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女子指尖裏電射而出的一絲絲勁氣突入旃昊在體外所布下的血影真氣中,旃昊正自得意時,心中卻猛地一驚,那女子的指勁並未如他所料的那般被血影真氣吞噬,反而如無數把鋒利的尖刃直插進來,將他那強橫的護體真氣劃成四分五裂。

    不過吃驚歸吃驚,旃昊身為紅祖教教主,畢竟非等閑之輩,見情況有變,他口中驀地大喝一聲,身軀暴退數步,血紅的雙掌突地膨脹,刺鼻的腥味變得愈加濃烈,掌心中冒出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深紅色絲線,往那女子的指影兜了過去。

    兩股截然不同的勁氣彈指之間碰撞在一起,刹時兩人身前的那片虛空爆發出了一陣電閃雷鳴般的轟聲巨響,紅色的亮光從裏麵一波一波地噴射出來。那女子在兩道勁氣相接之際,猛然翻身而退,就如一隻翱翔於空中的巨大蝙蝠,飄飄地落到了幾丈開外。

    而旃昊卻被那爆炸的勁力震得向後倒退了數步方才站定,受那勁氣的波及,他那身羽衣竟已沾滿了無數的灰塵,看去完全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旃昊的地位在天羅何等尊崇,不但是紅祖教的教主,更是天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靈清王,如今卻被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小丫頭弄得如此狼狽,頓時胸中怒火大熾,臉頰上就似籠罩了層層的烏雲,陰暗森冷,兩隻赤紅的眼珠子聚滿了無限的兇意。

    但盡管是這樣,旃昊卻沒有急著出手,因為在剛才那交手的一招中,他竟察覺到那女子的功力竟隱隱可以克製住自己的血影真氣,不然的話,以他的絕頂修為,就算是一時大意,也不大可能在一招之內就被那女子所逼退,以致吃了個啞巴虧。

    旃昊緩緩向前踏了幾步,雙掌再次提起,全身的血影真氣都似潮水般往手臂上狂湧了過去,凜冽的殺機盤旋在他的雙掌周圍,血紅色的霧氣將他的整個身體都襯托得如影如幻、飄忽迷離,周圍的樹木在那霧氣的侵襲下,就全都開始衰敗起來,沉沉的死亡氣息彌漫了山頭。

    旃昊雙目暴睜,右掌驟然揚起,挾帶著一片血霧向那女子猛拍了過去,但就在這個時候,對麵的那女子卻突然雙腳一個趔趄,身子竟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公主……”虛無中霍地響起了一個焦急的聲音。旃昊眼中微閃過幾絲詫異,公主,這小丫頭是天羅哪個屬國的公主嗎?這時,那公主身邊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子,正一臉惶急之色的蹲在地上。

    這個女子正是逐冰,而那全身被黑幕所蒙蓋的女子自然就是蚩盈公主了!

    哼!公主又如何,膽敢破壞本教主計劃之人都得死!旃昊狠狠地暗哼了一聲,因那“公主”二字而停頓下來的右掌忽然加速,飄蕩在空中的紅霧飛快地凝結成一道強勁的氣柱,往那蚩盈和逐冰衝了過去,這兇厲無匹的氣勢竟能摧毀他人一切反抗的勇氣,眼看她們就要在旃昊的掌下香消玉殞之時,那道氣勁突然在兩女的身前停住了!

    旃昊心中一震,那兩個小丫頭的麵前竟似多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把自己的血影真氣無聲無息地攔了下來,而且那道屏障中好象還不停地散發出一股柔和的氣息,將自己的真氣反彈迴來。怎麽會這樣呢?難道這附近還隱藏著比自己還厲害的高手,竟可在不發出任何的動靜的情況下將他的氣息擴散出來?

    “你就是紅祖教主?”倏地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旃昊的心底冒了出來。

    旃昊盡管修為高深,還是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朝四周看了一眼,運轉真氣在身邊搜索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的氣息,不會是自己的幻覺吧?不然以自己這數十年的功力怎麽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哼,你不要再找了,若是我不出來的話,你這個傻瓜就是一輩子也不可能發現我的!”那冷冷的聲音又從旃昊的心裏冒了出來。

    旃昊額頭隱約冒出了幾絲冷汗,厲聲喝道:“是誰在本教主麵前裝神弄鬼?”

