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旭這小子去了那麽久,怎麽還不迴來呀!”鍾橋忍不住朝外麵看了幾眼,鍾旭剛才踏下的腳印此時已經被雪花填得沒有了一點蹤跡,“小三,你到外麵去看看這小子究竟在幹什麽?”

    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夥子聞聲站了起來,笑嘻嘻地向洞外走去。

    天瓊風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看了看身邊已經昏昏欲睡的鳳舞沁婷,聚集起那點微弱的功力,牽引著體外遊離著的自然靈氣,神思緩緩地向洞外延伸。忽然,天瓊風的身軀輕輕一顫,外麵竟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聲,而且幾裏外處還有幾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向這邊逼近。天瓊風的功力雖然沒有恢複,但對外界氣息的波動卻變得更加敏感起來,如今一感覺異樣,心中不由暗暗驚疑起來,莫非神王所派的人又追了過來?

    就在這時,洞外又傳來了小三的驚叫:“不好了……不好了……”接著便見小三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天瓊風和鍾橋等人霍地地站了起來,連在火堆旁打著瞌睡的鳳舞沁婷也被小三的叫聲驚得睡意全無,怔怔地站了起來。

    鍾橋笑道:“小三,你這麽急幹嘛?慢慢說,什麽不好了?”

    小三手指著外麵,神色有些慌張地道:“會主,鍾大哥,我剛才在周圍沒看到鍾旭,所以就想爬到高一點的地方去瞧瞧,可沒想到一到那邊的山坡,就見到幾裏外有好多人騎著馬向這裏跑來。我想,他們一定是來抓會主的。”

    鍾橋吃了一驚,道:“小三,你不會看錯吧?他們怎麽知道會主在這裏?”

    小三喘了口氣,急道:“鍾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雙眼睛,就是再黑的天我也能看清幾裏外的東西,更何況外麵下著大雪。”

    “會主,您看這……”鍾橋神色漸漸變得鄭重起來。

    天瓊風向鍾橋擺了擺手,神色肅然地對小三道:“小三,你真的沒有看見鍾旭嗎?”

    “沒有。”小三想也沒想就迴答道,不過很快他又遲疑了起來,“會主,那些人這麽快就來了,您說會不會是鍾旭……”說著,眼睛禁不住看向鍾橋,忍住沒把下麵的話說出來。

    “會是鍾旭去流沙城通風報信的?”鍾橋也意識到了小三想要說什麽,驚訝地道了一聲後又不由神色有些黯然地看著天瓊風,忽然握緊拳頭狠狠地在洞壁上捶了一拳,怒罵道:“這個王八羔子,難怪他出去這麽久都不迴來,竟幹起這種賣主求榮的缺德事來。”如雷的吼聲嗡嗡作響,震得石洞都有些簌簌發抖起來。

    洞裏的流雲會弟子一聽都開始明白過來,鍾旭在平時就有些不良的習性,所有在會中人緣並不是很好,但眾人都看在他是主事鍾橋的表弟才讓著他幾分,但卻沒想到鍾旭如今竟會做出這種事來,一時不禁憤憤不平地咒罵起來。

    “會主,依屬下看您還是趁著他們沒來的時候,趕快走吧,這裏就由屬下等人先擋一陣子。”鍾橋悔恨地道。雖然那些人的到來與他無關,但鍾旭畢竟是他的表弟,而且他已經知道天瓊風現在重傷功力還沒有恢複過來,若是會主因鍾旭而遭遇不測,那他鍾橋就是流雲會的千古罪人了,那時不用說流雲會的幾大長老不會饒了他,就是他自己恐怕一輩子也都會愧疚於心。

    天瓊風聽後微微一笑道:“鍾主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在就是要走,估計也是來不及了。”說到這裏,他忽然揚聲向洞外道:“各位朋友,既已找到此處,大可不必再藏頭露尾了,何不現身一見?”

