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腳蜷縮在角落裏,夜幕下飄舞的雪花就像是棉花糖,她最喜歡吃棉花糖了。

    那些晶瑩的雪片輕盈地落在她瀑布般的黑發上,她輕輕地搓了搓手,覺得有些冷。

    周雪瑩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其實她不想死的,她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

    和他一起去電影院看恐怖電影,捂著眼睛撲倒在他的懷裏尖叫。

    和他一起去ktv,唱那些廣場舞大媽的洗腦舞曲。

    和他一起去海洋館,沐浴在藍色的浪漫世界中。

    和他一起去遊樂場,在摩天輪上數星星……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高冷的女孩,其實她隻是話比較少而已,別的女孩也不願意跟她說話,所以隻能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也是女孩子,當然向往愛情的美好。哪個女孩不願意在心愛的人麵前表現出小鳥依人呢?可她不能這麽做。

    他說過,他一定要出人頭地的。既然這是他的目標,那麽她就必須幫他實現。

    她知道他是個聰明的男人,隻要他專心做一件事情,就沒有他做不到的。

    自從他和她在一起之後他就變了,開始挖空心思給她驚喜哄她開心,可誌向遠大的人怎麽能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呢?

    她不能拖累他。

    楊玉環那麽漂亮,迴眸一笑百媚生,從此君王不早朝。褒姒不愛笑,烽火戲諸侯之後她笑了,結果千金一笑周朝亡。

    自古紅顏多禍水,她可不想成為這樣的女人。

    看著他獻殷勤那股傻勁,她越來越焦急了,可能自己對他冷淡些會好一點吧?她心想。

    於是她就不怎麽笑了。

    可是她越想跟他保持距離,他就越是不厭其煩地想要逗她開心。

    她不想讓他在這麽墮落下去,可她又狠不下心跟他分手。

    或許自己死了一切都會變好吧?

    她漸漸地變冷,全身的溫度緩緩地流走,她的生命也在緩緩地流走,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聽說人要死的時候會把這一生的過程都迴顧一遍,她還想再見見他,於是她撿起地上的火柴盒,輕輕地擦燃一根。

    光暈慢慢地變大,逐漸將她籠罩進去……

    她看見了很多,都是他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裏發生的事。

    “有你真好。”她微微一笑,就像是綻開的薔薇花。

    你要活著迴去,你那麽優秀,以後肯定還會遇上更多優秀的女孩,她心想。

    她緩緩地閉上眼,再也沒有睜開。

    果然是bad end的故事背景,江白負手而立,思考著副本的劇情走向。

    毫無疑問,npc們團滅是不可抗力的劇情走向,他和胖子也沒辦法改變劇情。

    客臥在房間的東南角,夜色正濃,月光透過窗欞流在地板上,留下一片銀色的剪影。

    偶爾有夜風撲麵而來,傳來陣陣涼意。

    北歐風的桌台上擺著兩支高腳杯,裏麵斟滿了紅酒,濃醇的香氣緩緩地在室內遊走,大概是有一定年頭的酒莊才能釀的出來。

    胖子此刻正眼饞的看著葡萄酒。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鐵麵人鋸條摩擦般的聲音忽然響起,“耍小聰明的家夥,我警告你離鏡子遠一點。”

    ……

    衛生間內,一個黑影默默地站在大圓鏡子麵前。

    關於鏡子的傳說很多,西方有血腥瑪麗的民間故事。

    隻要在黑暗中走向鏡子,鏡麵會映出你臨死前的模樣,噬血的女巫就會找上你,長如刀鋒的尖甲把你釘在牆上,用恐怖的獠牙剜出你的眼珠,最終把你折磨致死。

    一邊迴憶著恐怖故事,半夜三更偷偷爬起來照鏡子確實有些瘮人,江白倒是對這些鬼怪謠言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要說原因的話可能是他習慣了。

    江白沒有開燈,他悄無聲息地從臥室中過來,不想驚擾到任何人。

    周圍都是幽幽寂寂的,月光灑落在洗漱台上,上麵很幹淨,收拾得整整齊齊,甚至可以說算得上一塵不染。

    但鐵麵人不是一個愛幹淨的人,他的衣服有些破舊,看上去像是經曆過什麽狼狽的事情。

    而最讓江白在意的就是塑料牙杯中那支黑人牙膏,這裏的洗漱用品一應俱全,但可以肯定的是,從來就沒有人用過它們,這些東西更像是什麽人擺放在這裏的裝飾品。

    忽然窗外刮過一陣清風,有些陰冷,就像是凜冬之際化雪後的第一縷風,沁人心脾的涼。

    按照鐵麵人的警告,照鏡子應該算是一種禁忌,尤其是深夜更是要避諱,這是鬼神出沒的時候。

    又是一陣夜風刮過,江白突然想到一件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他連忙看向窗邊,沒有記錯,窗戶是鎖死的,跟臥室中的一樣。

