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宮祥雲籠罩,雲煙氤氳,瑞草蒼榮,金鍾天鼓齊鳴,真是一片壯觀景象,彤雲殿前有一片水池,池水清澈,波光粼粼,各路仙家齊聚,寒暄道賀,熱鬧非凡,武神的坐騎金烏鳥在上空飛來飛去,拖著長長的金尾俯衝下來,貼著水麵滑行,水花濺到仙娥身上,引起陣陣驚唿。


    那金烏似乎很是得意,跟它主子一本正經的性子不同,它總是喜歡調戲小仙娥,尤其是長得漂亮的,有一次還調戲到月神大人頭上去了。


    因月神常年閉宮不出,就算要出門也都隻在晚上,難得來參加天庭宴會,金烏鳥不認得她,居然飛到她身邊,拿鳥喙啄她的手,還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經過那一次,金烏鳥被武神好好修理了一番,但這個輕浮的老毛病至今都沒有改掉。


    彤雲殿內更是熱鬧非凡,遠遠遙望,天帝和武神站在大殿中央,正舉杯與眾神諸仙共同慶賀。


    武神鶴青乃天帝次子,他的哥哥是廣成君元昊,他們還有一個妹妹,天帝幺女,三公主雲華。


    隻見武神身穿銀色鎧甲,頭束白雲冠,舉止爽朗,溫潤如玉,眼眉不濃不淡恰到好處,我瞧著倒不像是一個武神官,隻是因為離得太遠,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殿內的仙娥們一曲舞罷,天帝大悅,立刻道:“賞。”天帝身邊的侍官便帶著仙娥們下去領賞了。


    這時,宮門口有人宣告:“永晟帝君到。”


    鶴青立刻起身,高興道:“師父來了。”


    連把酒言歡的一眾神仙也頓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看著你,你看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一邊朝拜一邊擺著手指頭數有多久沒有瞻仰過這位帝君的尊榮了,不少新近飛升的地仙,甚至隻在典籍中讀到過他的事跡,連他長什麽樣兒都不知道。


    說起這位永晟帝君,真是六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無人知其年歲幾何,生世來曆,仿佛自開天辟地以來就存在於世,流傳最廣泛的一種說法是,永晟帝君誕生於上古洪荒時期,乃是清濁之氣互融所衍,與天地共存,曾經半神半魔,乃是世間的大主宰者,後來天地劃分六界,秩序落定,他才慢慢淡出,隱居避世多年,如今的境界早已超脫五行外,不在六界中了。


    即便他早已不問世事,座下下依舊人才輩出,跟過他的仙官神將如今在天界都擁有響當當的名號。


    永晟帝君號“彌羅府妙清無上天尊”,禪位多年,除了武神鶴青之外,從未收過弟子。他清靜無為,即便是彌羅宮中的,如果願意與他出世清修,他便留在宮中,如果希望拜官上位,封神登天的,他便寫一封信推薦到別的宮去。


    武神鶴青兩千歲拜在永晟帝君下,三千歲煉形化炁,陽神已成,脫質升舉,已有神君之質,據說是自上古洪荒開元紀事以來,天族中最早一個修成的,五千歲獨自戰兇蛇相柳,並將其擊殺,六千歲下凡治理水亂,斬海魔獸於通天河畔,同年拜為武神,由佛祖親自點化,並用鯤鵬鳥的羽毛化作神劍,賜名法華相贈,後又被封為鑊天將軍,帶領十萬天兵天將,大敗魔族,那一戰打得可謂是天搖地動,日色無光,原先天族和魔族以長生海為界,這戰之後,魔族退守無妄崖,再不敢進犯。


    天庭各路神仙都覺得,他能拜在帝君座下,當真是福澤深厚,緣分匪淺。


    永晟帝君親臨,鶴青外出相迎,帝君看著愛徒問道:“此行可還順利?”


    鶴青畢恭畢敬地說:“迴師父,挺順利的,莽荒內亂,起因不過是一些魔族餘孽操控兇獸蠱雕,意圖攻占拘纓國,統一蠻荒,後來蠱雕被金烏鳥吃了,蠱雕一死那群烏合之眾便一路潰敗,所以這次它的功勞最大,我倒是沒做什麽。”


    金烏鳥聽見主人表揚,趕忙飛過來,落在他身邊,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趾高氣揚地走來走去,我想如果它是孔雀鳥的話,此時一定開屏了。


    “可是,我怎麽聽說...”帝君不放心,怕他報喜不報憂。


    “師父,”鶴青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天帝笑道:“你們師徒二人站在外麵說什麽悄悄話呢,青兒,還不快請你師父上座?”


