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總說我長得特別,是上天給我的珍寶,我沒有一星半點輸人,我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無知又對我指指點點、全然不了解我的人。我不是故意要打人,真的是虎子欺負人。」


    冉伊雪一時啞口,意會到自己氣急脫口而出的話不經意傷了舒恩羽,在她這個習醫之人眼中,舒恩羽確實隻是白子症,隻可惜未開化的人多,不過是長相特別,便人雲亦雲的歸成非我族類,拿異樣眼光看待也就罷,更糟的是有不少人將此視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想起當年舒恩羽被打得那一身傷,雖然母女倆沒多提,但她也大概知道就是為了一句「不祥」。


    「我不是數落你的容貌,」冉伊雪的唇一抿,不自在的想要替自己脫口而出的傷人話語解釋,「你也不小了,行事實在不該衝動。寧安最近不平靜,去年來了個新縣令,心術不正,我是擔心你娘親——」


    「娘!」一個圓滾滾的身子從屋外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冉伊雪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不由眉頭一皺。


    舒恩羽一見冉伊雪的神情,立刻很有眼色的抓住了跑進來的紀修齊,偏偏這小子的夥食太好,雖然隻有六歲,個子不到她肩膀,但是重量卻是自己的兩倍不止,一時之間她沒將人沒拉住,還因為扯得太用力,讓他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一撲,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地上跌成一團。


    「好疼。」紀修齊被舒恩羽一壓,眼中聚集了淚。


    「別哭,讓姊姊瞧瞧。」舒恩羽連忙從紀修齊身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哄著他,「齊哥兒別哭,沒事兒。迴頭姊姊給齊哥兒你最愛的蜜棗糕,晚上再殺隻雞給你補身子。」


    冉伊雪看著他們一副姊弟情深的樣子,忍不住翻著白眼,「補?!他都胖成這副德性,還補?!」


    舒恩羽抱著紀修齊有點吃力的站起身,「不是補齊哥兒,是為了娘親和姨母。姨母累了幾日,今日才迴來,娘親身子也不好,正好殺隻雞,燉個湯,讓娘親和姨母一起補補氣血,齊哥兒不過隻是順便吃些。」


    這番說辭令冉伊雪覺得好氣又好笑,要不是舒恩羽年紀太小,生不出自家這個小胖子,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舒恩羽才是紀修齊的親娘。


    「說得好聽,隻怕最後我和你娘親才是順便吃些的那個,不論是什麽東西,隻要是吃的,哪一次不是全進了這小子的肥肚裏了?」冉伊雪的手不客氣的拍了拍自己兒子那一圈胖肚子。


    「娘。」紀修齊見娘親的神情稍霽,討好撒嬌的湊到了冉伊雪的麵前,伸手抱著她。


    「走開!我才迴來,還未來得及梳洗,身上髒,你別盡往我跟前湊。」冉伊雪口氣不耐煩,但也沒將人給推開。


    「齊兒想娘了。」紀修齊說著,一顆眼淚就掉了下來。


    冉伊雪看到那滴淚,原本才消去的火氣突然又往上直衝腦門,她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生的兒子性子比女子還要嬌弱不說,打小看到大的舒恩羽卻像個漢子,每每看著姊弟倆極大的反差,她隻覺得頭一抽一抽的痛。


    「想娘?!好啊!下次娘進雍州城去找你紀二伯母的時候就帶上你,到時咱娘倆也別坐馬車,你就跟我走個一天一夜,擔保以後你就情願待在家裏想我,不會掉眼淚了。」


    紀修齊委委屈屈的哽著聲音說:「不會的!齊兒想要跟娘親一起出去。」


    「好!話可是你說的,算算日子……後天娘要去雍州城的開國縣侯府,給府裏的老夫人問疾,你若跟著去,路上可別抱怨,若你抱怨一句、掉滴眼淚,我就把你給扔在路上。」


    紀修齊看到自己娘親惡狠狠的眼光,不由脖子一縮,不敢吱聲,他有點後悔,但又害怕因此又被娘親數落。


    舒恩羽倒是護得緊,「這可不成,這一趟路得走個大半日,齊哥兒還是待在家裏的好。」


    冉伊雪淡淡瞄了舒恩羽一眼,「怎麽,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舒恩羽一本正經,「隻是齊哥兒還小。」


    冉伊雪捏了捏紀修齊胖胖的臉,「你別總寵著他,他已經六歲,也不小了。他這性子太軟,不能放任下去,你是姊姊,疼他、愛他可以,但將來合該由他來護著你,而非你事事擋在他前頭。」


