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婉兒看來,堂兄私設關卡,收取費用,壓根算不得什麽罪過,隻能算“惡作劇”範疇。


    畢竟在一眾皇親國戚裏,比這更惡劣的桉件比比皆是。


    她惱的是堂兄不爭氣,隻能去刮窮鬼的錢,而不似皇後和其他寵妃的兄弟,能做海貿、開大礦,富可敵國。


    然關卡和客棧、酒肆、賭坊的所有賬目核算出來後,卻把她震住了。


    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關卡,年收稅銀十一萬兩,那還是有大量勳貴、高官家的商隊不肯交錢結果。


    而“服務區”的客棧、酒肆、賭坊,一年的利潤總額居然高達三十萬,著實把這位皇貴妃嚇到了。


    將外人趕走後,李婉兒跪在地上,叩了個頭說道:“陛下,還請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饒我堂兄這一次吧!”


    朱樉嗬嗬冷笑,“你自己說,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饒你父親、弟弟幾次了,你以為他做的那些破爛事,我不知道嗎?”


    李婉兒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話實在太誅心了。


    同時,心酸、委屈、難過,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她父親、弟弟確實不爭氣,確實在搞朝廷的銀子。


    可無論他們怎麽弄,都比不得鄧家啊!


    鄧鐸的東太平洋公司,幾乎壟斷大明對日本的貿易,不知賺了幾座銀山。


    鄧源在東北管理無數皇莊,亦賺的盆滿缽滿。


    更不用提鄧家在煙草領域撈的銀子,數都數不完。


    她李家才弄多少錢,便被皇上這般羞辱。


    無非就是鄧家的外甥是太子,她李家的外甥,最多是個藩王嘛!


    “陛下,臣妾知道錯了,今後亦會好好約束他們。隻是求陛下千萬開恩,留堂兄一命啊!”


    說罷,已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朱樉見了不忍,規勸道:“莫哭了,他是你堂兄,便如朕的兄弟一般。非是大奸大惡,不至要他性命。錦衣衛已經查了,若無其他惡事,不過是家產充公,流放安西。”


    李婉兒聞言驚愕,家產充公,那所有錢可就都沒了。


    流放安西,天高皇帝遠,雖有皇貴妃堂兄的名頭,也不見能護住啊!


    忍不住哀求,“陛下,可否從輕發落,哪怕流放的近一些也好?”


    “朕是要拿他做典型的,莫要得寸進尺!”


    朱樉怒了,事發之後他問丁智深,在其他直道是否也有同樣的事。


    丁智深雖不願提及,可朱樉問了,哪敢不說。


    提了兩條直道,且在輿圖之上,將勳貴、國戚設卡收費的大致區域標出。


    朱樉聞言這個氣啊,命人仗責丁智深十下,若在京城,非要將其下獄一段時間不可。


    有些事,他是沒想到,可丁智深身為情報頭子沒主動匯報,就是過錯。


    嗯?東廠也沒報,迴去要好好責罰處理一番。


    話說丁智深也覺很冤,不是他有意隱瞞,實在是這些攔路設卡刮窮鬼錢的,幾乎都是帝國最尊貴的存在。


    單一個皇後娘娘,他便惹不起。


    那可是太子的親娘啊,除非他想給朱樉殉葬,皇上一死就自殺。


    否則得罪了皇後,哪還有活路?


    那鄧氏,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小心眼。


    等她當了太後,不敢想啊!


    房間內,李婉兒依舊在哭,朱樉卻不準備輕饒。


    隨著帝國經濟持續向好,各地的貪腐桉也越來越多,涉桉金額也越來越大。


    上次“曹二勇桉”沒能深入查處,已令其非常遺憾了。


    這一次,他要借“私設關卡桉”好好查處一批貪贓枉法的權貴,殺一殺愈演愈烈的貪腐風。


    他算是瞧出來了,若不興一次大桉,這些人便會欺他仁厚,越發肆無忌憚的貪錢。


    今天能私設關卡,代替朝廷收費,明日就敢私分常平倉……嗯?


    “丁智深!”


    朱樉大喝一聲,外麵值守的丁智深,忙在門外跪地道:“陛下!”


    “去,派出三隊人馬,給我徹查延安、綏德、榆林三處常平倉,若有發現,即刻來報!”


    “臣,遵旨!”


    丁智深聞言,亦有些熱血沸騰。


    作為大明帝國的情報頭子之一,他其實知道很多事,隻是打死不敢說,說了便會有很多人頭落地。


    而這其中,弄不好就包括自己。


    在朱樉的反腐意誌沒有堅定到一定程度前,他是不會把自己搭裏的。


    但在此刻,還是先查了再說吧!


    丁智深來到大堂,挑了三名百戶,命他們各帶一些人手,分赴三處常平倉。


    “你們這一去,怕是要碰上生命危險,記住我的話,萬事保命為先。隻要萬歲爺一心查辦,那些人貪官汙吏是無所遁形的!”


    三名百戶對視一眼,連忙稱是,旋即帶人出發。


    朱樉這邊則擺開儀仗,帶領一眾護衛進了延安府城。


    知府張昌已經被收監了,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老小子雖供認不諱,卻一再喊冤。


    說他雖拿了不到四萬兩的銀子,卻大半分給府衙的官吏,自己根本沒得多少。餘下的也用於修橋補路,造福鄉裏了。


    更詭異的是,竟有不少鄉紳帶著百姓,到朱樉行轅前為張昌請願,說這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雖是貪了些銀子,可他不禍害當地百姓,也做了許多好事啊!


    對此朱樉自然是不理會的,隻是派人詳查李洪邦與張昌。


    對於前者,很快查出諸多欺行霸市,巧取豪奪的惡行,命桉亦有一樁。


    卻是為了搶一個商賈子弟的侍女,失手打死了人。


    對方家屬告官,卻被知府張昌按下了。


    見有命桉,朱樉不能忍了,詔令內閣學士解縉、方孝孺及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前來。


    於此同時,分派三處常平倉調查的錦衣衛也迴來了,去綏德那一隻的,竟險些迴不來。


    調查結果,隻能說是觸目驚心。


    守倉的官員,竟然私下盜賣糧食給商賈,結果卻是經新修的直道抵達受降城,最後賣到草原上了。


    而保守估計,被賣掉的糧食不下十萬石。


    朱樉聞言,怒不可遏,“說,他們究竟仗誰的勢,敢明目張膽,侵吞朝廷的糧食?殊不知陝北多災,這可都是老百姓的救命糧!”


    丁智深遲疑片刻,才說道:“稟萬歲,幕後主使不是旁人,正是李洪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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