    鍾橋等人見天瓊風說出這般話來,忍不住驚愕地朝外看去,登時就聽得外麵的虛空中響起了一片蒼老的哈哈大笑之聲:“閣下不愧是流雲會的會主,一身功夫果然高明,在重傷之下還能發現老夫等人的蹤跡,實在是令老夫兄弟三人佩服不已呀!”

    天瓊風笑道:“三位前輩過獎了!”說著,人已慢慢地向洞外踱去。鳳舞沁婷知道現在隨便一個高手就能把天瓊風打敗,而聽聲音就可知道外麵那幾人的修為一定十分精湛,怕他們會對天瓊風不利,立即上前幾步,跑到了天瓊風的身邊。

    鍾橋見狀也馬上招唿著那十幾個流雲會弟子跟在了天瓊風的身後。

    洞外那雪如綿綿飛絮,亂舞梨花,下得越發大了,茫茫的一片襯托得山如玉簇,林似銀妝。而在這那蒙蒙的風雪中此時卻站著四個人,前麵三人都是白發蒼蒼、瘦骨嶙峋的老頭。這三人都穿著垂地的麻布大衣,他們的身材都比較矮小,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但眼睛卻都是神采熠熠,開合之間,冷芒電閃,但全身上下卻並沒有散發出多強的氣勢,若是他們把眼睛稍稍閉起的話,誰也不會將他們和武學高手聯係在一起。

    在這三位老頭的身後畏縮地站著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此人正是鍾橋的表弟鍾旭。眾人見果然是他出賣了天瓊風,都不由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特別是鍾橋更是氣得臉色發青,怒火騰騰翻湧,衝著鍾旭暴喝道:“鍾旭,這都是你做得好事!”

    在他那冷氣森森的目光注視下,鍾旭心頭撲騰一跳,禁不住後退了兩步,但轉眼一看身前站著的那三個老頭,膽子又壯了起來,挺起胸膛嘿嘿笑道:“表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弟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呀!”

    “好一個迫不得已!”鍾橋連哼了數聲,拳頭緊握,發出一陣“啪啪”的關節響動聲,額頭上的青筋更是暴起老高,突突地劇烈跳動著,人已是憤怒到了極點。

    天瓊風看鍾橋似乎忍耐不住要衝上前去,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那三個老頭拱了拱手,微笑道:“三位老前輩想必就是神王所請出的‘靈仙長老’吧?”

    那站在中間的老頭見天瓊風懂得禮數,一聲前輩叫得他們渾身毫不熨帖,頓時哈哈笑道:“不錯,我們三兄弟正是‘靈仙洞’中僅次於紅衣長老的麻衣長老。老夫旃悅,這兩位則是老夫的二弟旃圓和三弟旃峒。”說時,他分別指了指左右兩邊的老頭。

    他們三兄弟的麵貌很是相似,不過卻很極好分辨,而其中最大的差別則是集中在眉毛上。旃悅的兩道眉毛又白又長,都快垂到嘴唇邊上來了;旃圓的眉頭上則是光凸凸的一大片,上麵一根眉毛都沒有見到;而旃峒的眉毛則是更加顯眼,既不黑也不白,竟然是紅色的,想必是因練某種怪異功夫所致。

    天瓊風哈哈笑道:“原來是幾十年前天羅武界大名鼎鼎的‘禦苑三劍’三位老前輩呀!三位前輩不但修為高深莫測,更是德高望重、聲名卓著,晚輩今天能在此得遇三位前輩,實在是三生有幸哪,哈哈……”天瓊風竟在這時拍起這三個老頭子的馬屁來了。

    旃悅三人如今已是年逾百歲之人,在幾十年前,他們以超絕的劍術得到了“禦苑三劍”的名號,其名聲之響亮當時可說直追瑤蘭若晴等五大天羅神將,但自成為神宮的麻衣長老進入“靈仙洞”清修以來,此時的天羅幾乎已經忘記了世上還有他們這三個人。