    「姨母,」舒恩羽揚了揚下巴,「我沒關係。」


    冉伊雪好氣又好笑的瞧她一眼,「你是沒關係,但我可不能由著他。被這小子一攪和,都忘了你為何要動手打虎子,是不是他拿你是白子的事作文章?」


    舒恩羽微斂下眼,長長如雪般的白睫毛輕覆而下。


    看她神情,冉伊雪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想想這個地方似乎越來越不能待了,連個小小村長的兒子都能欺負到他們頭上來。


    「娘親,」紀修齊在一旁小聲的開口,「虎子說,要姊姊去他家做奴才。」


    冉伊雪聞言一怒,聲音一揚,「他要你姊姊去他家做奴才?!」


    紀修齊點頭。


    冉伊雪的臉冷了下來,甩開自己的兒子,一把拉過舒恩羽,「跟我說清楚,怎麽迴事?」


    「前幾日我帶著齊哥兒要去山上采桑果迴來給娘親釀甜果子,卻在路上遇到了正好也要上山的虎子,他帶著幾個人擋著我們的路,跟我說,他娘告訴他,我長這副模樣沒人敢要,因為怕娶迴家晦氣。但他喜歡我,所以替我去求他娘,終於讓他娘點頭同意,說要娘親和姨母說個價錢,把我賣給他們家當奴才,若是我奴才當得好,再過幾年,興許還能給他做個通房。我聽了之後氣不過,才會趁他落單的時候動手修理他。」


    冉伊雪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該死的小鬼,毛都還沒長齊就想著女人,也不想想自己那長相,套上個犁都能去耕田了!你打得好,那小子活得不耐煩,你就該狠狠的死命打他一頓。」


    舒恩羽看著姨母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也生起了一絲的雀躍,果然自己沒做錯!隻是……她眼中的光彩一暗,「可是我娘被我氣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親性子好,」冉伊雪輕揮了下手,要她不用放在心上,「聽到虎子的話,她肯定心裏難受,總之讓她休息幾日,身子就沒事了。至於虎子……這不長眼的小子,就不要落在我的手上,不然看老娘怎麽教訓他!」


    紀修齊見狀,連忙開口邀功,興奮的說道:「娘親、娘親,這次的事兒齊兒也有功勞,我也有替姊姊出氣。」


    「你?」冉伊雪打量了下自家的小胖子,這德性,她真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但是……她目光炯炯的看向舒恩羽,就見她正跟紀修齊使眼色,她的神色立刻有些陰鬱,嘴邊則泛起一絲危險的甜笑,「乖!齊哥兒,跟娘親說,除了打人之外,你們還做了什麽?」


    紀修齊一派天真,傻笑著據實迴答,「我跟姊姊趁機在他喝的茶裏加了京大戟的粉末,讓他腹部急痛,整個山頭跑著如廁,趁他拉得虛脫,再聯手姊姊打他一頓。娘親,我跟姊姊很聰明對吧?」


    「是啊!聰明。」看著紀修齊一臉得意,冉伊雪的怒火一下衝天,起身拿下掛在牆上的藤條,在小胖子還一臉懵懂、搞不清楚情況時,不留情的朝他的大腿一抽。


    紀修齊一痛,跳了起來,「好痛!」


    他委屈的扁起嘴,躲到舒恩羽的身後,「娘親,不要打我……娘親,我痛!」


    「就是要打得你痛!」


    「姨母,」舒恩羽連忙護著紀修齊,「你別生氣,齊哥兒也是為了幫我才下藥,你別打他,要打就打我好了。」


    冉伊雪聞言,也不客氣的抽了舒恩羽一下,「你們倆倒是姊弟情深,一個護著一個,弄得老娘像是後母似的,我幾天不教訓你倆,你們都要上天了。下藥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也做,一個不好可是會出人命,你們姊弟倆出事無妨,到時可會拖得一整個杏花村陪葬,你們真是混帳!」


    舒恩羽的眉頭因為痛而緊皺,但抿緊著唇,硬氣的沒吭半聲,被護在她懷裏的紀修齊卻哭得好像天要塌了。


    「小胖子,給我過來!」冉伊雪揮著手中的藤條,這小子哭得她更是一肚子的火,這軟弱的個性,出去不給外人一口吞了。「閉嘴,不許哭。」


    紀修齊搖著頭,哭得更大聲,圓圓的身子更往舒恩羽懷裏縮。


    舒恩羽抱著他的手一緊,也緊緊護著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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