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越聽越膽戰心驚。


    盧生是他推薦的,出了事他要承擔舉薦不利之責。


    “盧生!你好大膽子,居然擅自議論皇帝陛下。秦法禁止私下政議,你們活膩了嗎?!”


    “趙高大人!”盧生拱手行禮,不以為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盧生如此驕縱妄言,趙高預感到他會給自己帶來災禍,反手就把盧生舉報了。


    同時趙高讓盧生連夜逃走,因為皇帝陛下已經發現被騙。


    按照秦律,謊言不能兌現或者所獻之藥無效驗者,要處以死刑。


    盧生嚇得連夜跑路。


    趙高兩邊都有功勞,無濁先生的麵子給了,盧生這個大 麻煩也解決了。


    聽到趙高的舉報,嬴政盛怒不已。


    有人膽敢戲弄、嘲笑皇帝陛下,還差點成功了。


    “天下無用之書都焚燒了。天下無用方士也該清理下了。朕想讓方士興太平求奇藥,但韓眾不知去向,徐福費以巨萬計,終不得藥。朕尊待盧生,他居然誹謗朕!”


    嬴政顏麵盡失,怒不可遏,下令以“妖言以亂黔首”的罪名將盧生和侯生抓迴來處死,並讓禦史審問所有在鹹陽的方士,是否是盧生和侯生的同黨。


    盧生猶如驚弓之鳥一般迴到無濁先生身邊。


    侯生跑慢了一步,被抓了迴去。


    諸位方士嚇得瑟瑟發抖,互相檢舉揭發。


    有四百六十多位方士被禦史認定為盧生同黨,其中絕大部分是燕國方士。


    誰讓他們是盧生的老鄉呢?


    盧生跑了,就拿這些同黨頂罪。


    侯生和四百六十多位方士將在鹹陽被坑殺。


    嬴政總算出了心中惡氣,命人擊築慶賀:“朕要讓天下知道這些騙子方士的下場,以告誡後來人。”


    “這些騙子!死得好!”贏淑公主得知嬴政哥哥坑殺騙子方士,大聲叫好。


    白墨也舒了一口氣。招搖撞騙的方士會損壞方士的名聲。


    他早就想在神仙道內部開展整風運動。


    近年來神仙道的方士越來越多,花費也越來越高,但這些方士到底有多少本事,卻從來沒有人勘察過。


    這些方士除了拿走方氏供養的金子,什麽事也不用幹。


    現在這些騙子方士老鼠屎被嬴政代為“掃黑除惡”了。


    連遠在齊國神仙道的方士都逃走了不少,看來皇帝陛下的大肆宣傳很有效果。


    嬴政的長子扶蘇此時又不合時宜地站了出來。


    他直言勸諫道:“天下初定,邊遠之地的老百姓還沒有聚合起來,書生們讀的都是孔子的聖賢書。現在皇上陛下施用重典,我擔心天下會出現不安定的因素,希望皇上仔細考慮這件事情。”


    嬴政心平氣和地和兒子解釋:“按照秦律,謊言不能兌現處以死刑。朕依秦法,何錯之有?”


    “父皇,子曰,仁者愛人,天下歸仁。兒臣反對坑殺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


    扶蘇當著滿朝文武,明確反對父親嬴政的決議。


    兒子當眾打老子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


    嬴政大怒:“子還曰:孝弟也者,其為悌仁之本與。父親被奸人蒙蔽,作為兒子支持奸人為不孝。國家損失財富,作為公子視而不見為不忠。”


    父皇的厭惡溢於言表,扶蘇啞口無言。


    扶蘇剛毅勇武,信人而奮士,為人寬仁,有政治遠見。


    他信人,更信仁。


    他相信用儒家的禮儀教化,一定可以讓這四百六十餘人幡然醒悟。


    法家的嚴苛峻法、嫉惡如仇他半點沒有學會。


    扶蘇幾次勸解,對分封製的默許,都讓嬴政對他愈加失望。


    如果扶蘇成為大秦的繼承人,他能堅持大秦的政治主張嗎?他會堅持郡縣製嗎?


    扶蘇是否已經與軍功集團勾結?


    嬴政第一次對長子扶蘇產生了懷疑。


    分封製使周朝擁有七百餘年國祚,但是春秋戰國五百五十餘年的混戰已經證明,分封製不再適合華夏大地。


    這麽明顯的事實,為什麽扶蘇就是看不到呢?


    為什麽他就是要和父親作對?


    嬴政越想越生氣。


    “你如此迂腐,罰你即刻離開鹹陽,去上郡協助蒙恬修築長城、抵禦匈奴。”


    扶蘇有些沮喪,但聽到是去邊境和蒙恬大將軍一起修長城擊匈奴,他又開心了起來。


    這是他心中最想做的利國利民的大事。


    “扶蘇即刻出發。”


    扶蘇就此離開了鹹陽朝堂,離開了大秦權力的中心。


    後來儒生為了彰顯儒生的偉大和秦始皇的殘暴,用儒生代替了方士,變成了坑殺的主角。


    焚書、坑儒從此成了千古一帝身上的千古汙點。


    做好眼前事,何必強求身後名?


    信奉法家的嬴政不在乎,白墨就不為他可惜可歎了。


    兩次大討論和“焚書坑儒”後,嬴政將目光從軍事轉向文化,開始積極推行思想和文化的統一,掃除周朝的落後文化。


    “焚書坑儒”大大打擊了儒家為代表的東方文化精英,也讓扶蘇失去了皇帝陛下的信任。


    李斯對自己的謀劃很滿意。


    儒家和扶蘇徹底惹惱了皇帝陛下,他和李氏家族安全了。


    趙高的嘴角也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一切和無濁先生告訴他的一樣——扶蘇離開鹹陽去了邊塞,小胡亥就有機會繼承皇位,他才就有機會成為皇帝陛下背後的男人。


    隻有贏淑公主和白墨一臉鬱悶。


    贏淑公主是因為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子扶蘇離開了鹹陽,以後見麵就難了。


    白墨則是眼睜睜看著大秦按照曆史書上的劇本,一步步走向死亡。


    過了這次壽宴,嬴政虛歲四十八。還剩兩年時間!


    贏淑公主、白墨帶著子嬰在鹹陽郊外送別扶蘇。


    “姑姑,您說到底是父王對還是我對?”扶蘇皺著眉,他想不明白。


    他到底應該聽從聖人孔子的教誨,還是父王和商鞅的秦法?


    當聖賢書和秦法衝突,他該怎麽做?


    贏淑公主笑道:“你姑父會預測未來。你問問他?”


    扶蘇一臉期待:“姑父,儒法之爭,未來結果如何?”


    白墨如實迴答:“數十年後,儒家統治了這片大地數千年。”


    扶蘇一掃滿臉愁容,兩眼放光:“我就知道師傅是對的!儒家才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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