    “裝神弄鬼?你這紅祖教主也會懼怕鬼神嗎?哈哈哈哈……”那聲音大笑了起來。

    笑聲一起,旃昊霍然感覺到有一片柔和但卻又極其剛猛的勁氣如驚滔駭浪地向他撲了過來,感受著四周那無形的勁氣,旃昊心頭突地一跳,立時麵如土色起來,他顫抖著叫了一聲:“禦神無息……”他竟是想到了這兩年一直流傳在天羅武界中有關“姑魔族”武學的傳說。

    “哈哈,你現在才想起來也未免太晚了吧!”隨著那聲音的響起,旃昊臉上灰敗之色愈來愈濃,這也難怪,“姑魔族”的“禦神無息”在天羅已是超越了人所能理解的極限,在這兩百來年的流傳過程中,這種神奇的武學變得越來越玄,幾乎成了不可戰勝和抗拒的東西,即使是強大如紅祖教主之人在心底都有一種對它的莫名畏懼,如今真正麵對著他所認為的“禦神無息”,哪裏還能神氣得起來。

    在他的心理與體外那氣勢的作用下,身邊的血霧一下子就暗淡了不少,隻覺得自己好象被壓在一坐沉重的大山下麵,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他的心中湧生出了一種對死亡的強烈恐懼,驀地,他仰天淒厲地大叫了一聲,身子衝天而起,竟是放棄了抵擋,倉皇地向山下疾飛而去,幾個閃躍之間,就已經消失叢林之中,不見蹤影。

    逐冰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幕,剛才旃昊發出的那血影真氣逼近身體時,她幾乎連反抗的能力都失去了,本打算就是死在血影真氣下也要保護蚩盈公主的安全,卻沒想到在危急關頭,旃昊竟會停手,而且還如瘋子一般在那大吼大叫著,不過待聽到旃昊喊出那“禦神無息”四個字時,她便猜到一定是天瓊風的神念迴來了,所以才在危急時刻逼退了旃昊,隻是她卻不明白,天瓊風既然有能力打敗那紅祖教主,卻為何還看著他溜走呢?

    其實,天瓊風領悟自然之道後,修為雖然比旃昊要強一點,但如果紅祖教主不是畏懼姑魔族的“禦神無息”,天瓊風卻也不大可能輕鬆的將其打敗,而且天瓊風的神念畢竟不能和人間界的彭祖相比,也不能和她們姑魔族的“禦神無息”相比,他的攻擊的能力並不是很強,所以他剛才他也隻能從氣勢上壓倒旃昊,把他嚇走。

    “逐冰,你家公主怎麽樣了?”天瓊風神念與身體會合之後,突然從虛空中閃到了逐冰和蚩盈的身邊。

    逐冰眼中感激之色一閃而逝,馬上又被冰冷所覆蓋,她看了已經昏迷過去的蚩盈一眼,淡淡的道:“公子不必擔心,小姐她隻是因為替你破除那‘霧雲疊嶂’和施展隱形巫術時消耗了太多的功力,所以才會在和那人交手之時脫力昏迷過去。”

    雖然聽到逐冰這樣說了,天瓊風還是有點擔心,雖然幫自己破解“霧雲疊嶂”是交換“魔月神劍”的條件,但畢竟也算相識不場,也不好扔下她不管。天瓊風伸出幾根手指往蚩盈手腕處探了過去,想要檢查一下她的脈搏,隻是還沒碰上蚩盈就被逐冰撥到一邊:“公子不必費心,我家小姐休息一下就可自己醒過來的。”

    天瓊風奇怪地看了看逐冰,卻見她臉上全是冰冷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心中不由微有些怒意,自己雖是一番好心,人家卻一點都不領情,本來天瓊風還打算趁著號脈的機會看看這蚩盈公主到底得的是什麽怪病非得整天躲在黑幕裏,現在看來,也隻得做罷了。天瓊風本是平和之人,哪能真跟這女孩子一般見識,心裏的那點怒氣馬上便被他壓了下去。

