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不容易黑了下來,水碧一個人在自己的閨房裏走來走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一想到天瓊風此刻還身在天刑府中,她就恨不得插上雙翅馬上飛到天瓊風身邊,把天瓊風帶出來。

    可水碧她越是焦急,那老天就好象越要跟她作對。她希望深夜到來的意念轉動的越快,那夜就來得越慢。水碧抬頭看了一眼窗戶外的月亮,卻還靜靜地斜掛在那半空中。

    水碧賭氣似的來到妝台前坐下,看著那盞昏黃的油燈。看著看著,那燈光似乎越來越亮,天瓊風的影子突然從那簇亮光中蹦了出來,對著她笑嘻嘻地做了一個鬼臉。水碧心中蕩起了一陣漣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朝那個影子抱去。但她的手剛一伸出去,就覺得掌心一熱,水碧猛地醒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兩隻手竟放在那油燈上烤著。

    水碧臉一熱,幸好湘兒那四個丫頭不在,不然肯定被他們笑話死了。水碧又看了那燈光一眼,歎了一口氣,要是他的影子真在這裏就好了。水碧的身子緩緩地轉了過來,突然瞥見了銅境中一個美麗的影子,兩道彎如新月的柳眉隱滲鬢角,修長的睫毛撲朔迷離地上下跳動著,俏麗地臉龐上描繪出萬般風情,微啟的柔唇嫣紅嬌嫩。

    這就是我嗎?水碧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輕微地摩挲了一會。她自長這麽大,每天不是練習功夫就是攻讀兵法,一直都很少注意自己的外貌,也不從來不曾像那些大家閨秀中的女子那樣細心地梳妝打扮過,這張妝台和擺放在妝台上的銅鏡就成了毫無用處的擺設。如今水筆無意之中一瞥,才發覺自己原來竟是這個樣子的。

    水碧再仔細地打量了鏡子中的人影一番,忽然覺得那麵容中有些地方不太協調,看了很久,她才發覺是自己的臉色有點黑,不如其他女子那般白皙滑嫩。想到這,水碧心中悚然一驚,芳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風郎現在喜歡我,那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會不會因為我的臉色而嫌棄我呢?水碧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這麽心慌過,她實在不知道要是風郎真的不要自己後,自己的一生還有沒有樂趣。想起與風郎在山洞療傷的別扭和這段日子的恩愛情景,水碧臉上不自覺地染滿了層層的紅暈。

    如果這些日子不再來,那自己會怎麽樣呢?水碧心中湧起了一陣不安,自己是不是也該學學別的女子那樣化化妝呢?她的手摸上了抽屜時卻不由頓住了,因為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竟然連妝都不會化!要是讓湘兒她們來幫自己,那也太羞死人了!水碧一陣煩躁,莫名其妙地推開眼前的那麵銅鏡,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也不知在生著什麽悶氣。

    驀地,水碧耳中傳進了一片輕微的嬉笑聲,凝神一聽,原來是湘兒四人的聲音,看來她們早就在那門外鬼鬼祟祟地偷看了很久了。水碧正想著要出去教訓這幾個小丫頭一頓的時候,又是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了過來:

    “湄兒,你們看,我們將軍思春咯……”

    “不會吧,我怎麽沒發覺?”

    “你沒見將軍剛才對著鏡子時臉都紅了嗎?”

    “對,我看將軍是想先生了吧!”

    “湘兒,你說將軍和先生是什麽時候開始好上的?”

    “不清楚,我們那天晚上在進客棧之前還見將軍和先生誰也不理誰的,可是第二天早上就見兩人好的跟一對夫妻似的!?”

    “那天早上我見到先生早早地從將軍房間裏偷偷地溜了出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雲兒,你還別說,我那晚就睡在將軍的隔壁,晚上常聽到從將軍房裏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來呢?”

    “啊?照你們兩人這樣說,莫非,那晚先生和將軍兩人……”

    ……

    水碧聽到這,心中大羞,連脖子和耳根都紅透了,抓起那麵鏡子就往門外扔去。門外立即響起了一陣驚叫聲,接著便是一片遠去的腳步聲,但水碧卻還隱隱聽到湘兒在那偷笑:“將軍和先生肯定就是在那晚勾搭上的!”

    “勾搭!”這小丫頭竟說得這麽難聽,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們,水碧又羞又惱,忽然指這那油燈嬌嗔道:“都是你這個壞蛋,害得我總被湘兒她們取笑!”話一說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竟將整個頭都埋在了兩條胳膊之間,久久都沒有抬起來……

    *****

    崇義王府一間秘室內,靜靜地坐著三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崇義王單狐孤山,另外一人也在五旬左右,臉部瘦削,眼睛內陷,鼻子彎彎地向下勾起,嘴唇十分單薄,看上就像是蒙在牙齒外麵的一張如蟬翼般細嫩的皮。他穿著一套淡黃色的衣袍,整張臉上透露出一股淡黃之色,連那滿頭的長發也異常地枯黃。這個人正是單狐國的四王爺——天煞王單狐孤葉。

    而第三個人則身著一套黑衣,臉上卻也用一塊黑布蒙著,看不清他的真實相貌。

    單狐孤葉忽然哼了一聲,周圍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就變得壓抑起來。他眼中射出一股陰毒的光芒,冷冷的道:“水碧那賤人竟然仗著有水浪沙那老不死的撐腰,將王侄弄成這副模樣,若不將她碎屍萬斷,如何對得起王侄。”

    單狐孤山陰沉著臉道:“我這次把你們叫來,就是和你們商議一下這件事!”

