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兩位萬金之軀而去的,是她們各自一眾動作敏捷的隨從仆役。


    ……


    “哈哈——”


    黑暗中傳來失聲的狂笑。


    小龍親眼目睹了攸喜的囧狀,終於釋放了一口積壓得久了的怨氣。


    順著聲音的方向,攸喜瞥見了小龍如風一般逃離的身影。少年仿佛踩著了一堆狗屎,有些說不出來的懊喪。


    ……


    “攸小公子,你們家初二好可愛啦!拉粑粑竟然知道躲開這裏,要到草木從中去……”


    文魚還沒走呢!攸小喜在她眼裏,雖然與眾不同,終究還是個孩子,所以唿他一聲小公子,盡管,自己也是這個年歲上下。


    她今日配合著女主的打扮,略顯中性一些,但終究還是遮掩不住本來的雌氣。不過這也無妨,既然主子貴為“公子”,攜帶男從還是女從,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小魚姑娘日常上配合著行事,不過是作為貼身侍從的素養罷了。


    雖言貼身,也並非要時時刻刻啦,自家主子剛才走得急切,有些未來得及處理的事項,當然得她這個得力助手留下來幫著收拾收拾。關於這方麵,主仆之間是很有默契的,所以,魚鳧公子盡可以瀟灑而去。


    要收拾的幾樣事情,多與攸喜有關,但是小魚姑娘既然單獨留下來了,就不急著處理。難得與一副表麵嘻哈無所謂模樣的渾小子如此相處,她想與他說些另樣的話兒。


    有些話,事關生意的,那個不急;有些話,她極想先問,但在一個小姑娘家看來,未免會有些太冒失了一些;不如,就從那隻乖巧的花花小狗說起吧。


    自從上一次在龍涎食坊接觸後,文魚就打心眼裏喜歡上了攸喜家這隻初二。她甚至還動過要把這狗兒買下來的小女孩心思,不過終究沒有張開過這嘴。她與幾位公主一同到這喜龍烤攤時,最先留意的,除了攸小喜,確實就是這隻花花小狗兒了。當時花花狗兒好可憐的樣子,讓小魚小姑娘看了有一種異常的憐愛心疼。


    小魚姑娘不知道,初二確實是剛從梅山老五的魔爪下掙紮著逃脫了出來的呢。


    花花狗兒被梅山老五他們弄得迷離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一大半靈氣。雖說小主就在身邊,但那小子馬大哈一個,隻知道自個兒去喜樂,一點兒也不在乎它那顆被梅山老五的魔爪蹂躪的狗心!


    這世道上,雖說好人多,邪門的人也確不少,這不,走了梅山客,還有屠夫和龍家那小子與它作對呢!


    那個龍洗河是不消說的,這小子針對自己時不時來一把黑手,完全是衝著自家的小主攸小喜去的!看在小主與他老爸情分的麵上,也沒跟他多計較!狗生不由己啊,離開青檸跟了攸喜,沒有了九兒的聒噪,卻多了惡龍少年的煩擾!更可惡的是,還有一位過來買下酒菜的屠夫,一看就知道他雙手占滿了不少同類的鮮血,渾身的氣味真是臭不可聞!還竟然拿著一種邪惡的眼光盯看自己,那意思,不說也吧!咳,被梅老五一番死折騰,真的是連與這種屠夫鬥勝的誌氣也一時間沒有了!


    還好,那個疼愛自己的小魚姑娘來了。被她撫慰一陣,初二才覺得自己好了許多。


    要拉狗尿和狗屎呢,它當然不能就拉在文魚姑娘的身上,或者旁邊,於是掙脫了小魚姑娘溫柔的雙手,很自覺地鑽到樹叢裏自個兒解決去了。在聚龍城龍鱗客棧的日子裏,它一般也是堅持這樣自律的,所以才能深得銀老頭他們的歡心。


    不過,剛才小主嘴裏竟然吐出“臭狗屎”那樣幾個字。罵誰呢?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才剛拉粑粑,初二聽了來還是不得勁的。


    “你適才不是也放幾串屁的麽,我就在你身後聞著的,氣味濃得與以前完全不同,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很臭的!我也沒說你,真是沒良心!”


    花花狗的心裏這樣道。


    初二雖然不會說,但是聽得懂很多人言的,也知曉人的許多事情,它當然明白是小主人用石子幫它逃脫了魔爪,不過因為遭受驚恐的緣故,心理有些變態,現在對小主似乎有些怨恨,仿佛覺得自己如此苦命,完全是由於跟錯了人。它於是和文魚親昵,表現得十分乖巧,躲在女孩溫柔的懷裏,享受著在攸喜家從未有過的體貼,突然生起了要離家出走的心,希望能跟著文魚她們生活:


    “哪怕是幾天也好的!”


    狗心如此奢想著。它認為從孟方到龍方,自己到過好多地方了,流浪和改換門庭曾是它的職業,隻要不碰上邪門的人,它才無所謂呢


    ……


    “誒——你們這狗兒,原本好好的,怎麽被飼養得成這樣一副模樣了?”


    文魚姑娘不顧他人驚訝的目光,摘幾片大綠葉子,就去幫初二揩過如廁過的屁股,然後用玉指順著一個方向梳理著它的狗毛,詰問著攸喜。


    這真是個好問題,不但打開了文魚姑娘的話茬,也讓初二的狗心生出意外的驚喜,覺得剛才的奢想突然變得很有實現的意義起來,於是就更加地溫順可人,搖尾乞憐,隻把狗頭往著魚姑娘的懷裏伸,也不亂舔。


    “讓我抱去養玩幾天,怎麽樣?”