    可如今天瓊風竟然還記得他們就是當年的“禦苑三劍”,這讓他們怎能不老懷大開,再加上天瓊風的說那幾句吹捧的話,讓他們登時若浴春風,對天瓊風的敵視之意不知不覺間少了幾分。若是他們知道天瓊風隻不過在聽鳳舞雷閑聊時聽過這“禦苑三劍”的名字,在他們介紹之前,甚至連他們的名字也不清楚的話,或許早就暴跳如雷,對天瓊風大打出手了。

    旃悅大笑道:“小夥子,沒想到你還記得老夫三兄弟,實在是難得呀。就衝著你剛才那句話,老夫三兄弟本來說什麽也得對你網開一麵,但你如今已是神王通令各地所要捉拿的要犯,老夫雖然不知道神王為何事如此興師動眾,但老夫三人畢竟是旃氏家族中的一員,即使是身為靈仙洞中的長老也不能違抗神王號令。不過你若是肯跟隨老夫三人返迴神都,老夫定可以保你性命無憂。”

    天瓊風笑嗬嗬地道:“本來三位前輩親自前來,晚輩無論如何也應該答應,否則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隻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實在難以應叢,還望前輩多多原諒呀。”天瓊風雖是拒絕了旃悅,但說話之時,神色十分恭敬,所以旃悅雖然麵有不愉,但卻還是沒有馬上翻臉。

    不過那旃峒聽後麵上的皺紋卻是顫動了幾下,眼皮翻了幾圈,兩道綠幽幽的光芒直刺向天瓊風,哼了一聲道:“小子,少說廢話,你若是能夠接得下老夫三兄弟聯手十招,我們今天或許還可以放你們離開這裏。”

    旃悅見自己的三弟說出如此大話,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雖然這樣,他也沒有阻止旃峒。在他們眼中,天瓊風盡管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從神王、紅祖教主還有左右賢王、左右傲都候四大高手的包圍中脫身,但他們一直以為天瓊風耍得不過是小聰明,未必有那麽大的真本事,所以還沒有放在他們三人的心上,更何況天瓊風現在已經是重傷之身,就算他功力真有那麽高,也絕對不可能接得下三人的聯手十招。因此旃悅馬上又微笑著向天瓊風道:“小夥子,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們呆會出手是絕對不會留情的,天下間能接下老夫三兄弟全力十招的人已經不多了。”

    天瓊風聽旃峒說出那十招之時,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那幾句阿諛奉承的話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的,如果就這樣出手的話,就算自己和鳳舞沁婷等人同時出手也不定能夠從他們手中逃脫,可如今有了這十招的約定,雖然成功的幾率還是極低,但最起碼有了一絲希望呀。

    “喂,這樣很不公平!”天瓊風正要答應下來,卻聽到鳳舞沁婷突然在旁邊喊了出來。

    旃悅咦了一聲,看向鳳舞沁婷,奇道:“小丫頭,有什麽不公平的?”

    鳳舞沁婷緊繃著一張小臉:“你們三個人的歲數比他大了整整五、六倍,而且他現在身受重傷,你們還要讓他接你們的聯手十招,這不明擺著是讓他來送死嗎?哼,照我看,你們還不如直接把我們抓迴去得了,何必弄什麽十招之約呢?”說著,還不屑地撇了下小嘴。

    旃悅三人都是極愛麵子之人,登時老臉臊得通紅,他們原先打的確實是這樣的主意,但現在聽鳳舞沁婷這樣一諷刺,又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旃圓緊了緊那光溜溜的眉頭,哼道:“小丫頭,那你說要怎樣才算公平呢?”