    “水碧倒是不足為慮!難對付的是水浪沙這個老頭!”那黑衣人忽然插嘴道。

    單狐孤山點了點頭,道:“鬱雷說得不錯,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對水碧,否則一旦先惹上水浪沙,就算我和四弟是單狐國的王爺,也恐怕很難再在單狐國立足了!那時不但大事不成,或許連性命都難以保存!”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難道任由水碧那賤人在這星魂城逍遙嗎?”單狐孤葉憤憤地道。

    單狐孤山陰陰一笑,道:“當然不是!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對付他,隻要把他趕下台來,那時單狐國的大權在我們手中,還怕水碧和水浪沙二人嗎?”

    鬱雷和單狐孤葉讚同地互看了一眼道,鬱雷道:“七天之後,是單狐國祭祖大典,而且祭祖之時有一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們隻需……”說到這裏,鬱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但單狐孤山和單狐孤葉兩人聽了卻都一臉讚同地點了點頭。

    單狐孤葉道:“四弟,這是就交給你去辦吧!記住,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能留下任何痕跡!知道嗎?”

    “放心吧!三哥!”單狐孤葉臉上黃氣更重了。

    單狐孤山點了點頭,突然冷笑一聲道:“好!今天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同時進行!”

    “什麽事?”單狐孤葉不禁問道。

    鬱雷沉思了一會,道:“三哥,是守護天刑府之事嗎?”

    “不錯!我想今晚他定會派人來劫那囚犯!”單狐孤山自信的道。

    單狐孤葉聽了驚訝地叫了一聲:“不會吧!三哥!”

    單狐孤山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他自以為掩飾的好,卻不知我早已看穿了他那點小把戲。哼!他今天硬要將那囚犯交給我來看管,就是想派人把囚犯劫走,然後再利用這個機會來治我的罪。隻不過他想的也太簡單了,我豈會這麽容易就讓他得手!所以,四弟在辦那件事的同時,我和六弟也要加派人手,嚴密守護天刑府,務必要將他派來的人一網打盡!”

    單狐孤葉臉上的黃皮跳動了幾下,不信地道:“三哥,他不是一直都很信任你嗎?怎麽會突然有這個打算?”

    “信任我?哼!他隻信任他自己,他表麵上對我放心,隻不過是想讓將我穩住罷了!”

    “這麽說來,我們的計劃他可能早就猜到了?”單狐孤葉驚訝地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們以後行動的時候一定要萬分的小心!千萬不能讓他抓住把柄,明白嗎?”

    鬱雷單狐孤葉都鄭重地點了點頭。

    *****

    寢宮之外的花園中,單狐孤雲兩手背負在身後,霍霍有神的眼睛望著那飄渺的夜空,誰也不知他在想著什麽事。

    “父王,夜深了,您怎麽還不進去休息呀?”單狐靈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是王兒呀!你先迴去休息吧!父王還有些事情要想想!”單狐孤雲頭也不迴的道。

    單狐靈還想再說幾句話,卻見單狐孤雲已經衝著他擺了擺手,他不敢再去打擾,隻好悶聲不響地退了下去。

    單狐靈的身影消失之後,單狐孤雲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精光,對著身前的那片虛空似自語又似在對著什麽人說了一句話:“叫你們的總主馬上來見我!”

    “是!國主!”虛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迴應聲。

    單狐孤雲籲了一口氣,轉身向寢宮邁去。

    不久之後,便見十多條人影從單狐王宮中飛躍而出,如風馳電掣般地投向了暗夜,但這無邊的黑暗卻沒有被他們激起任何的波紋和粼光。

    與此同時,又另有兩條人影在那十多人個消失後,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宮……

    *****

    被關在牢中的天瓊風終於蘇醒過來。

    天瓊風自上午進了這監牢後,這還是第一次醒過來,之前他都一直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意境當中。那種感覺到底怎樣天瓊風自己也說不出來,他隻知道自己的身體似乎處於一種透明的狀態之中,全身的每一個毛孔,每一條經脈都無不呈現在他的意識裏。

    在這片空靈的天地當中,天瓊風體內那團混沌的真氣突然變得薄弱了起來,而修煉了那所謂的“和合奇功”後所形成並且一直不斷在壯大的如絲線般的真氣在一瞬間就陡然膨脹了起來。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下,那些火熱的真氣竟然凝結成了三個紅紅的氣團,毫不間歇地向四周散發出如潮水樣湧動的熱浪。

