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這一趟,換在後世,劉憐能吹一輩子!


    轉悠半天,筋疲力竭的劉宏終於安分了下來,端起酒杯,衝著劉憐示意。


    倆人觥籌交錯,又飲了四五杯,劉宏歎道:“愛卿釀得這酒,著實好喝!朕每天都離不了!”


    二人此刻所喝的,正是涿郡劉家所產的名酒琥珀,乃是一種低度果酒。


    劉憐最初決定釀酒致富的時候,也想過弄點後世的白酒,可無奈根本沒人買賬。


    窮苦人喝不起,世家大族看不上。


    人家煮酒論道,講究一個微醺的氣氛。你這一碗下去就上頭,全場趴下大半,滿嘴胡話,誰能願意喝?


    就連嗜酒如命的簡雍、張飛也不愛喝那些白酒。


    中國幾千年的酒文化,可是黃酒文化,跟白酒沒啥關係。


    於是劉憐帶人苦心鑽研,在原本黃酒的基礎上,結合白酒工藝,改良出一種勾兌的果酒。


    此酒果香四溢,滋味甘甜,初入口時隻覺得好喝,人人都能痛飲,但卻後勁十足,深受大家喜愛。


    當然烈酒的生意也沒停。


    大漢這邊雖然沒啥銷路,烏桓、匈奴、鮮卑那頭的異族可是喜歡得緊。這東西又能驅寒,又能擦拭傷口,可是真真切切的好東西!


    在草原上,一翁烈酒能換十匹馬!


    劉憐看著已經有些醉眼蒙矓的劉宏,心中盤算著怎麽利用這酒敲他一筆。


    馬上就要天下大亂了,百姓口糧尚且不夠,哪還有多餘的糧食拿來釀酒。


    另一頭,在宮門外等了大半天的劉備無奈地走上一輛馬車。


    見劉備上來,盧植問道:“還不曾出來?”


    “不曾,也不知陛下召德然進宮有何要事?竟耽擱如此之久!”


    “莫要擔心。咱們這位陛下亦是醉心商賈,還在西園內修了一條商業街以供玩樂。德然精通此道,定是給陛下留住,交流心得去了。”


    “此次下曲陽一戰,不曾有所收獲,備隻恐惡了陛下,給德然招來災禍!”劉備看著宮門,一臉擔憂之色。


    “無妨!”盧植笑道:“從今日的封賞還看不出來麽!德然為陽鄉候,與為師的良鄉候等齊,比你那宜城亭侯還高一級,足以說明他簡在帝心。”


    劉備思考一番,覺得盧師說得有理:“那備先送盧師迴營地安歇!”


    “也好。”


    此時在宮門外等候劉憐的,可不止劉備盧植這一波人。


    安平王劉續也與府上管家、車夫一起,在此焦急等候。


    管家見劉續穿的單薄,唯恐他凍出病來,勸道:“郡王還是先迴去休息吧,由老奴在這兒候著!”


    劉續擺擺手道:“無妨!本王有要事與他商量,今兒個非逮到他不可!”


    幾個人遂頂著寒風,在宮門外瑟瑟發抖。


    這邊,劉宏仔細聽了劉憐在幽州釀酒發家的故事,連連點頭,喜得眉開眼笑:“愛卿果真大才!僅這賣酒一項,比得上朕數年賣官的進項!”


    見劉宏提到賣官,劉憐恭維道:“陛下賣官,可是實打實的無本買賣,天下無人與陛下競爭,想必掙得盆滿缽滿,豈是憐所能及的!”


    “別提了。”劉宏聞此,一臉煩悶。


    “劉少府有所不知!”旁邊又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監上前說道:“陛下的官位賣不動呀!”


    “為何?”


    “那些世家大族嫌買官的名聲不好聽,一個個都不肯買。”


    “嗨!”劉憐笑道:“世家門閥不願買,就賣給地方豪強啊。他們正愁沒有官身,提升家族底蘊呢。”


    “豪強財力大多不濟,隻是買個縣令、縣尉之類的。”劉宏鬱悶道:“靠買賣這些職位,哪裏發的了大財?”


    “陛下可曾聽過按揭?”劉憐一臉壞笑。


    “何謂按揭?”


    “就是準許他們賒賬。先付一部分定錢,剩下的加上利息,到任後再分批償還!”


    劉宏與一眾中常侍聽聞此話,俱是眼前一亮:“妙啊!”


