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朱元璋已經不想再驚歎王振是宦官了。


    多半就是那攛掇著堡宗禦駕親征的權宦了!怪不得啊,剛才他還在想,這王振是誰,竟和兩位帝皇並駕齊驅——權宦,一切,不就說得通了嗎?


    現在,他犀利的目光,射向位列三楊的楊士奇!


    射了個空。


    記起了!


    那楊士奇剛剛暈倒,已被他吩咐太監抬出去救治了!


    老朱又含怒吩咐:“去看看,那楊士奇醒來了沒有?算了,不管醒沒醒,都給咱弄進來,叫他自己看看,未來的他,是如何與一個太監苟且的!”


    【王驥就這麽認了嗎?


    不,他其實爭取了一下。


    事情和整個貴州苗亂和我們前麵提到的宮聚有關係。


    堡宗14年5月,禦史黃鎬上奏,不好了,因為苗亂,貴州平越被圍,缺糧啊!朝廷幫幫忙,在周邊給運點吧,拜托了。


    堡宗就派了禮部侍郎王一寧去湖廣督察貴州運糧一事。


    6月8日,苗亂未解,沅州衛等當地軍官扛不住,希望支援,朝廷派宮聚去支援。


    6月12日,王驥說,湖廣靠當地守將是不行的,苗亂很容易擴散開來,我們從雲南、四川調兵28000,我和張軏打西路,宮聚打東路,左右夾擊,可以撲滅。


    堡宗覺得太多,調了四川1萬兵馬給王驥,宮聚東路帶帶湖廣土人就好,說,上吧,你可以,我相信你。】


    “那兒是四川和貴州交界,附近有通津關和羊場關,是個要衝,一萬人馬的話……”傅友德本來覺得應該ok了,但話將出口卻頓住。


    要知道,不同人的一萬,是不一樣的一萬。


    朱棣卻道:“四征麓川,肯定是從雲南、貴州等地調兵,抽掉那麽多人馬,容易激起苗亂倒也能理解。不過,都結束戰役了,鎮守大將該迴去了吧,居然會壓不住嗎……這種地方,得放像顧成一樣的武將重臣吧。”


    朱元璋:“武將?麓川都是王驥文臣帶頭,你在想什麽呢。”


    老朱可是公平地猜忌著文臣和武將的。


    【6月19日,四川一個衛儒學訓詹英狂噴王驥、宮聚,勞民傷財啦、打麓川明明是兵敗謊稱勝利啦,分明是楊國忠一流的人物。趕緊讓禦史查查他們兩個大奸臣!


    便是此事,王振保了王驥、宮聚。


    且促成四征麓川的事件背後,亦有王振的大力支持。


    堡宗r王振,很有報複心的,對嘴人的詹英說,你行你上啊?要不然你跟著宮聚他們去親自看看?


    嘴炮俠詹英,溜了溜了。】


    將軍們發出了很大聲的不屑的冷笑。


    傅友德皺眉說:“這也勞民,那也傷財,按照這部分什麽也不懂的家夥的說話,大家天天垂拱而治,不就好了?麓川那那地兒,當然要打,還得狠狠地打,隻有如現在兔朝,把他們打到高良公山之外,以地勢看,才是有利於我們的。”


    傅友德的意思,便是一時的爭鬥,是為保更久的和平。


    但他又補充道:“當然,同時應對瓦剌和麓川這件事,未免壓力過大,非得有天縱英才在其中……”


    他看了眼朱棣。


    朱棣皺眉:“別看我,如果我準備要打漠北,我就不會再輕易開啟與麓川的戰鬥,最好的是析而治之,分化他們內部,這樣我們才安穩。”


    【7月某日。於謙也被派到了貴州,他和15000人的宮聚部隊在被圍困的平越一帶,與苗賊幹架。


    他親眼看到了,帶隊將領們紀律不明、營陣無法、沒啥計謀,居然還不稟命主帥王驥。


    王驥非常生氣,擔憂壞事,再三警告,嚴令整飭隊伍。


    然而張軏,對,就是那個張輔三弟,參與奪門事變的那個他,倚恃兇暴,口吐穢言,當眾辱罵王驥。


    帶著未整隊的兵馬倉促引戰,輕率而前,以至於大敗而歸,損失了10000多人。


    張軏棄甲曵兵,徒跣逃命,垂首喪氣,莫敢聲言。


    王驥把他們這些人各仗責六十,並上報朝廷,要求論罪處死!堡宗迴答,算啦,戴罪立功,下次再犯再處置吧……】


    大家聽得無語極了。


    “這張家兄弟,真是一脈相承的喜歡罵人啊。”


    朱棣為張玉感到顏麵無光,並且為剛才還覺得此人是有個有用垃圾,也不是不可以掂量著用用的自己,感到慚愧。


    朱棡感慨:“這於謙,也是大度啊。都親眼見到張軏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了,竟還願意給他機會,叫他在北平負責城防。”


    朱元璋冷哼道:“說不定於謙就像老四一樣,無人可用,隻得捏著鼻子,繼續用了譚淵!”