    他抬頭望那雁溪山看去,便見那懸在空中的紅色光球已因蚩尤盈的昏迷而消散得無影無蹤,而下麵在光球照耀下顯示出來的那團朦朧的雲霧現在也已看不見了,想必是又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了。天瓊風心中暗道:剛才紅祖教主狼狽逃走,但以他的修為肯定很快就會迴過神來,那時就算他不親自到這裏來查看,也一定會派那些紅祖教的弟子前來,自己雖可保護得了她們,但為了她們以後的安全,還是先離開為妙。

    天瓊風看了看蚩盈和逐冰,微笑道:“現在天色不早,我看我們還是先迴去吧。”

    逐冰這迴倒沒有反對天瓊風的意見,隻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天瓊風揮出一道溫和的氣息,托起兩人望山下飛馳而去……

    ***

    旃昊惶惶地迴到了紅祖神殿,在蒲團上端坐了好一會心情才平複了下來。

    不過,心神稍定,旃昊立即又對剛才在山頭之上的情形產生幾絲懷疑,那是姑魔族的“禦神無息”嗎?姑魔族這兩百年倆從未出現過,怎麽可能會突然來到這裏呢?剛才那聲音會不會是真的有人在裝神弄鬼呢?若是這樣的話,那本教主不把那幾人碎屍萬段豈不是顏麵勁失,但萬一那真是姑魔族中人,半教主一旦對她們動手,豈非平白樹下了一個大敵!

    “啟稟仙祖,青鸞來信。”一個身穿紅色勁裝的大漢突然拿著一個竹筒從神殿外恭敬地走了進來,跪伏在地。

    旃昊心中有些煩躁,麵容又變得陰沉起來,冷冷的道:“知道了,你退下去吧。”那大漢手中的竹筒已緩緩地飄著來到了旃昊的身前。

    大漢躬身退了出去,旃昊才從竹筒中抽出一卷小卷紙張來。他展開一看,臉上卻馬上愁容盡失,散射出惡狠狠的兇光:“嘿嘿,臭小子,原來是你在搞鬼,當初若非本教主念在你修為不錯,留著你還有大用,才暫時放你一馬,沒想到你現在竟感戲弄起本教主來了,哼,就再你先得意兩天,看本教主怎麽收拾你!”

    說到這,旃昊眼中布滿了紅光,像是燃燒著兩團熾熱的烈火……

    ***

    迴到神都時,天瓊風見蚩盈還沒有蘇醒過來,便邀請逐冰搬到飄香樓去住,那樣大家也可有個照應。逐冰開始對天瓊風這個建議並不是很熱心,但後來在天瓊風的極力要求下,想是她也顧忌著如果那紅祖教主找到它她們的話,以她的功力也保護不了她家公主,才勉強答應下來,不過卻是單獨要了一個院子。

    逐冰說蚩盈很快就可以醒來,卻未想等到他醒過來之時已經是迴到神都後的第二天傍晚了。

    重新見到蚩盈,天瓊風不由有些驚異,蚩盈的氣息沒有醒後的微弱,反是變得比兩天前強盛了許多。他哪裏知道兩天前蚩盈是因為施展過“禦神無息”來天瓊風所在的院子,消耗了幾層的功力,而這次醒來她那因“禦神無息”而消耗的功力已經大部分恢複了過來,所以他見到蚩盈時才會覺得她的氣息強大了許多。

    陰雪崖和仙兒見到蚩盈與逐冰跨進院門口,急忙露出一臉親切的笑容迎了上去。自從知道蚩盈的情況後,她們對蚩盈的戒備全消,反而對蚩盈變得極為同情,想來她們也知道蚩盈這個整天蒙在黑幕當中、見不得天日的女孩子是對她們構不成太大的威脅的吧!