    永晟道:“不必了,我來看一眼青兒,知他無礙便罷了。”


    天帝作揖道:“青兒如此神勇多虧了帝君教導有方。”


    永晟微笑:“是二殿下自己勤勉罷了。”說罷便要離開。


    眾神諸仙立刻齊齊叩拜:“恭送帝君。”


    天後道:“吾兒辛苦了,隻可惜你哥哥身體不好,不然也不用每次都是你去衝鋒陷陣。”


    我看到坐在鶴青邊上的那位少君舉杯的手停頓了一下,旋即笑道:“二弟勞苦功高,哥哥敬你一杯。”


    鶴青道:“大哥言...應該是弟弟先...”


    還未等他說完,少君就仰頭一口將杯中的酒喝淨,也許是喝得太猛,他咳嗽,咳得滿麵通紅,真真是一副弱不禁風,體虛氣短的樣子,少君身後,一位不苟言笑的冷豔仙子走上前,輕撫其背,少君抬手示意不用,仙子便退下去了。


    這位少君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應該就是前不久來瑤池與西王母商談的那位廣成君,也就是天帝天後的長子,宏文殿主神,“廣靈至成神君”元昊。


    此時,座下一位仙子道:“鶴青哥哥這麽厲害,自然是勞苦功高了。”


    她嬌俏地站起來,走到中間:“這些年要不是鶴青哥哥南征北戰,六界哪能有如今的太平日子,但凡在坐各位能替鶴青哥哥分擔一些,他也不至於...”


    這時,天後咳嗽了兩聲,向她示意不要再說了。


    那仙子這才不情不願地岔開話題:“陛下這次可要好好犒賞鶴...犒賞武神殿下呀。”


    而鶴青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地喝了口茶。


    天帝說:“那是自然,青兒,你想要什麽,盡可說來。“


    這邊廂彤雲殿裏正是一片歡天喜地,歌舞升平,殿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仙侍,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喊:“陛,陛下,不,不好了!”


    天後凝眉嗔責:“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有話慢慢說。”


    那仙侍脫口而出:“三公主從紫微宮裏逃走了!”


    便是這麽一句話,將天家那點子秘辛和粉飾太平的假象全給打破了。


    天帝的三個子女全都名聲在外,二字鶴青自不用說,他是名動六界的武神,自小天賦異稟,靈源深廣,悟性極高。


    長子廣成君元昊沉穩睿智,麵慈心善,隻是先天不足,聽聞天後懷他時因故動了胎氣,所以廣成君身體一直不好,常年需要靠老君的仙丹妙藥養著,靈力修為也一直升不上去,讓天帝天後頗為苦惱。


    至於三公主雲華,是天帝陛下老來才得的,也是他唯一的女兒,自小便深得天帝天後的寵愛,養尊處優,但她不但沒有恃寵而驕,反而氣節高雅,才華兼備,修為在一眾同齡女仙中也屬上乘,曾以一隻青玉簪斬殺十幾條作亂的兇蛇,時常為天帝和兩個哥哥分憂,她待人十分和善,不但紫微宮中人人稱頌,各路仙家也對她讚不絕口。


    但從幾千年前,兄妹三人下凡治水開始,一切就都變了。


    那一次,鶴青斬殺海魔獸,治水有功,受天庭褒獎,從此揚名,元昊則從凡間救迴一個孤女,他的功勞雖不如鶴青,卻也出力不少,但他沒有要任何賞賜,隻是讓天庭破例賜這個孤女仙籍,留在宏文殿中。


    至於雲華,這次下凡的經曆卻徹底改變了她神生的軌跡。


    她愛上了一個凡人。


    而仙凡戀是不被允許的。


    此事惹怒了天帝,將雲華禁足宮中,但就時常偷偷跑到凡間與那個凡人私會,天帝便派人去凡間將她抓迴來關在紫微宮中禁足,但她素日裏寬以待下,宮中的仙侍敬仰她,時不時偷偷放她出去去,與那凡人見麵,為此天帝重重懲治了好幾個紫薇宮中的,將他們貶下凡。


    如此往複,打也打過,罰也罰過,甚至比天雷業火更重的刑罰都受了,有一次打得狠了,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足足在宮中修養了三個月才恢複,天帝逼她與那凡人斷了關係,但三公主性子剛烈,寧死不從。


    不過雲華到底是天界的三公主,也不能真就打死了,時間一久,天帝天後也知道,女兒意誌堅定,是不會迴頭的,他們怕她私通凡人的消息傳出來,索性宣布三公主需要閉關靜養,紫薇宮永久封閉。


