創刊的小報《朝堂秘錄》悄然出現在長安城中,上麵都是指責楚王新政害民害官的文章,更有激烈的言辭說楚王想要篡位當皇帝,不然不會一直在架空聖上的權柄!文章最後,還唿籲軍民百姓團結起來,支持聖上,識破“邪王”的陰謀,維護大唐的穩定……


    對於這件事,李智雲的評價是:文章寫得不錯,就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當然,他心裏還是對“二哥”李世民有些失望,難道他忘了《長安日報》是他這個“五郞”發明的?論起輿論戰,還想玩得過他!不過,李智雲心中慨歎一聲,並沒有采取反製措施,還是給這位史上“明君”留些麵子吧!


    二月初四,長安城仍在戒嚴,部分百姓因為家中食物不足,開始向坊正求助,執行戒嚴任務的警察和各府縣衙役接到命令,開始強征商賈們的貨品,按照各坊統計的糧食、生活用品數量配送到坊門,由坊正配發到戶。雖然這樣做的麻煩不少,但卻始終不曾放開戒嚴令。


    與長安城的百姓相反,藍田百姓的生活卻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最多就是不能進長安城賣菜和購物了,但縣城和各鄉的集市上什麽也不缺,生活更是沒什麽影響;隻是,大家都不明白,楚王如此仁德,聖上為什麽要如此作為?楚王可是聖上的親兄弟啊!但不管怎麽說,生活還要繼續,藍田百姓深受楚王之恩惠,決無背叛之心,他們希望能夠和平渡過這段危機。


    就在這種異常的氛圍下,長安城、藍田縣,甚至雍州府下轄的其他二十二縣,都詭異的保持了沉默,好象大家都在等待什麽?


    二月初五,十數位重臣被宮中禁衛接到了兩儀殿,與李世民進行小規模的會商。


    殿中相見,十幾名重臣們發現,短短兩三日,李世民好象老了十歲不止,鬢間竟然出現不少白發,要知道他現在還不滿三十歲啊!十幾們參會的大臣都是心腹之人,早年與李世民出生入死,感悟是極深的,如今看到他這番模樣,無不大為驚痛……


    李世民擺擺手,止住了眾人的關心慰問,聲音有些嘶啞地道:“眾卿的心意,朕已經知道了!但今日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想問問諸位:朕這次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因河東郡公裴矩因為“年高”未來,本來按照排名,應該以梁國公房喬為首發言,但因為義興郡公高儉(字士廉)與李世民的關係特殊(實際上的嶽父),所以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他,等著他先說話。


    看到眾人的神情,高儉也知道隻能由他先開口,隻能歎了口氣道:“臣是真的不知,聖上為何與楚王鬧到如此地步?這裏麵難道有什麽臣不知道的原委嗎?”


    聞言,李世民的神情有些尷尬,不知道要如何迴答,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側的長孫無忌,伸手示意他來迴答,自己完全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看到十幾位重臣審視的目光,長孫無忌也有些心悸,輕咳一聲,才道:“現在的這種形勢……咳,我以為,都是楚王一方造成的!”說完這話,他好像理順了思路,話語流暢了起來,“楚王迴歸朝庭,太上皇和聖上都給予了他超常的禮遇和爵祿,甚至把軍、政兩邊的大權都交予了他!但是,楚王的權力過於強大了,已經直接威脅到了皇權的穩定,所以,必須予以遏製……”


    “等一下!”這時衛國公李靖插言道,“我想請問下長孫部長,你是如何判斷出楚王已經威脅到皇權的?有什麽證據嗎?”其他數位大臣也是側目以視,等著長孫無忌說出答案。


    “這還要證據嗎?有史以來,哪個臣子可以在君王在朝時獨掌軍、政大權的?”長孫無忌立即應道。


    杜如晦聞言,皺著眉頭道:“長孫,聽你這話,楚王殿下好像是用了什麽手段才掌握軍、政大權的!你不覺得如此說法荒謬嗎?”


    郢國公宇文士及也道:“楚王自迴歸以來,不光提供了軍備物資、救災糧草、還為我大唐開疆拓土,所行政績也惠及國朝上下,軍民百姓俱都得利,可謂是其功甚偉!怎麽在長孫部長口中,好像楚王要謀朝篡位似的?”作為在前隋時就是李淵女婿的他來說,這個李世民的大舅子心中隻有陰謀詭計,所思所為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其成就連楚王的指甲蓋都不如!


    兩位的話一軟一硬,直接砸向長孫無忌,啪啪的打臉,讓他的臉色漲的通紅,剛剛三十出頭的他還是年青氣盛之時,聞言立即起身反駁道:“幾位大人是在懷疑我誣蔑構陷楚王嗎?”


    “難道不是嗎?”衛國公李靖一向不喜這個陰鷲好謀的國舅,如果是以前,他自然是韜光養晦,不會作聲,但在見識到楚王的治國手段,更有楚王對其的知遇之恩後,身為軍方第一人,他現在卻決不會再妥協,因此直接出言諷刺。


    “衛公,你此話何意?”長孫無忌紅著臉怒道。


    “堂堂國舅大人,除了進讒言,連話都聽不懂了?”李靖毫不示弱,直接站起身來懟道。在他心中,隻憑李世民聽信長孫無忌之言,與楚王殿下交惡,就已經不是明君所為!如果真正的對抗開始,就憑朝堂中的文武群臣,在楚王殿下麵前連一個迴合都過不去就會團滅。當然,他的目的並不是站隊,於他而言,誰能更好的治理天下,讓百姓得益,讓國家富強,才是他真正要效忠的對象!這代表著,他的心中已經有了選擇。


    “你……”長孫無忌氣極,口中道:“我當然聽懂了,衛國公這是完全站在楚王一邊了,也不枉楚王給予你政、軍兩方麵的高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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