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裏,劉憐專門跟父親打聽了西鄉劉氏的消息。


    聽到劉憐提起此事,劉元起拍著大腿叫道:“唉呀,這幾日光顧著高興,把那幫破落戶給忘了!”


    “吾兒放心,為父這就出門,找族人湊些儀仗。明天咱們敲鑼打鼓,去西鄉巡視一番!”


    “父親這是為何!”劉憐趕忙拉住激動的劉元起,笑道:“是否太過招搖了些?”


    “欸!高祖爺說過,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劉元起反駁道:“況且那夥人笑話咱們這麽多年,如今你與玄德皆功成名就,如何不能炫耀一番?”


    “這些事兒你不用管,交給為父就是!”說完,劉元起掙開劉憐的手,連飯也顧不上吃,直接出門找人商量對策去了。


    看著老爹風風火火的背影,劉憐、簡雍相視苦笑。


    完了,明天怕要現個大眼!


    第二天一早,饒是劉憐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排場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劉元起從哪找來的車輦、樂師,以及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服裝,全村老爺們幾乎傾巢出動,都在村西頭眼巴巴等著自己。


    劉憐從頭到腳,每個細胞都在抗拒,但他拗不過熱情的父老鄉親,在簡雍的嘲笑聲中,被強行架上輦車。一行人吹吹打打,往西鄉而去。


    西鄉劉氏的族長名叫劉敏,早十天前就聽聞劉憐被封涿縣候,心裏老大不痛快。可形式比人強,眼下人家起勢,自己就得乖乖認慫。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他吩咐全體劉氏族人,關門閉戶,不論他們如何嘲諷,都在家裏不準出來。


    劉元起這一趟算是炫耀了個寂寞,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西鄉劉氏,一個都看不見了。但看著他們被自己等人堵在家裏不敢出來,內心還是興奮異常,使勁兒在牆外挖苦、嘲諷人家。


    劉憐呆坐在輦車內,被西鄉其他姓氏眾人圍觀,臉上臊的不行,特別是看著老爹在前麵不斷大聲吹噓自己,並向圍觀眾人撒錢的情景,鑽地縫的心都有了。


    這出鬧劇一直持續到午時。


    樓桑村眾人沿著西鄉的主大街,已經來迴三四趟了,還有點意猶未盡。但劉憐說啥也不願意再來一遍,他瞅準車輦掉頭的空檔,直接跳下去,喊著簡雍一溜煙跑沒影了。


    “太丟人了!”劉憐一邊跑,一邊扭頭跟簡雍吐槽:“這要是讓兄長他們知道,不曉得要怎麽笑話我呢!”


    他是真受不了這種近乎遊街的顯擺。


    前世他聽過一段元曲,挖苦的就是高祖還鄉的情景:紅漆了叉,銀錚了斧,甜瓜苦瓜黃金鍍,明晃晃馬鐙槍尖上挑,白雪雪鵝毛扇上鋪。這些個喬人物,拿著些不曾見的器仗,穿著些大作怪的衣服!


    在百姓看來,這跟鬧市耍猴有啥區別?


    但有一說一,樓桑村其他人十分享受這個過程。見劉憐逃跑,劉元起盡管意猶未盡,也隻能偃旗息鼓,打道迴家。


    劉敏又在屋內等了半天,直到徹底聽不見門外的熱鬧了,方才出門查看情況。


    見劉元起那個燒包已經帶人返迴,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罵道:“臭顯擺什麽!你等……”


    “劉族長,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


    看到上來打招唿的劉憐,劉敏已經罵到嘴邊的髒字被硬生生憋了迴去。


    由不得他不緊張:他們西鄉這一支,算上先祖西鄉侯劉容,也不過是個鄉候;眼前這個劉憐劉德然,卻是朝廷剛封的縣候。


    這等大人物,從他記事開始,從沒有在他生命中出現過。


    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說錯了話,劉敏趕忙躬下身子,恭敬地說道:“見過涿縣候!”


    “劉叔客氣了!”劉憐扶起劉敏,笑道:“剛才的鬧劇乃是吾父一意孤行,非是憐的本意。隻是身為人子,隻能由著老人出口氣,還請劉族長理解!”


    “理解理解!”劉敏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就怕劉憐封侯之後,打擊報複西鄉劉氏。


    此時劉憐非但沒有這個意思,還有前來和解的想法:“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兩家同為漢室宗親,本應互相扶持,匡君輔國。往日那般對立,實屬不該!”


    “涿縣候說得對!敏馬上約束族人,不再與樓桑劉氏作對!”


    劉敏這話是不是真心,劉憐根本不關心,他此時的心思隻在那個小田豫身上:“劉族長,跟你打聽一家人。”


    “涿縣候請講。”


    “這家隻有一個婦人,攜一個十四五歲的孩童,應該是最近才從漁陽逃難至此。劉族長可有印象?”


    “這……”劉敏臉上有些為難之色:“西鄉人口眾多,我劉氏一族隻占據東南一角。敏隻能保證這裏沒有,至於其他地方,不好說。”


    “我知道!”


    這時從劉敏身後的家中衝出來一個小孩,看上去比田豫還要小一些。他衝到劉憐麵前叫道:“你說的是城西的田豫家吧!”


    見劉憐突然變了臉色,劉敏趕忙道:“此乃吾幼子劉放,方才十歲,年少無知,涿縣候莫要怪罪。”


    “不怪不怪。”劉憐笑道:“令郎天真活潑,不懼權威,日後必成大器!”


    他又轉頭去看劉放:“你識得那田豫?”


    “認識,那小子經常去西山撿拾柴火,被我跟族中兄弟揍了好幾次!”


    劉憐看著劉放眼角的淤青,知道這小孩在撒謊:“既如此,你敢帶路去尋他嗎?”


    “有何不敢!”有大人撐腰,劉放膽子也大得很,直接撒腿就往西邊跑去。


    劉憐、簡雍隨後跟上,劉敏心憂自己的兒子,也隨著一同趕來。


    田豫家的條件可謂相當之簡陋,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柴火加茅草搭起來的屋子四麵透風。


    劉放跑到田豫門前,大聲叫罵:“屋裏的小賊聽著,你劉爺爺來了,還不乖乖出來挨打!”


    田豫剛在西鄉拾了幾枚大錢,買了點粟米熬粥,正欲跟母親開飯,就聽到劉放在門外叫囂。他抄起棍子,就要出門揍他。


    田母見兒子衝動,唯恐他惹下禍端,一邊嗬止,一邊追出門查看情況。


    劉放見田豫手提木棍,心裏有些怕,但仗著自己身後有三個大人,嘴硬道:“來來來,今日再戰三百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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