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憐顯然還是高估了簡雍的進度。


    簡雍自三四月間開始,就陸續收到劉憐的書信,到現在已經接近半年的時間了。


    自去年下半年劉憐入青州,河間地區的事務全由他一手打理。


    簡雍在河間,不僅要修建劉萇的慎陵,還要根據劉憐留下的名單,四處收羅河北的名士、名將。


    一開始,許多人對劉氏兄弟都不屑一顧,可隨著時間的發酵,劉憐升任青州牧,劉備假節督青徐軍事,二人一文一武,成了青徐大地的無冕之王,風頭直追一門三州牧的牟平劉氏叔侄。


    這讓原先那些不屑一顧的人,漸漸地心思活泛起來,比如那個曆史上以巧變著稱的五子良將——張合。


    去年劉憐在河間的時候,曾經親自去張家拜訪過他,可那時他借口年紀尚輕,才疏學淺,婉言謝絕了劉憐的邀請。


    隨著劉氏兄弟聲名鵲起,逐漸成長為軍政一體的封疆大吏,河間張氏眾人不由有些後悔。


    劉氏哥倆起步階段,自己對他們愛答不理,現在隱隱已經有些高攀不起的架勢。想通透的張氏族長立刻派遣張合,率領家中的幾百護衛,帶著輜重糧草前來投靠。


    張合倒是沒有直接前往青州,而是先到簡雍所在的工地拜訪。


    簡雍也不跟他客氣,一應護衛包括張合本人,都被他扣在了慎陵的工地上,沒日沒夜地趕工。


    張合知道這個簡雍跟劉氏兄弟關係莫逆,所以也不敢得罪,隻能隨他去。


    冀州眼下的局勢比較特殊。


    皇甫嵩身為皇帝親封的冀州牧,卻一點權力都沒有,冀州的兵馬、政務,全在前刺史王芬的手中控製著。


    自改史為牧之後,前冀州刺史王芬因為沒有下一步的任命,所以依然呆在刺史府不動彈。由於冀州的世家大族都十分支持他,新官上任的皇甫嵩也拿他無可奈何,隻能把州牧治所搬到了館陶,眼不見心不煩。


    明明冀州牧在館陶辦公,可冀州各地的公文,卻不約而同地往鄴城前刺史王芬那裏送,這讓皇甫嵩心中十分火大,隔三差五就向洛陽上疏,痛斥這些郡守、縣令。


    這些奏疏進了洛陽,在尚書台就被扣下了,根本就到不了皇帝的眼前。


    也因為如此,盡管皇甫嵩已經當了半年的冀州牧,對冀州的掌控依然極其有限。


    不同於劉備、劉憐需要專注於青徐兩地的事務,簡雍在河間的工作甚是清閑,所以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收集河北的情報,拉攏河北的豪傑。


    不僅五子之一的張合主動來投,清河朱氏也派了朱靈帶著家中侍衛前來投奔。


    對於他,簡雍自然也是來者不拒。


    七八月的時候,簡雍又一次收到了劉憐的來信,信中把青州局勢說得糜爛不堪,隨時都傾覆之危,急需他前去幫忙。


    對著劉憐的這套說辭,簡雍是一個字都不信,可在河間修陵也確實無聊。他之所以留在這裏遲遲不出發,是在等候幽州的劉元起、劉雯等人前來匯合,一起將劉憐手中的作坊、商隊轉移到青州。


    原本他是想讓劉憐調些兵馬,沿途一路護送。可眼下手中就有張合、朱靈兩人可用,又有數百名精壯護衛,自然也就不用劉憐派人來迴折騰。


    八月底,幾乎就是劉憐在威海送別大軍的時候,河間縣也匯聚了一大批拖家帶口的劉氏族人。


    簡雍跟劉元起商量之後,決定留下一個德高望重的管家,帶著少量的工匠繼續監督慎陵的修建,其餘眾人全部跟隨隊伍,南下青州與劉憐匯合。


    他們兩方人馬幾乎同時出發前往臨淄,可行進速度卻大相徑庭。


    劉憐手下都是精銳護衛,各個弓馬嫻熟,趕迴臨淄隻花了五六天。


    簡雍他們的速度可是慢了許多。這一路不僅有老弱婦孺,還有不少作坊使用的大件器物,拖慢了行進速度,一天隻能走二十來裏。


    一行人南下七八天,方才穿過德州,進入平原郡境內。


    “元起!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


    “子平!”


    劉元起、劉子平二人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過,老年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隊伍行進速度甚慢,不宜過多耽擱。隻留下劉元起、劉雯在平原稍待些時日,其餘大隊人馬依舊慢吞吞向齊國境內前進。


    劉憐滿心歡喜地迴到臨淄,以為能見到簡雍這個最佳損友,可是卻撲了個空。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九月都過半了,仍不見他來臨淄越自己匯合,氣得他跳腳大罵,恨不得親自趕赴河間,把他綁來。


    “啟稟州牧,平原劉郡守有書信傳來!”


    劉憐接過信簡,隻掃了一眼,就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急衝衝地問道:“信使在何處?”


    “就在屋外!”


    “快把人叫來,本州牧有事問他。”


    “是!”


    少頃,有一信使滿麵倦色,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就要對劉憐行禮。


    劉憐趕忙上前拉住了他,直接問道:“信中說吾父母、妻子與簡雍一道,包括大量劉氏族人,已經到了平原郡,正向臨淄趕來,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小人臨來之時,隊伍已經在安德港登船,此時恐怕已經順流而下,到了樂安境內。想來最多再有大半月,就能抵達臨淄。”


    “好!”劉憐興奮地一拍手:“來人,將這位信使帶下去好生安頓!”


    說完,他便興衝衝地跑出住所,向陳紀等人辦公的府衙跑去。


    “元方,元方!”


    人未至,聲先到。不用猜,這一定是自家那個甩手州牧劉憐到了。


    這些日子,陳紀等人是痛並快樂著。痛的是府中人手不夠,且新人太多,勞心勞力不說,還總會出岔子;快樂的是,自家州牧對他們完全信任,從不指手畫腳,他們可以完全按照心中的美好願景,發揮自身才幹。


    劉憐無視了他們臉上悲憤的表情,直接道:“吾父母與妻子、族人離開幽州老家,南下前來投奔,此時已經抵達樂安境內。吾欲征調一些騾馬、大車,前去接應。”


    陳紀等人對視一眼,主簿高堂隆起身道:“此時已經接近入冬,城內的騾馬、大車多已經派發出去支援屯田、徭役,短時間恐怕湊不出許多來。”


    劉憐聞言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可高堂隆所說的乃是事實,他也沒有辦法,隻能無奈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倒是一邊的兵曹薛悌說了一個好消息:“武安國將軍在外巡視多時,此時正在樂安境內準備返迴。他軍中輜重糧草消耗大半,定有許多空置的大車。州牧何不發信與他,使其前往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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