    那麽,這陣風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強烈的心理暗示倒是有可能,《聖經·新約》中有耶穌讓瞎子重見光明,讓跛子立刻能走,讓死者複活的記錄。

    但以他現在的警覺性,如果有什麽東西想要幹擾到他,絕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他又看了一眼鏡子,問題果然是出在這裏。

    鏡中忽然湧動起陣陣幽光,光芒中是一個人,那人眼窩深陷,厚重的黑眼圈就像是濃墨塗了兩三遍,雙瞳密密麻麻布滿了血絲,頭發蓬亂得就像是雜草堆。

    他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多少生機了,大概是死到臨頭的樣子。

    枯樹皮一般消瘦的臉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最後他居然笑了,隻是這笑容有些詭異。

    江白可以確定,那是他的臉。

    “地獄之鏡可以照出人死前的模樣。”鐵麵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門外,“快跑!現在還來得及!”

    先撤吧,江白心想,他還有些事情沒有確定下來。

    離開的時候,江白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就像是地獄的封印被人強行破開,有什麽怪物從裏麵跑了出來。

    “快走!千萬不要迴頭!”鐵麵人沙啞的聲音微微顫抖,“當你能夠看見它的時候,它就能看到你!”

    “我們身後是什麽東西?”江白問。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遇到過跟你一樣不信邪的人,深夜帶著我跑過去調查鏡子,我在門口抽煙等他,當我注意到異常的時候,他正對著鏡子比劃著什麽,就像是女人一樣在梳妝打扮,那場麵詭異極了,我嚇壞了,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鐵麵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來他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鏡子就像是一道門,連接著現世與地獄,它們本不該存在於人間,唯一脫逃的手段就是被人釋放出來。”

    長廊中的燈忽然閃了一下,如瞬間劃破天際的璀璨流星,然後它黯淡下去,直至熄滅。

    濃密的黑暗瞬間降臨,籠罩著整棟公寓。

    四周一片幽暗,那是一種絕對的黑,沒有絲毫光線,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看不到周圍。

    貼著牆壁走了一段時間之後,鐵麵人忽然說,“那東西沒有跟過來。”

    “這地方有些不對勁。”江白望著黑暗深處,他的眼眸中也映著黑暗。

    “壞了!”鐵麵人不安地摸到了一扇門前,盯著那扇合金防盜門看了許久,“門牌號不見了!我們可能不在之前的地方了……”

    “空間扭曲?”江白微微一怔,“我得迴去找胖子,他可能有危險。”

    “哪個胖子?”鐵麵人也愣住了。

    “王胖子啊,就是那個用來水字數,看起來就是200斤的家夥。”江白聳聳肩。

    “你說什麽胡話?”鐵麵人死死盯著他,語氣有些異樣“哪裏有過什麽胖子?你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江白的聲音冷了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情跟你開玩笑?”鐵麵人不耐煩地說,“這裏可是地獄公寓!”

    “你還記得我和誰一起來到這裏的嗎?”江白忽然問。

    “你和一對情侶一起來的,後來那冰山婆娘敲了那扇門,你們幾個不聽勸跑了出去,最後就剩你自己迴來了。”鐵麵人認真地說。

    亂了,全都亂了!

    在鐵麵人的認知中,王胖子居然是多出來的人。

    這絕不是錯覺,他清楚的記得胖子的確是跟他一起來的青銅門中的。

    “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個實驗。”鐵麵人幽幽地說,“薛定諤的貓。”

    虐貓狂魔薛定諤是奧地利的物理學家,他想要把微觀的量子行為擴展到宏觀世界進行推演。

    於是把一隻英國短毛貓裝進了密閉的小黑盒中,同時裝進去少量的放射性物質。

    這些放射性物質有50%的可能性衰變並且殺死可憐的小貓,另外50%的概率不會衰變,這隻貓就能夠活下來。

    從經典物理學的角度來講,小黑盒中必然會發生這兩種結果中的一個,然而觀測者必須要開啟盒子也能夠知道結果,在量子的世界裏,當盒子處於關閉狀態,整個係統則一直保持不確定性的波態,即貓生死疊加。

    貓到底是死是活必須在盒子打開後,外部觀測者觀測時,物質以粒子形式表現後才能確定。

    “你是說王胖子現在的境地就像是那隻無助的小貓一樣,也許正處在生死疊加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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