    朱允炆對於謙很有好感,此時也加入話題:“說不得是於謙這耿直君子,看著張軏那垂頭喪氣的樣子,還覺得此人可以改過自新呢!”


    【8月23日,土木堡之變後,王驥被參麓川無功,要求清算。


    8月30日,宮聚慌亂上奏,苗亂連綿數省有20萬啊!!我們才2萬,我們打不過,我罪該萬死,能不能調“京兵”5000來,順便運點糧,平越被圍了好久了!


    9月5日,王驥沒提別的,隻是要求多運糧,貴州各衛都缺(含平越)


    苗亂20萬純純誇張,這是宮聚在那邊害怕被清算的自保。up這裏采信於謙苗亂沒擴散的說法,他本人7月剛去看過。


    還什麽調京兵……宮聚當然知道北京都要沒了,沒人會給他調兵的,就是增加一些緊張氣氛。


    臣子我啊,生死存亡,沒人能靠了,就靠天兵來救了!如此危急的我哪裏掀得起風浪……


    但這點兵無法剿滅苗人是真的,平越(今福泉市)附近的地勢非常險要。大家有興趣搜一下凱裏香爐山,它是苗族起義勝地。


    缺糧也是真的。】


    朱棣歎了口氣:“就事論事,何其難也!這麓川背後,有王振的影子,如今,王振人人喊打,這四征麓川,自然也就無功於社稷了。”


    而傅友德在思量:“苗族起義聖地……現在似乎沒有聽過這個說法,陛下,我們是否要防範於未然,在那香爐山附近,增設兵馬?”


    朱元璋:“體量太小,想辦法從旁邊播州分點土地並入,或可一為,我再想想。”


    那就需要處理播州土司楊氏了,朱棣秒懂。


    【以上,是景泰帝未登基前的貴州苗亂前情,我們來看看後續。


    9月6日,景泰登基。


    9月22日,景泰賞賜了幾乎所有人,包括雲南貴州的都督毛福壽等人,就是沒給王驥賞賜。


    王驥:……


    草,生了出來有沒有。如果說此前不調兵還有什麽貴州需要你王驥鎮守的考量,現在如此直白,就在表達,我看不上你,我不信任你。


    官位更低的小弟們都給了……就不給他錢欸。】


    現場已經沒有文官了。


    但現場的武將們,也替王驥感到了濃濃的坐立難安的尷尬感。


    【9月25日,景泰讓跟隨朱棣北征,長期在北方活動的陳友帥1000南京兵馬去往王驥處。


    王驥:……


    1000人有個毛用啊!你直說你派人監視我得了。】


    他們已經完全代入了王驥,開始努力的思考,我要怎麽自救,不能如此輕易地就放棄了自己!


    【9月29日,王驥很無奈的在實錄裏連發兩條彈幕。


    1、平越被圍了4個月了新老板!你要是想救它,從四川調1w,雲南調2w,“選委重將”,東西兩麵夾擊,可以剿。


    2、宮聚貪暴不仁、累次失機、害死16000官兵,你快治他罪啊!


    景泰迴複:敵人有點強大,戴罪立功吧。


    這兩條實錄能解讀以下幾點。


    1、平越真的很難打,我現在沒法打,尬在這裏很尷尬,你要不然換個新領隊的來,上下一心可以打。


    2、王振保我和宮聚,但我和宮聚也不是一路人!我割席了,不要把我算在王振一黨啊!嫉惡如仇的新老板你看看真正的大惡人呢,要是換了將軍,我可以北上幫你的。


    從以上王驥、張軏、宮聚的情況,可以非常清晰明白的看到,即便同樣去麓川征戰過,大家也不是鐵板一塊。


    完全可以相互分化、爭取。


    王驥甚至可以說,已經在表忠心,想爭取靠攏新政權了。他沒打算擁兵自重、或許也無法擁兵自重,他畢竟是文臣出生。】


    “哎呀!”傅友德脫口而出,“都什麽時候了,還說得這麽隱晦!擱這說得這麽隱晦,萬一那聽不懂——”


    他一激靈,自己飄了。


    趕緊硬生生轉口。


    “萬一那皇主日理萬機,沒注意到你的隱語呢!”


