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朱樉麵色陰沉,聽著丁智深的匯報。


    按他所述,先帶人去大通車行,查到到了1348號黃包車的車夫,是一個名為寧祥的人,保人則是煙草司專賣署的寧澤。


    隨後派人傳訊一眾黃包車夫,很快得到消息,寧祥今日曾到延綏會館旁上供。


    收錢的,是北城一霸高泰。


    旋即得到消息,高泰與另一個名為羅大強的惡霸,今日都曾外出赴宴。


    不同的是,羅大強離家後便消失了,高泰則帶傷逃到登聞鼓旁,被逼自盡。


    有很多車夫,瞧見高泰從二樓跌落,被寧祥用黃包車拉走的。


    “陛下,如今都已查明。布置殺人的,是北城兵馬司副指揮賈任,指揮使秦奎,也有很大嫌疑,嗯……!”


    “那還等什麽,抓人啊!”


    朱樉厲聲道:“但有逃脫,唯你是問!”


    “臣,遵旨!”


    丁智深應聲後出了乾清宮,暗暗歎氣。


    之所以沒立刻抓人,是因為如今的錦衣衛,權力被大幅削弱了。


    除非有禦賜金牌,命他便宜行事,否則都是不能直接抓人的。


    其次便是,如今的五城兵馬司,好多都是秦王府侍衛,西安府三護衛出身。


    都指揮使薛台就不說了,那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便是北城的秦奎,那也是常常一起喝酒的好哥們。


    如今卻要動手抓人,心裏不是滋味啊!


    可事已如此,由不得他不動手。


    若逃脫了嫌犯,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怕是當到頭了。


    丁智深當即出了宮,帶人直奔秦奎的府邸。


    “大人,秦指揮一刻鍾前,剛剛帶人出城……!”


    “什麽?”


    丁智深聞言大驚,未料秦奎如此決絕,這是犯了多大的桉子啊,居然敢畏罪潛逃。


    再者說,如今的大明海內一統,緹騎遍布天下,跑得了嗎?


    丁智深當即派出大隊人馬,出城沒跑五十裏,便將一同潛逃的秦奎和賈任逮迴來了。


    將他們帶迴錦衣衛,投入詔獄,一頓嚴刑拷打,這兩人便把這些年做的壞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丁智深看他們的口供,可謂氣炸肺腑,太不是東西了。


    建元朝的五城兵馬司,職權相較前朝擴大不少,除了緝捕盜賊,還負責梳理溝渠、救災救火,修橋補路、市容管理等。若放在後世,能拆出好多職能局。


    正因為權力不小,都指揮使薛台又不愛管事,幾個分城指揮使便各顯其能,想方設法撈錢。


    要說撈錢最狠的,還得是急於殺人滅口,消滅證據的秦奎。


    一方麵,在北城養出兩個“大老”,羅大強主要負責城外及碼頭,走私貨物、拐賣人口、壟斷貨運等。


    城內,則由高泰掌控,欺行霸市,到處抽成收費。


    要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


    秦奎最壞的是缺德,巧立名目折騰底層商家。


    如今年十二月,是朱樉五十歲壽辰,秦奎以為皇上祝壽為名,要求北城多條街道商鋪,統一製作新的牌匾,為皇上祝壽。


    而這些牌匾,都是去指定的商鋪定製。


    要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畢竟朱樉登基後,糧食連年豐收,各種稅賦減免,越來越多的百姓能吃上飽飯,為皇上祝壽而換上新的牌匾,百姓們也是願意出這筆錢的。


    可問題是,打秦奎執掌北城兵馬司後,這種事做了不止一次啊!


    什麽朝廷西征大勝,要換新牌匾。冊封了皇後娘娘(鄧氏),要換新牌匾等諸如此類的事,做了好幾次,令北城的底層商戶苦不堪言。


    還有一條頗為缺德的規定是,毛驢不許進城。


    鄉下的毛驢,不許進城!


    胡亂拉撒,破壞京城的市容市貌。


    可問題是,鄉下的百姓,大老遠騎毛驢進京,自然是有事要辦的。


    毛驢不讓進城,太難為人了。


    你說就此迴去吧,百十裏趕過來,白跑一趟。


    要把毛驢放在城外,誰看著啊!


    一定要進城的話,也不是不能,交罰款。


    一頭毛驢,市價不過三、五塊銀元,卻要罰一百文。


    僅此一項,便令北城兵馬司獲利無數。


    更為詭異是,有鄉民不服,交了錢進城後,到長安、萬年兩縣的衙門去告,根本無人受理。


    便是朝中的很多禦史言官,知道北城兵馬司的胡作非為,也不去管。


    到了最後,東、南、西三個城的兵馬司,也是如此操作,便是秦奎帶壞的風氣。


    其餘,諸如強行攤派等操作,簡直不要太多。


    丁智深看的觸目驚心,他原本是想跟薛台通個氣的,可瞧了秦奎的供狀,哪裏還敢耽擱,當即進了宮,向朱樉奏報。


    “嗬嗬!”


    翻看秦奎的供狀,把朱樉看了樂了。


    “他做的這些事,你從前聽過嗎?”


    丁智深但覺心跳加快,後背發涼,緊張的聲音都變了。


    “臣與他在王府當差時,關係不錯。可這些年因為差事繁忙,走動的少了,偶爾喝酒也是聊從前,從未聽他說起過這些事!”


    “就沒有旁人,跟你說起嗎?”


    朱樉的聲音有些飄忽,帶點漫不經心的意思。


    丁智深卻更加緊張了,“倒也聽下麵人提過,可臣當時以為是小事,沒有多想!”


    朱樉幽幽道:“大臣們,也是這麽想的吧!”


    丁智深哪敢接話,深深低下了頭,不敢看朱樉的眼睛。


    “傳朕的旨意,北城兵馬司指揮秦奎,貪贓枉法、殘害百姓、為禍一方,枉顧天恩,藐視皇家,夷三族!”


    “陛下,就,就……!”


    丁智深真有些懵了,因為朱樉登基以來,從未如此狠辣的處置官員。


    似之前的李景隆、傅友文,以及煙草司的貪腐桉查出來的諸多贓官,基本都是處置涉桉人員,連家人都不怎麽牽連。


    秦奎這可好,不經刑部、大理寺審訊,直接就給夷三族了,看來錦衣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大漲啊!


    朱樉怒氣衝衝道:“就什麽就,他胡作非為的時候,眼中可有律法?”


    “微臣,遵旨!”


    “還有副指揮賈任、吳易等,統統斬立決!”


    “臣,遵旨!”


    丁智深領命而出,迎麵卻碰到太子朱尚炳,及內閣三位學士。


    “丁大人,聽說北城兵馬司的指揮秦奎犯桉,卻不知父皇,要如何處置!”


    “夷三族!”


    “什麽?”


    朱尚炳驚訝萬分,“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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