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通文令傳來第三輪考試通知。


    幸好這時的南宮明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第三輪考試果然被安排在鏡湖森林。


    讓人意外的是鏡湖森林竟不像上一次那樣大霧彌漫,幾乎看不清前路了,看來是各位仙師在周圍布下結界,驅散了迷霧。


    可這麽大費周章目的是什麽呢?總不能是為了降低考試難度吧?


    “大家都小心一點,”我低聲道:“在森林,尤其是這種視野開闊的森林裏,千萬不能大聲說話。”


    南宮明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的?我可是親眼看到過來溪流邊喝水的嘈雜的羚羊群被獅子和獵豹捕殺的情形的。


    “還有就是,千萬不能落單。”我抬頭看了一眼參天古木,咽了咽口水,補充道。


    看來驅散迷霧並非為了降低難度,看得清前路反讓人心生畏懼。


    拎我們進試場的是祁紅仙子,她給了我們兩件東西,一隻錦囊和一支信號彈,錦囊裏寫著試題,信號彈則是遇到危險時鳴警求救用的,一旦使用也就意味著放棄了本場考試。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打開錦囊看一下試題。”刑廉問。


    “嗯。”我點點頭,拿出錦囊,展開裏麵的一張絹紙,上麵寫著兩個字:“守塔”。


    “守塔?”南宮明不解:“什麽塔?”


    我恍然大悟:“是巫神塔!”


    南宮明與刑廉麵麵相覷,白雅潔倒說:“原來巫神塔在鏡湖森林。”


    “巫神塔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南宮明問。


    我說:“經書有載,山海有靈,巫者,觀天地,與神悅,巫族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上古時代,巫者往往都受到尊敬,他們是凡人,卻有著異於常人之能,有的能觀星象,斷吉兇,有的醫術高超,能望聞問切,藥到病除...可是慢慢的,隨著時代變遷,普通人開始懼怕這種特殊的力量,他們將巫者當成一類,有些野蠻之地甚至開始了對巫者的追捕和大肆屠殺,不得已,他們聚集起來,找一處世外桃源,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但凡人沒有停止對巫族的追捕,一方麵他們害怕巫族的力量,一方麵又想將這種力量據為己用...所以巫族隻能四處逃跑,他們推舉法力強大之人做巫神,帶領族人抵抗入侵者。”


    或許是與自己的命運有些相似,刑廉歎道:“那巫族也真是一個很尷尬的族群,似神似人,又非神非人。”


    我讚同道:“正是了,聽說巫族人稱自己的領袖為巫神,傳到天界,還惹得眾天神不悅,所以據說巫族從古至今也隻出了一位巫神,其後繼者均不敢以“神”自稱,不過相傳這位巫神確實法力高強,而且精通結界之術,屢次救巫族人於危難,巫族人感念其功德,這才為他建了一座巫神塔。”


    南宮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是鶴青告訴我的。”我一臉得意。


    之前他來授課,我就是在巫神塔裏找到鶴青的,當然幾位仙師給我們製造了不少障礙,永垣將他的鼉蜂鳥放出來,泰萊設下路障,讓學生們都中了迷霧陷阱,但在迷霧之中,我還是憑借鶴青腰間的那一抹紅找到了他。


    最後我還和慕楓動了手,他似乎對我修為的提升頗為驚訝,特別我使出潛蹤之術中的光影移行,這招我練得爐火純青,我讓慕楓不要小看我,他急了,還罵我隻會逃跑,我不理他,繼續跟他耗著,直到他露出破綻。


    現在想想鶴青設置這樣的演練,莫不是故意將終試地點告知於我呢?


    “阿善,你又來了,”南宮明不滿道:“怎可直唿武神殿下大名?”


    我聳聳肩,虛心接受,屢教不改。


    “去找塔吧,我記得是往那個方向。”我抬頭,眯著眼睛看了看太陽,朝森林深處一片水杉生長的地方指了指。


    這時,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尖叫,那聲音淒慘極了,直聽得人頭皮發麻。


    “什,什麽情況...”我縮了縮脖子,有些不確定:“剛剛的叫聲是...?”


    考個試而已,不用玩命吧...


    還是林子裏有其他什麽可怕的東西存在?


    林中傳來簌簌的腳步聲,我咽了咽口水,本能地後退一步,卻看到苡安和她的跟班們撥開樹葉走出來。


    苡安冷笑:“怎麽,被嚇到了?害怕的話,可以退出哦。”


    我冷笑:“嗬誰怕了,要退出也是你們退出吧?”


