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的雨傘緩緩凝聚到手中。


    他閉上眼睛。


    雨傘緩緩震動起來,無數細密的術式不停歇的震動。


    【盧卡斯·靈魂震顫】


    遺址隨著肯恩的動作,緩緩震蕩起來。


    他已經消化掉了那重要的消息,關於聖殿,灰色羽翼,歸源教的複雜關係。


    聖殿的聖職者,手上戴著歸源教的戒指……


    灰色羽翼的殘翼,手上戴著歸源教的戒指……


    三者似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肯恩並不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樣運作的。


    但他也警惕起來。


    他有注意到。


    來到這個城市後,除了查爾斯,沒有見過一名聖騎士。


    這種聖殿永遠的第一梯隊戰士,聖殿的最核心戰士,卻不存在於灰色羽翼的聖殿中。


    要知道。


    這裏可是駐紮著一位傳奇級的聖職者,還有許多史詩級的聖職者作為輔助,而他們監管的是大國中極其特殊的灰色城市,曾經也是一名國家的最後遺產——灰色羽翼。


    如此的地點,如此的配置,這裏卻沒有聖騎士的存在。


    維多麗雅的話語似乎又在肯恩的耳邊響起。


    “聖殿是秩序的……”


    “你不了解聖殿……”


    “聖殿不代表著正義,而是代表著維持秩序的平衡……”


    肯恩又想起了在維新城。


    在男爵家的門口。


    凱琳對他說的話語。


    “你認為什麽是混亂側,什麽是秩序側?”


    作為秩序的維護者,貴族私通了異端。


    而作為秩序的守護者。


    他們守護的,不是世俗中的秩序,而是這個世界的秩序,穩定而不褻瀆的世界,而為了世界的秩序,做一些毀滅世俗秩序的事情……


    並不違反他們的秩序……嗎……


    譬如說。


    研究幾名瑟維斯家族的成員。


    隨著靈魂震顫的發動。


    原本有這許多屍體的地麵緩緩震動。


    一道白色的門,出現在肯恩的眼前。


    門嗎?


    肯恩走到門前。


    遺跡,不一定都在城市所在的位麵中。


    也許是某種次位麵。


    而盧卡斯的遺址,悲傷墓地,便被放置在一個極其微小的亞位麵中。


    黑烏鴉和諾亞的說法是,在進行獻祭後,會有大範圍的震蕩。


    接著眼前的空間會被撕開大片缺口,從缺口中進入,便是那盧卡斯的遺址。


    看來正常進入的時候,會出現一道門。


    白色的門。


    看不出材質。


    大門緊閉著,門上有一道黑色的把手。


    肯恩將手放在把手上。


    輕輕轉動。


    大門緩緩打開。


    映入肯恩眼眸的,並不是悲傷墓地,那盧卡斯家族輝煌的葬身之地,悲劇之地。


    在肯恩眼前的,是一個衣架。


    小巧的架子。


    旁邊有一個桌子。


    架子上放著衣服。


    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十分違和的場麵。


    肯恩謹慎的走到桌子前。


    周圍沒有什麽術式波動。


    但肯恩還是不放心,他將靈魂的秘術釋放出來,使用靈魂震蕩來掃蕩著四周。


    畢竟盧卡斯家族的術式。


    並不在於現實。


    隨著肯恩的掃蕩,眼前的桌子震蕩起來。


    好像撬動了什麽開關一樣,一把令肯恩眼熟的鈴鐺,掉在了肯恩的眼前。


    肯恩轉轉頭。


    沒有看到鈴鐺的主人。


    這個鈴鐺。


    和肯恩曾經見到的死神使者手中拿著的鈴鐺極像!


    上麵也散發著古樸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少女手中鈴鐺的仿品。


    他沒有去碰這個鈴鐺,而是將目光放在這封信件上。


    這封信上有一個肯恩很熟悉的署名。


    【阿貝爾·盧卡斯】


    肯恩手中那本靈魂秘術的作者……


    阿貝爾·盧卡斯。


    肯恩也是從他的書本上看到的關於這個遺址的進入方法。


    盧卡斯的術式也是他交給肯恩的。


    而此時此刻,詭異的他的名字再次出現了。


    內容就寫在紙麵上: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靈界可以觀測未來,但觀測未來的結果有很多,我隻是選擇了可能性最少的一條。】