    那三個真氣團漲大到約有拳頭般粗細的時候,便一個勁地分別望自己的丹田、檀中和印堂這三個穴道擠去。在它們的目的達到之後,又突然從那三個穴道飄出,來到了他的體外,結成三角之勢向他照射下來。那萬道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一鋪到天瓊風的身上,他頓時覺得自己就好象吃了人參果一樣,全身暖洋洋的,讓他總有一種沉浸於其中永遠也不要起來的欲望。

    天瓊風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度過了將近一天的時間,還是到深夜的時候,那從監牢頂上的那個小圓孔中射進來的明亮皎潔的月光才把他從夢幻中喚醒了過來。

    天瓊風醒來之後,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見也沒有什麽變化,心中不由暗自奇怪,剛才那到底是怎麽迴事呢,那三團火紅的東西就是內丹麽?可一思索又不怎麽相象,在人間界之時彭祖曾經跟天瓊風講過他的武學的修煉到第七重境界便是“還丹大道”,也講過這種境界出現時身體上的反映,可經天瓊風一對照之後,發現兩者之間的差別很大!天瓊風搖了搖頭,運起真氣一查看,頓然發覺自己體內的真氣結構在一天之間竟發生了莫大的變化。原本還隻是零零星星地分布在自己那片混沌真氣中的炙熱氣絲這時竟然結成了一團,而且還占據了丹田之位,和那混沌真氣成了對半之勢!

    天瓊風在大驚之時又感到了幾絲幸運,還好自己體內的兩種真氣沒有衝突,否則的話,自己不被它們給分成兩半才怪呢!

    不知以後還會出現什麽情況呢?天瓊風歎了一口氣,他以前也曾想過在那點火熱的真氣絲還沒有壯大之前將他煉化,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那些真氣都依然存在於他的體內,他那與自然同源共生的真氣不但沒有使它消退,反而將它滋潤得更加厚實。天瓊風曾就這個問題請教過彭祖,彭祖卻是神秘地笑了幾笑,並沒有迴答天瓊風。萬般無奈之下,天瓊風也隻好任由其發展了。不過那時天瓊風盡管對其比較注意,但卻一直沒有為它擔心過,直到今天他占據了自己的丹田,天瓊風才有了些後怕!

    天瓊風甩了甩腦袋,站起身來,現在想它幹什麽呢?還是先出去再說吧,要是讓水碧她們等急了可不好!一想到水碧,天瓊風又想起了樓琴幾人,也不知她們現在過的怎麽樣了?對於她們的安危天瓊風倒是不擔心,有彭祖和雨吟長老兩人護著,就算荒情和暗星修文的等人想做什麽手腳也不大可能。

    天瓊風的思緒很快又迴到了這監牢中。他根據從牢頂那個小圓孔射進來的月光的角度,估計時間應該在十一點左右。現在這個時間在天羅界已經算是十分的晚了。若是出去的話,應該見不到什麽人影,那時溜進將軍府也方便多了。

    天瓊風往四周觀察了幾眼。周圍都是一些監獄,分成兩排,但大多數都是空著的,他隻見到自己對麵的那個監牢裏麵關著一個老人,而在兩排監牢的中間通道盡頭則有十多個守衛在聊著天。不過天瓊風對這些尋常的守衛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正要控製自己的是神念向監牢門口的那些個守衛襲去時,卻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向這監牢走來。

    那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個人的腳步踏在地上極輕,但每一步都發出一個細微卻極其鏗鏘的聲音,而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則十分的沉重,每踏在一個地方都發出轟然的一聲巨響,就似踏在人的心上一樣,給人以一種沉悶的壓抑之感。

    這是兩個高手!天瓊風為了能夠輕鬆地溜出去,急忙又在茅草上躺了下來,閉目假寐。

    “參見王爺!”天瓊風耳中聽到了這樣一個聲音。

    那王爺似乎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繼續向天瓊風那個鐵牢走來,天瓊風眼睛微睜開一條小縫,向那邊看去,卻見走在前麵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天瓊風知道這人就是單狐孤山,而走在後麵的則是一個全身墨黑之人,天瓊風一見他那身黑衣,就想起了和自己交過手的那個被單狐邪稱為六梳的人,而且兩人看起來很相似,但他沒有吭聲過,雖然這人的臉上也蒙著一塊黑布,天瓊風卻也不敢肯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同為一人!

    單狐孤山來到天瓊風的這個監牢外看了幾眼,突然低聲狠狠的道:“哼,要不是為了大事,本王今天就把你解決了!”

    之後,天瓊風又聽到了兩人向外走去,但單狐孤山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喝了一聲:“你們給本王好好地守著,要是出了什麽差錯,讓犯人逃了出去,可就修怪本王手下無情了!”話說完之後,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也逐漸地消失在了監牢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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