    文魚又問攸喜。


    “嗯?”


    攸喜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文魚直盯盯疑惑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領會其意。


    這有何不可的!


    友鄰之間物用不足,借東借西實在正常;不過借狗去玩養的,確實是稀奇了些;但是呢,男女之間如果想要求愛的話,借書算是最老套的路數了,一來二去很有效的!隻是說句實在話,現在這年頭,這世界,那些書坊裏的書籍,絕大多數都是竹木簡片製就的,厚重得很,一本像樣的好書,沒有車子運載根本不好借來還去的呢!


    是不是有求愛的心理,少年還不敢確定!但他確實很想尋找盡可能的機會,去與紫夏相關的人與物事去相接觸,隻是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一些,他很想去創造一些。借狗?這他可沒想過,要是自己提出來,那簡直太滑稽了!不過,既然是你的心腹主動提出來的,嘿嘿,那我就不能錯過了!


    “喜歡等下就帶走吧——要不幹脆就送你們了,如何?現在,我們也煩著它哩!”


    攸喜慨然地道。


    煩是有些煩,這是真的。這幾天忙,也嫌它不安心在規定的狗窩裏睡覺,還到處亂跑。那晚與老龍他們偷偷去救藤條,這狗兒差點壞事!


    說送的話,是否些過了?看人!魚鳧紫夏她們願意要的話,也不是舍不得。


    “送就免了!我可不敢奪人之愛!”


    文魚拒絕了攸喜進一步的好意,悠悠地道:


    “無非就是看著它有些可憐,想照看它幾天!看你們忙的,好像連給它洗澡的時間都騰不出來,真是個沒媽的孩子……”


    這也是攸喜對初二有些討厭的一點。以前在聚龍城,沒人教它,它也喜歡隔三差五地下到河裏塘裏戲耍一番,就相當於給自己洗了一個澡,而且還很幹淨。可是這幾天,它竟然沒去玩水……


    ……


    接下來,隨著打開的話茬,文魚與攸喜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包括向他訂購蒜蓉辣醬之類的方麵。魚鳧公子是留學生中有名的生意高手,最懂得圖利,在自發地與攸喜初淺合作過一些項目後,認為喜少年很有合作的潛質,因此很是認真地挖掘這位少年身上藏著的商機,授意文魚跟進。


    等著攸喜解釋完留在最後的一個尷尬話題後,文魚才愉快地離去。走前,她慢慢地把自家主子剛才扔在地上的金餅撿起,擦拭去灰塵,塞放到攸喜的手中,溫柔如同地對那狗兒一樣地與攸小喜說:


    “發什麽呆呢?既然舍得你們家的狗兒,難道還會對那隻玉杯念念不忘?你們不是計劃要在聚龍城造一處房舍麽?錢夠了嗎?多塊金餅難道它不香嗎?”


    文魚處理好該處理的事項,留下這善解人意的言話,讓有些蒙圈的攸喜慢慢在混合著煙火氣味的夜色中迴味,逐漸迴神。


    攸喜未曾預料,文魚會問他那樣的一個話題。他也不曾想到,紫夏姑娘會拿這樣的事情在背後打趣他。唉,他臆想中的美好東西,看來是越來越遠了,這真是一種傷人的幻滅,讓他那顆脆弱多感的複雜心靈如何去承受!


    糜、石兩位夫人真是多事!石圓珠小姐固然是她們姐妹眼中的明珠,但也不能這樣亂點鴛鴦譜麽!何況還把他這個當事人蒙在了鼓裏!


    縱算她們和老石很欣賞他攸喜,而且攸小喜也確實在圓珠小姐那成熟得猶如甜美秋果的美色下短暫迷離過,可是要去喜當爹,他可不幹。


    他的內心裏,最最想要親近的,還是那位救過自己的華陽女神!還有誰比得上他心目中的女神?龍國公主算一個,但那是名花有主的阿姐!


    何況,自從知道了石小姐那微微隆起的美腹的內涵後,他對這位曾被安排要與他一起坐牛車閑逛聚龍城的小姐,呃,女士——的迷離,就變得弱不經風了。


    晚風吹拂,月下的烏雲消散開去。幾顆星星在眨眼,仿佛嘲笑著少年一般。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們娘兒三個湊在一起,這樣擅自主張地背著他這個當事人如此操作,是認為他年紀小、幫石圓珠找個小丈夫好說話呢,還是說她們慧眼愛才,見識過了少年的驚豔表演,擔心花落他家?該不會是仗著自己占住著他們的龍鱗客棧,尚無定所,認為老銀頭願意答應他們吧?……


    攸喜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才見麵幾天的事呐,就連文魚她們都拿這個傳來傳去取笑他啦!


    “迴去找石溪老問一問!”


    少年心道。


    少年不知道,龍家小子迷上了石圓珠,曾經私下裏約見了石小姐幾次,被石姑娘的娘老子撞見了,老石夫人擔心這龍少年破了她們設想好了的好事情,趕緊就拋開當事人,擅自做了一個倉促的發布會,廣而告之,以為如此申明一下,攸小喜就定然可以成為她們的乘龍快婿了!這也不能完全責怪她們,畢竟,孩子在自己眼中,永遠是最好的,何況石圓珠確實有許多他人不及的地方呢!


    但這,卻意外地加深了文魚她們的誤解,也讓一向不睦的小龍加深了對攸喜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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