    肯恩皺了皺眉頭。


    他感覺過,自己擁有盧卡斯書籍的時候,總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那是一張一種詭異的欽定感。


    而現在,眼前的欽定感的來源似乎來到了他的眼中。


    靈界。


    盧卡斯術式通過幹涉靈界而影響現在的世界。


    而靈界本就是過去,現在,未來的集合,那術士通過靈界,觀測許久的未來也是可能的。


    【既然你能看到這裏,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現在還不能辦到的事情,關於我的後人,最後的後人的事情……


    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悲傷墓地的遺址中到底有什麽東西,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


    我希望你不要自己進去,那裏充斥著絕對的死亡,隻要進入,靈魂都會遭到創傷,隻有傳奇級甚至以上的存在可以避免這一創傷。


    如果你進去,也許會斷送你的未來。


    ……我希望你能讀下去,事實上我無法確定你是否履約,但我願意相信你可以履約。


    悲傷墓地擴建過一次,因為我們太貪心了,這貪心也給我們帶來了滅族之災……】


    肯恩的目光停了下來。


    阿貝爾·盧卡斯。


    教給肯恩那麽多失傳的盧卡斯術式的人。


    某種意義上算是肯恩的半個師傅。


    如果沒有他的幫忙,肯恩在維新城中,麵對異端盧卡斯術士,還有半神諾克斯主祭的時候絕對沒有那麽輕鬆。


    但關鍵的是。


    他的書籍中,有著濃烈的汙染。


    那是褻瀆世界的汙染。


    肯恩難以想象,盧卡斯家族做了些什麽,連記載他們術式的書籍,甚至記載他們曆史的信息都帶著扭曲世界的汙染……


    他們是邪教徒嗎?


    並不是。


    他們沒有信仰死神。


    他們是術士。


    研究世界真理的術士。


    但這將曆史作為褻瀆的表現,讓肯恩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盧卡斯家族覆滅於第二次聖戰之前,而第二次聖戰的曆史絕對的消失了,在諸神的記憶中都不複存在。


    盧卡斯家族的曆史存在都伴隨著扭曲,也許說明盧卡斯家族的曆史,覆滅,術式等都和第二次聖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也許正是第二次聖戰的前兆。