    耿炳文也急道:“就是!真是急死我了!”


    朱元璋和朱棣評價:“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景泰……隻是不想用他而已。”


    朱棣複又歎道:“這四征麓川的主帥,南方有生力量的頭頭,上表了,皇帝怎麽可能不認真看呢?便是皇帝一時沒有理解,也會招人進來議一議啊。”


    朱元璋搖頭:“既然不想用他,就不要用他了!這王驥,此時是有點心的,已經給了個不錯的解法。把他調迴來,先放在眼皮子底下,到時候,要怎麽用,還不是你說了算?”


    【可景泰就這麽把他放置py了。


    直到景泰元年4月,王驥成為了實錄裏的完全醜角。


    黃鎬奏,平越等衛日久城中糧盡,官軍逃亡者九千餘人,存者日食草根,糧餓殍危,困已甚。


    靖遠伯王驥等,早為進兵,以解孤城之危。章下,兵部議以驥老病,請別選總兵代之。


    明史在這裏擴充渲染寫道,王驥駐足辰、阮兩地,居然不前進了。是忠肝義膽的黃鎬把城中糧乏和彈劾王驥的事寫在竹筒裏,拜托土人帶給朝廷求救。平越才得救的。


    怎麽救得呢?


    正如王驥所說那般,調了四川、湖廣的兵,東西兩麵夾擊救得。】


    朱元璋和朱棣聽得頭疼欲裂,恨不得穿越過去,親自教教景泰,該怎麽用人!


    無論如何,不能如此直腸子的用人啊!


    【就很離譜,王驥早就反複報告此地糧乏,也早就說得合兵才能剿。


    王驥沒有皇帝信任,被猜忌的他怎麽敢不顧一切的去打一場肯定會輸的仗,打輸了他基本也就沒救了。


    且另一方麵,北京保衛戰還沒打,若是陷入了苗人的泥潭,手裏這點兵也沒了,北方出點岔子,可怎麽辦?他迴去救駕的機會都沒得。


    要知道,後來楊善去和瓦剌談判,就拿的王驥南方20萬兵馬嚇唬瓦剌。


    他隻能尬著,換哪個被猜忌的主將來了也隻能尬著。


    幾個月過去,瓦剌之危暫解。轉頭,一個“老病”的評價,把人拿了下來。


    好啦,王驥,你任務結束了,養老吧!】


    朱允炆思量了下:“景泰之前所以不拿王驥,會不會是害怕王驥其實對他虛與委蛇,隻要他一下調令,王驥立刻擁兵自重?”


    朱棣嗤笑:“大侄兒,那王驥手頭,最多一兩萬人,那20萬,是說來騙瓦剌人的!”


    【這個評價雖然發自兵部,但up確定不是於謙給的,於謙6月的實錄還在誇王驥“才識兼茂、曆練老成、兼且善於用兵、長於應變”。


    隻能是景泰帝的意思。


    重新派過去的總負責人叫梁珤,是一個如石亨一般曾下獄,又被允許在北京保衛戰裏戴罪立功的新興貴族。


    這一步倒是正確的,換自己人上,可以安心平叛了。


    就是貴州實在拖了太久,定而複叛,反複數次,戰事糜爛,以至於吏部尚書兼太子太保何文淵等人為代表,要求放棄郡縣貴州,改為洪武朝的羈縻。


    是於謙立馬上書,瘋狂拒絕,壓下了這種離譜論調。】


    朱元璋再次感慨:“於謙呐!朕的好於謙呐!大明的好於謙呐!”


    朱棣心想:……這於謙,好像是我刮出來的。


    【我們說,貴州苗叛的起因也很複雜,怎麽也不能把這鍋扣在景泰帝頭上,但王驥與貴州苗亂的處理上,他確實是做的不好。


    固然有北方危機重重顧不上南方的緣故,但他對王驥無比直白的猜疑,直接導致了貴州局麵滑向更深的深淵。


    王驥若有皇帝的信任,也不會如此小心處理。


    隻能歎一句,可憐平越衛的百姓,無糧餓死的他們,終究是亂世裏的滄海一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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