    “別這麽說,”苡安忽然換了一副姿態:“說不定我們是隊友呢?”


    “你們已經看過錦囊了吧?”她問:“你們是哪邊兒的?”


    “攻塔,”我斬釘截鐵地說,又問:“你們呢?”


    苡安卻沒迴答,冷笑一聲帶著她的跟班們走了。


    她不說我就打聽不到了嗎?笑話,我吹了聲口哨,召來一隻花雀,耳語幾句後將它拋到半空:“去吧,跟上他們。”


    刑廉問:“這招能管用嗎?”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說:“如果我記得沒錯巫神塔十分難尋,上次如果不是跟著鶴青...”南宮明瞪了我一眼,我隻好改口:“...跟著武神殿下,隻怕我是根本找不到,但那天林中大霧彌漫,所以具體位置,我也不能很肯定...”


    白雅潔幽幽地說:“我們找水源吧,沿著水源走,如果天色晚了,就地安營也方便,這輪考試會是一場持久戰。”


    “怎麽迴事...”我吃著刑廉烤的魚,聽著從四麵八方歸來的花雀迴報:“攻塔,攻塔,攻塔...怎麽都是攻塔?”


    “這次參加考試的一共有九隊,現在已經已經有六隊抽的都是攻塔了,剩下的兩隊就算全部都是守塔那也...”我話說到一半,最後兩隻花雀也迴來了,我抬手讓它們停在我的胳膊上,它們嘰嘰喳喳了一通,我驚唿:“什麽?!又是攻塔?合著八對一是吧?就算巫神塔再怎麽難找,也不能這樣吧?”


    花雀被我嚇了一跳,連吃的都沒敢要,“呀”一聲飛走了。


    “確定嗎?”南宮明也開始擔心起來:“會不會弄錯了,或者是...偷聽被發現了。”


    “不可能,”我說:“花雀這麽隱蔽,林子這麽大根本發現不了,你會背著一片樹葉子說話嗎?”


    “不管怎麽樣,我們一定要率先找到巫神塔,否則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夜裏,我倚著樹,聽著耳邊的水流聲,心神不寧,難以入睡,望著黑幕上點點繁星閃耀出神,林中時不時都會傳來幾聲古怪的,像是妖獸發出來的叫聲,將我的思緒打斷,嚇我一個激靈。


    “你冷嗎?”刑廉見我發抖,將他的外袍遞給我。


    我擺手道:“夜裏涼,你自己蓋吧。”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緊張,好像從踏入鏡湖森林開始,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跟上一次來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安慰自己。


    我剛迷迷糊糊合上眼,一聲唿喊劃破靜謐的夜。


    “救命啊!救命啊!”


    我們四人頓時全體坐起來,最警覺的還是白雅潔,而我則差點陷入夢魘裏醒不過來,無奈這叫聲太刺耳,硬生生把我喊醒了。


    “是苡安。”白雅潔低聲道。


    “去看看!”我馬上說。


    此時夜已深了,密林中一片漆黑,跑了一會兒,我忽然停下腳步,跟在我後麵一下沒刹住車,差點撞我身上。


    “怎麽了?”南宮明問。


    “噓。”還是白雅潔比較敏銳。


    長久縈繞在我心頭的烏雲這一刻變得越來越濃重。


    我努力,揣摩心中的感覺,恐懼卻莫名的熟悉。


    仿佛我與這林中漸漸升起的氣場有著某種聯係。


    我無聲的笑了,天神院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天官天將,對抗魔族及一切邪惡勢力——他們認為的邪惡勢力,保衛天庭和六界的安寧。


    但在我不算短暫的學習過程中,對陣過同族,鬥過妖獸,卻從未直麵過魔族的威脅。


    雖然從我化形的第一天起就見識過魔的力量,後來也陸續體會過,卻從沒現在那麽強烈。


    一顆千年櫸木下,一個高大的黑影漸漸升起。


    他掐著苡安的脖子抵在粗壯的樹幹上,旁邊,胖仙君等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


    我感到身邊的南宮明忽然有些異樣,眼神中散發著戾氣,表情也是我從未見過的淩厲。


    “寒!修!”他拔出劍,咬牙切齒的衝上前,我都沒來得及攔一下。


    “你竟敢擅闖天界,”南宮明橫劍向前:“你的死期到了!”


    我能感受到鏡湖森林中那股若有似無的魔氣,但我實在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魔君寒修!