    鳳舞沁婷冷冷地道:“得我和他聯手接你們三人的十招才算公平。”

    天瓊風在一邊聽得暗暗叫苦,他本來是打算在動手之前讓旃悅等人把鳳舞沁婷等人放走,因為此時那幾百米已經圍上了近千的兵馬,隻不過見著旃悅等人在這裏,才沒有衝上來罷了。旃悅冷眼瞥了鳳舞沁婷一眼,冷聲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好,老夫就答應你。”

    鳳舞沁婷那冰冷的臉上頓時浮現了幾絲古怪的笑容,道:“哼,到時候你們輸了可不能反悔哦。”

    “放屁,老夫三人是何等人物,豈是那些說話不算數地小人!”旃峒暴叫一聲,臉上的皺紋似乎一下子就膨脹了許多, 露出了一臉的兇相看著鳳舞沁婷,不自覺地粗話已經隨之脫口而出。

    鳳舞沁婷看也沒看這老家夥一樣,眼睛瞟向了幾百米處的那些兵馬,悠悠地道:“你們或許會守信,但他們呢?”

    旃悅迴身看了一眼,放大聲音哼道:“隻要有老夫三人在此,量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動你們一根寒毛!”說著,他又頓了頓道:“小丫頭,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就一並說出來,老夫可沒那麽多時間跟你們在這冰天雪地裏瞎磨蹭!”

    鳳舞沁婷笑道:“有三位在,我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說完,人已經靠在天瓊風身邊站定。

    天瓊風看了一眼鳳舞沁婷,忽然向旃悅拱手道:“三位老前輩,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旃悅的顏色緩和了一點道:“小夥子,隻要老夫能夠答應的就一定會盡量滿足你。”

    天瓊風指了指身後的鍾橋等人道:“晚輩希望在交手之前,前輩能夠讓晚輩的這些下屬先行離開。”

    旃悅看向鍾橋等人,猶豫了一會,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鍾橋等人聽了心中急,道:“會主,我們……”

    隻是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被天瓊風揮手打斷:“鍾主事,你們的心意我能理解,不過你們確實沒必要和我一起留在這裏。”接著,天瓊風又轉頭看向旃悅,道,“神王要抓的隻是晚輩一個人,他們隻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隻要晚輩留在這裏,就算讓他們離開了,也一定不會對前輩三人有什麽影響的,晚輩實在不願看到他們因我而受到連累,還望三位前輩能夠成全。”

    旃悅想想也是,看了旃圓、旃峒一眼,點頭道:“沒想到你倒是重情重義之人,好,老夫就答應你。”

    天瓊風高興地謝了旃悅一聲,對鍾橋笑道:“鍾主事,你快帶著兄弟們離開吧。”

    “會主,屬下就算是死,也一定要陪在會主身邊。”鍾橋堅決的道。

    天瓊風神色一凜,冷哼了一聲道:“鍾橋,你難道要違背我的命令嗎?”

    “屬下不敢!”鍾橋低頭道。

    “既然不敢,那還不快走!難道你忍心看著這麽多兄弟枉死在這裏嗎?”天瓊風大聲喝道。鍾橋還是沒有離開,鳳舞沁婷很不耐煩地道:“還虧你是個大男人,這麽婆婆媽媽的幹嘛,你們留在這裏隻會礙手礙腳!”

    被鳳舞沁婷這麽一嗬斥,鍾橋那張大臉刹時漲得紅紅的,看著那些身後的流雲會弟子,見有些人臉上竟露出了幾絲畏懼的神色,不由地黯然長歎一聲,一咬牙,突然跪在地上,朝天瓊風拜了三拜後站起來向身後之人大吼了一聲,便向外走去。

    其他人或氣憤,或羞慚地跟在鍾橋後麵,但卻都向那鍾旭投了個怨毒的目光,那邊的鍾旭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寒噤。

    那隊軍士的首領想必也聽到了剛才也聽到了旃悅的話,果然沒有攔阻鍾橋等人的去路,看著鍾橋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天瓊風終於放下心來,看向了旃悅三人,笑道:“三位前輩,請出手吧!”

    看著天瓊風那似乎胸有成竹的神情,鳳舞沁婷眼中禁不住閃過幾絲詫異,他的功力不是還沒有恢複嗎,怎麽現在麵對著三個修為精深靈仙長老,看起來卻沒有一點的擔心與憂慮,反而全身上下都像充滿了十足的信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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