    “除此之外,還可以用三公九卿作餌,實行拍賣製,引誘豪強哄搶,價高者得!”


    劉宏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隨即又命人搬來一大翁琥珀,與劉憐痛飲,直喝到太陽落山,劉憐方才得以脫身。


    那滿臉褶子的老太監領著他出了西園:“劉少府真乃陶朱再世!還要多謝今日不曾點破我等,否則讓不死也要褪層皮!”


    劉憐此時已經知道這人乃是中常侍張讓,遂滿臉堆笑:“張常侍說笑了!陛下曾親口說過‘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如此隆恩,整個洛陽誰人不知?”


    “哎呀,都是陛下抬愛,讓劉少府笑話了!”張讓嘴都咧到腦後了,隨即又惡狠狠地道:“不像那皇甫嵩,是又臭又硬!”


    “昨日我與趙忠、夏渾前去見他,勸其對皇帝服個軟,獻上五千萬錢保住封賞。誰知那廝不知好歹,居然破口大罵!”


    “這不是找死麽?”劉憐嗤笑道。


    “可不咋地!”張讓一臉傲嬌:“迴來咱就狠狠參了他一本。這不,爵位功勞都沒了不說,還被革職查辦。要不是皇帝耳根子軟,被百官勸住,咱這次非得弄死他!”


    劉憐聽出這人貌似話中有話,隨即衝他躬身一禮:“請張常侍放心,憐肯定是與各位公公一條心的。下迴再有珠寶財物進宮,定先送與公公過目!”


    “好說好說。”張讓滿意地點點頭:“陛下交待的那件事,還需跟劉少府通個氣。”


    “哪件事?”劉憐有點懵:“憐愚鈍,請公公指點迷津!”


    “就是那發賣俘虜的事!”張讓笑道:“宛城你就不必去了,隻要在洛陽盤桓個十來日,軍報自然到達,倒時就推脫時間太緊即可。皇帝與朱儁那邊,咱自有交待!”


    劉憐想了想那消失的一億五千萬,明白這貨肯定是已經派自己人往南陽截胡了。


    “就按公公的意思辦!”


    倆人並肩行走。一個有意敲打,一個曲意逢迎,不知不覺走到了宮門口。


    “張常侍還請留步,外邊天氣寒冷,趕緊迴去歇著吧,莫要凍壞了身子!”


    “那咱就送到這了。”張讓笑道:“劉少府一路走好。”


    劉憐躬身對他長施一禮,隨後轉身消失在宮門內。


    張讓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麽。


    “張公覺得此人如何?”夏渾、趙忠突然從一邊冒出來,陰惻惻地問道。


    “表麵上看起來恭恭敬敬,實際另有所圖。”


    “哦。張公覺得他所圖為何?”


    “讓不清楚。但此人對咱們沒有威脅,確是實話!”張讓淡淡道:“陛下隻是看中他撈錢的本事,那咱就全力配合他。”


    “等到鬧騰的天怒人怨,外邊那些大臣胡說八道的時候,咱就把他丟出去!”


    “此言大善!”趙忠笑道:“到底隻是個毛頭小子,又有幾多城府?”


    劉憐出了宮門,想起今天經曆的一切,苦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今日助紂為虐,怕是稀裏糊塗就當了奸臣。


    正在他感慨間,一輛馬車朝他駛來,門簾打開,劉續那賤笑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見過安平王!”劉憐雖不待見他,但是前番也是經過他的提醒,自己才能從廣宗的買賣中掙了一大筆,因此不得不陪著笑臉打招唿。


    “你這小子,似乎是不願見到本王!”劉續笑罵道:“當真不知好歹。你放眼看看,滿朝公卿,包括你那兄長老師,誰還記得你?”


    劉憐環視四周,確實見不到劉備、盧植等人,料想他們等不到自己,已經先行迴去了,不禁有些頭疼。


    難不成自己要走迴北大營?


    見劉憐一臉苦相,就是沒有上自己車的打算,劉續有些生氣:“好小子,當真不與我迴去?”


    “不去!”劉憐堅定道:“安平王身處漩渦之中,憐自當保持距離。”


    “哈哈哈哈!”劉續哈哈大笑:“你這小子自處漩渦還不自知,倒來嘲諷本王!”


    “本王這次乃為救你性命,來與不來,悉聽尊便!”說罷,他徑自上了馬車。車夫一抖鞭子,馬車吱嚀吱嚀往遠處駛去。


    劉憐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跺跺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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