    或是第二次聖戰的小插曲。


    肯恩繼續看了下去,他需要知道盧卡斯家族在遺址中藏了什麽,引的歸源教不惜將他們滅種也要得到。


    引的如今相差數萬年之久的今天。


    好幾個萬年。


    兩次的聖戰。


    這樣的時間之後,這個時代的歸源教還在尋找的東西。


    【在你看到的地方,我應該寫了,我們的成員大規模的死亡,尤其是傳奇級的術士,他們原本與天同壽,但在艾瑪的權能下卻確認了自己的死期。


    我不得不承認。


    我們不僅害怕家族的斷代,斷子絕孫。


    而且我們更害怕家族的地位墮落,一落千丈……迴到那誰都看不起的書呆子家族時代。


    因此,我們選擇了尋找在死神的詛咒下,繼續使用靈魂秘術的方法。


    我們找到了。


    精靈曾經說過,死神掌握著萬物死亡的權能。


    包括神明的死亡。


    而另一方麵,瑟維斯家族成員的身體,類似於聖徒的身體,但不完全是。


    他們幾乎所有人的靈魂都不完整,因此,在承受神降之後,會像強行承受神降的人一樣,瞬間死亡……但在進行神降的時候,是【完全的神降】。


    如果用瑟維斯家族的身體,承載著神明,接著,讓神明代替我們承載死神的詛咒。


    ……


    過程讓人難以啟齒。


    我們,用不適合的手段成功了。


    在一名半精靈的幫助下,我們選擇了四位神明。


    其中三位,被我們拉下了神座,或者說……被死神拉下了神座……


    而第四位,比較特殊。


    我們讓祂承擔詛咒,但我們失敗了,也許是失敗了……


    我們也因此暴露,之後,嗬嗬,也是報應……】


    三位神明的座位……


    歸源教要做的事情,是成神。


    不惜一切代價,讓真神再次出現。


    為了讓真神出現,他們甚至不惜與邪教徒合作,譬如三十年前,艾米·諾克斯的父親伊登·格羅特便和他們合作過。


    【這裏麵藏著的,便是我們對這些神明的研究資料,其他三位神明的資料,在其他地方也有保留,而第四位神明的資料,僅僅在悲傷墓地中留存著。


    神明畢竟是神明。


    我們隻是借用了神明的力量,才做下弑殺神明的事情。


    這不是什麽驚人的偉業,這是用不齒手段犯下的罪惡。


    我們收集了這些神明的真名,他們所做過的事情,以及他們死後,隕落後,留在瑟維斯家族軀體中的偉大權能——那不是人類可以接觸的東西。


    這些東西的量很大,而且每一件東西都彌足重要,必須有極大的空間來存放,才能進行存放,調查和研究。


    四位神明標誌,分別是月亮,深海魚,獨目,和蛇。】


    肯恩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


    上麵畫著魚與蛇。


    歸源教似乎已經將月亮的神明製造出來,但祂背叛了歸源教。


    除此之外,月亮的神是已經背叛了歸源教的神明。


    月亮和獨目沒有在戒指上。


    也許這兩個神明都是背叛了歸源教,和歸源教背道而行。


    那麽歸源教如此看重這個遺址……


    歸源教也許在漫長的時間,漫長的隱忍,以及被自己創造出的神明背叛造成的打擊下,丟失了許多的東西。


    而這個遺址中,恰好可以補全這些東西。


    【這片空間中,有一把鈴鐺,使用盧卡斯家族的靈魂震顫,便可以得到它。


    在利用它使用靈魂術式的時候,不會在靈界形成吵鬧的鍾聲,它也許會幫上你的忙。


    但記住,不要讓它暴露在其他人的麵前,不要讓任何人知曉你擁有這個鈴鐺,死神的使者會追殺擁有鈴鐺的人。】


    肯恩的目光看向桌子上那把鈴鐺。


    看來他提前讓這個鈴鐺現形了。


    他警惕的來迴掃視幾遍。


    接著用靈魂秘術在上麵掃視了幾遍。


    最後,確認完全沒有問題後,將手放在了鈴鐺上。


    鈴鐺整體像是金屬製成的,但肯恩將它拿在手中的時候,卻感覺非常的輕。


    不會吵到死神。


    肯恩的目光放在鈴鐺上。


    也就意味著自己可以重新無休止的使用盧卡斯的術式!


    隻要避開死神的使者就好!


    【如果你看到這裏,希望你在做完自己事情後,能夠幫助我們家族最後的血脈渡過難關,以至於日後血脈可以繼續延續。


    家族的結界已經支撐不住了,我聽到結界被破壞的聲音,他們馬上就要進來了。


    我大限已至。


    我不打算跑,第一,是我知道我們無路可跑,那群瘋子不會讓任何盧卡斯活著離開。


    第二,我已經累了。


    第三,為了和你寫這封信,我的身上已經多出了死亡的印痕,在一周後我便會自然死亡。】


    【您的朋友,阿貝爾·盧卡斯,偽傳奇術士,絕筆。】


    偽傳奇級別的術士……


    七環?


    肯恩記得在日記中,他署名還是五環的術士,沒想到他在死前已經接近了傳奇。


    “幫助盧卡斯家族的最後的後人……安妮·盧卡斯?”


    阿貝爾說自己當前沒有能力幫她,那自己也暫且不需要去思考這件事。


    若是有能力的話,他當然會履行約定。


    肯恩的目光看向桌子之後。


    那通往遺跡內的方向。


    也有一道門。


    進入後會傷害到靈魂。


    那麽便不進入,單純看一眼。


    肯恩走到門口,緩緩的將大門拉開。


    屍體腐爛的味道,傳入肯恩的鼻腔中。


    在一片黑暗中,肯恩看到,一排排的穿著軍服的殘翼,並排躺在一起。


    肯恩沒有進入。


    檢查的術式從他手中冒出。


    這些殘翼已經死了一天以上了。


    身上沒有傷口。


    靈魂遭到了重創導致死亡。


    看這些人身邊的痕跡,肯恩可以確定,在昨天一天,遺跡雖然打開了,但這些人沒有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這意味著灰色羽翼的城主已經得到他需要的東西了!


    歸源教研究這些東西需要很大的空間!


    接下來,便要尋找到那研究之地,或是在聖殿,或是在灰色羽翼城主府!


    ——


    平平無奇的宅邸中。


    朱莉安娜擦拭著身上沾染的血液,麵露遺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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