    兩人把蚩盈讓到椅子上坐下,反是把天瓊風撂在了一邊。

    天瓊風暗自搖頭不已,現在不但陰雪崖同情心泛濫,就連仙兒這個嫉妒心極強的小丫頭也大為變樣。他被兩女從座位上擠了下來,隻好獨自在逐冰的身邊坐著,盡管已經比較熟悉了,但逐冰卻依舊是板著個臉對著大家,天瓊風如今坐在她的旁邊,耳中聽著陰雪崖三女的連連嬌笑之聲,要說有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獵雁這些日子帶著他那兩隻小寶貝盡是和流雲會的弟子們混在一起,連他的蹤影都找見不到。有時侯天瓊風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他就是處於這樣的情況中。無聊之下,他也隻能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逐冰搭訕起來,隻是他努力地說上七、八句話,有時卻被逐冰用極其簡單的“哦”、“恩”之類的語氣詞敷衍了過去。天瓊風是苦笑不已,最後幹脆和陰雪崖幾人打了聲招唿,打算自個到街上去逛它幾圈。不過他剛走到院門邊,就迎麵碰上了青鸞,竟還差點與她撞了個滿懷。

    “青鸞,你走得這麽急幹嘛?是不是有什麽事呀”天瓊風禁不住笑問道。

    “啊,沒……沒有……”青鸞看向天瓊風,清澄的眸子和天瓊風那關懷溫柔的眼神碰在了一起,但她卻急忙把臻首搖到一邊,有些慌張到繞過天瓊風,向自己的屋子裏跑去。

    天瓊風怔怔地看著青鸞的背影,心中詫異之極,他剛才竟從青鸞的眼中看到了許多的不安和憂愁……

    她為什麽而不安,為什麽而憂愁呢?難道她有什麽傷心之事?

    陰雪崖和仙兒、蚩盈也注意到了青鸞的神色有些不對。陰雪崖看了天瓊風一眼,道:“風郎,你陪蚩姑娘和逐冰姑娘說說話,我和仙兒去看看青鸞。”

    天瓊風點了點頭,由她們倆去關心一下青鸞或許會更好一些。

    陰雪崖和仙兒兩人快步向青鸞的屋子走去,但她們兩人的背影消失後,蚩盈竟突然衝著天瓊風神秘地招了招手,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天瓊風。

    雖然看不到蚩尤盈的任何表情,但天瓊風竟感覺到了她那焦急的心情,不禁大是好奇地朝她走了過去……

    ***

    夜幕悄悄降臨,陰雪崖和仙兒已經離開好一會了,青鸞卻還是呆坐在窗前,望著外麵那無際的黑暗,心中竟有說不出的淒楚……

    原來,她就是紅祖教主旃昊派去接近天瓊風的那個“水鳳”青鸞。

    將近一個月前,紅祖教五大“血靈護法”铩羽而歸,被紅祖教主派到了巫靈法師之處,而她則被紅祖教主派去接替了血靈護法的任務,不過這次已不是將天瓊風擒拿迴來,而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留在天瓊風的身邊,說是看中了天瓊風那身修為,讓她打探清楚天瓊風的底細,好將他收服為紅祖教辦事。

    青鸞等到了天瓊風等人之後,便裝扮成一個以瑤弦賣藝為生的女子,與那小鎮紅祖教的一個小堂主合演了那場戲,並編了一套謊話,從而如願以償的留在了天瓊風的身邊。來到神都後,她便經常借著出去的機會將從天瓊風身上所探得的消息送迴了紅祖神殿。

    隻是今天下午她照例出去接受紅祖教主指示的時候,紅祖教主卻命令她找個機會以毒藥迷倒天瓊風,然後再將其弄出客棧,那時將會有人把天瓊風送入神宮裏的“洞冥殿”。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的頭上便似澆下了一盆冷水。她知道那“洞冥殿”是個什麽樣的所在,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竟然真的喜歡上了天瓊風!

    那晚她被“幻雲刀宗”的人所“糾纏”,又“恰巧”被天瓊風撞上搭救之後,她便覺得自己對天瓊風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感覺,隻是那種感覺卻極其朦朧,常常被她忽略了過去。但是時日漸長,這種感覺竟似變得越來越強烈,每當看到天瓊風哪怕隻是對她稍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都可以讓她的心甜蜜上半天,可是一見到天瓊風和陰雪崖、仙兒兩人親熱時,她的心中又會泛起強烈的酸意和嫉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到傍晚接到教主的命令時,她才驚訝地發現天瓊風竟是在自己的心中占了那麽大的空間!

    青鸞痛苦地將臻首埋在兩臂之間,自己能夠違背那亦師亦父的教主的命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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