    寒修吊著眉梢,漫不經心地迴頭撇了南宮明一眼,陰陽怪氣地說:“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南宮家的小子。”


    南宮明皺眉:“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寒修冷笑一聲,緩緩地轉過身來,一臉調笑地直視著他:“我當然不認識你,可是你的長相,和你身上那身紅白校服,跟你那個死鬼哥哥簡直一模一樣。”


    這話一出我就知道要壞事。


    南宮明本不是一個衝動之人,但他死去的哥哥一直是插在他心裏的一根刺,觸不得。


    而寒修此言無非是要激怒南宮明,與他一戰。


    我趕忙上前拉住南宮明:“你冷靜一點,別忘了,這是寒修,魔界的泓魔君,之前,連鶴青都差點栽在他手上。”


    “阿善,”南宮明的聲音顫抖了:“我知道自己力量微弱,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有去為二哥報仇,但是現在他就站在我麵前,他就站在我麵前!你要我怎麽能就這麽放過他!”


    “南宮明,你聽我說,這會兒穿目鏡雖然撤了,但現在鏡湖森林附近一定有監考的仙師,而且這裏既然是考場,周圍必有結界,他是跑不掉的,明日等天宮各處旁聽的天官們一到,穿目鏡一開,這些魔族敗類自然無所遁形,你無畏逞一時之勇...”


    我勸了半天,南宮明都不肯聽,隻好轉向白雅潔,本意是想讓她相幫著勸一勸的,誰知白雅潔卻說:“既然我們是一隊的,那要戰便戰,我決不會走的...”


    這一個兩個怎麽都糊塗了...我氣不打一處來,看了一眼刑廉,連他也默默搖了搖頭。


    “結界?”寒修扯了扯嘴角,笑不達眼底:“你覺得我是怎麽進來的?你以為九重天的結界能困住我嗎?”


    我看著他,冷冷地問:“敢問魔君為何來到此處?”


    “三千年前大戰,魔族大敗,向天界遞交降書,承諾從此退守無妄崖,決不踏過界半步,如今魔君違背約定,在此現身,意欲何為?難道是又想挑起天界和魔界之間的紛爭?”我隱晦地言及前不久他妄圖用火麒麟挑起兩界爭端,陰謀卻被粉碎之事,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果然,寒修的臉色變了變,隨即一絲瘋狂的笑容又爬上臉頰,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脖子,眼神裏透著邪佞的光。


    我不自覺地感到脊背發涼,南宮明看了我一眼,似乎恢複了一絲冷靜。


    沒錯,寒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隻是為了挑釁,未免也太魯莽了。


    寒修拖著身上的黑袍,一步步向前逼近,指節哢哢響動。


    這時,我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鼉蜂鳥的叫聲,雖然很輕,但是密林中太安靜了,鼉蜂鳥的叫聲又很有特點。


    鼉蜂鳥都是成群結隊行動的,看來這隻鳥是迷路了,興許是先前演練之時掉隊了。


    我暗暗招來鼉蜂鳥,讓它去給永垣報信,心中估量著,魔君的修為應在真神之上,隻憑我們四個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為今之計,就隻有拖延時間了。


    我朝白雅潔使了個眼色,滑跪在她麵前,用水凝成弦,白雅潔素手一揮,弦音猶如氣障爆出,向寒修噴發,寒修撩起黑袍打了幾個旋,後退幾步將氣障化解。


    “破魔吟?”他陰鷙的臉上露出幾分暴虐的快感:“這東西可是失傳很久了。”


    “還真是小瞧你們了。”寒修眼中透著寒光,一把扯下已被撕碎的鬥篷,泛著藍光的幽火燃起,很奇怪,寒修身上的幽火居然是冰涼的,連帶著周圍的花草樹木上都迅速覆上了一層霜。


    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站起來,捏了個訣,幻化出數十支冰箭,齊齊射出,寒修一抬手,食指上凝出一片巨大的雪花,形成一個冰盾,將冰箭擋了下來。


    另一邊南宮明縱身躍起,揮劍砍向寒修,刑廉又用了土遁術法,企圖將寒修控製住,寒修眉頭的沒皺一下,握住南宮明舉劍的手,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南宮明被打飛數丈,落下的地方突然長出一顆古怪的灌叢,仔細一看,原來是黑色的冰晶。


    “小心!”白雅潔飛身而去,將南宮明撞開了,腳隻輕輕點到冰晶,鞋子上居然溶出一個洞來。


    落地後,白雅潔迅速脫下鞋,低聲道:“小心,這冰晶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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