    這仙侍也不知是不是新來的,冒冒失失闖進來,也不注意場合,說完才反應過來,嚇得愣在當場。


    天帝天後更是瞬間變了臉。


    雖然雲華與凡人相戀的消息被封鎖,但時間一久,總有閑言碎語傳出來,眾神諸仙也多少有所耳聞,當下均有些尷尬,像是窺探了天家私隱一般,恨不能挖個地洞鑽下去。


    “胡鬧!”饒是氣得七竅生煙,天帝陛下依舊涵養內斂,憋了半天才崩了這麽兩個字出來。


    各路神仙紛紛起身告辭,有說宮裏有事,有說公務在身,藥神用“要給他的舒蘭草澆水”這麽爛的借口,忙不迭逃離雲漢殿,不過一會兒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我躲在一根白玉柱子後麵偷聽了一會兒。


    天帝氣極了:“去,讓遣雲宮的執法天官來,讓把雲華和那個凡人都給我抓迴來!這一次,我一定要對她處以嚴刑!”


    “陛下,”天後心疼女兒,苦苦哀求:“上次雲兒上九幽台受了九十九下遣雲宮的長恨鞭,至今傷都沒好全,你還讓他們去抓,你這是要雲兒死啊!”


    “她,她,”天帝咬牙切齒:“她把天庭的臉都給丟光了!留著她有何用?”


    天後淚流滿麵:“可她究竟是陛下的親生女兒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縱使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教好,陛下要罰,就罰我吧!”


    “你...”天帝用顫抖的手指著天後:“就是因為你的縱容,才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一旁的鶴青終於坐不住了,起身行禮道:“父君,兒臣願意跑一趟,去把雲華找迴來。”


    “青兒,你...”天帝麵露難色:“你經曆大戰,剛剛得勝歸來,怎好叫你為了這種事...”


    “父君,”鶴青叩首道:“雲華畢竟是我的妹妹,都是一家人,等我把她找迴來,有什麽事盡可以商量著來。”


    鶴青見天帝盛怒未消,又說:“父君,兒臣平定蠻荒,父君許諾兒臣一個獎賞,不如就賞兒臣去找迴自己的妹妹吧。”


    天帝知道三兄妹自小親厚,關係很好,便點頭答應了。


    鶴青招來金烏鳥,翻身跳上鳥背,金烏鳥啼叫一聲,扇動翅膀飛走了。


    既然沒有熱鬧瞧,我便也悄然離開了武神宮,四下轉了轉,還是沒有找到到櫟鳥,心中焦急,正盤算著要怎麽迴去,忽見前方路過幾個頭戴垂冠的仙子仙君,手裏拿著竹簡,飄飄若仙,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便跟著他們來到一處宮殿,宮殿的匾額題著三個字:天神院。


    我天生就比較樂觀,想著反正我都迴不去,好不容易來一次天宮,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而且我對這個地方產生了興趣,於是故技重施,也化作書生模樣跟著他們混進去。


    總感覺這幾年,我學的最有用的就是這變身術了,還是蕊芝被我纏不過,閑來無事教我的。


    進去之後我才發現,這兒原來是天宮的學堂,門口擺著一尊女神像,很剛剛見到的天後長得十分相似。


    “天之道,日月星河運轉,山河江海循環,身根法幻化,修身以俟,方可心神智通,悉能分辨了聽。”


    學堂的書院裏內放著幾排書桌,裏麵坐著幾排學生,在那裏搖頭晃腦念著。


    堂上一個鶴眉白須的老神仙正打瞌睡,兩個調皮的仙君見他酣睡太熟,大著膽子跑上去扯他的胡子,甚至還在老神仙的臉上畫烏龜。


    我看得入神,心提到嗓子眼。


    老神仙忽然打了個唿嚕,把自己打醒了,兩個人嚇了一跳,施了個瞬移的法術迴到位子上,居然沒被發現,老神仙問:“念完了嗎?念完了我們學下一章。”


    學生們哄堂大笑,老神仙有些莫名其妙:“肅靜,肅靜!學堂之上,豈能失儀?”


    “夫子,學堂之上,難道能打瞌睡嗎?”底下一個牙尖嘴利的學生反問。


    老神仙愣了愣,臉上顯出尷尬的神色。


    世間大概是和平得太久了,這些準天官們修煉術法,卻隻能用在惡作劇上。


    我既不屑,又瞧著有趣,禁不住哼出了聲。


    “誰在那裏?”老神仙問道。


    我心裏一驚,糟糕,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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