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偷襲成功,燒了蒙驁的糧倉。


    有詭城裏士氣高漲,人們連著幾天舉杯慶祝。


    蒙驁果真派兵夜襲,很多士兵被燒傷,哀嚎聲響徹雲霄。


    秦軍號稱士兵需要治療,幹脆退軍三裏。


    秦軍也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嘛!墨家和墨武就這樣被有詭城的人們當成了神明,被捧上了天。


    白墨自從迴到有詭城,除了跟隨墨武學習、實踐守城術,其餘時間都用來陪方雲夢逛街、遊玩、找好吃的。


    白墨似乎在專心談戀愛,黑夫看不下去了:“秦國要是敗了,你兄弟就得死,你還有心情談情說愛?”


    “你想我做什麽?”


    “做什麽都可以,總比什麽都不做好。”眼看著秦兵受傷戰敗,黑夫的心在滴血。


    “欲上先下,欲抑先揚,懂嗎?”白墨吩咐了一番,黑夫終於喜笑顏開。


    白墨悠哉悠哉地帶方雲夢吃完烤肉,迴到房間,墨武正在等他。


    “稀客啊!歡迎歡迎!”白墨熱烈的歡迎換來了墨武熱烈的砍殺。


    墨武是來刺殺的,但他甚至不願意蒙麵!是覺得我必死無疑嗎?白墨有些鬱悶。


    “你為什麽殺我?是因為方雲夢嗎?”


    墨武冷著臉:“你不該活著迴來!”


    “那支齊箭是你射的?”墨武就是盯著自己的那條毒蛇?


    “沒想到蒙驁居然救了你。但我的任務不能失敗。”墨武手中的劍加快了速度。


    “誰要你殺我?墨家嗎?”


    黑夫聽到聲響,衝進來救白墨,墨武的劍砍空了。


    當晚,有士兵飲酒慶祝時不慎發生火災,用來火攻的木頭、草杆等燃料全部燒沒了。


    墨武大怒,讓郡守下令,禁止全城飲酒。


    墨武如此囂張跋扈,不滿開始在有詭城裏蔓延。


    接連發生了器械傷人事件。一名蒙麵大盜偷竊了殺,與人發生衝突後幹脆突突了對方五六人。


    墨武因為對傷人器械管理不善,被人們責難。


    有詭城的人們習慣了自由奔放的生活方式,因為戰爭和死亡的威脅接受墨家的幫助,不得不忍受墨家的種種約束。


    隨著秦軍的後退,人們漸漸對墨家的嚴苛和約束產生了厭倦心理。


    幸好蒙驁又送來了戰書,墨家和墨武再次受到有詭城人們的重視,雙方約定三日後再戰。


    墨武很重視這次約戰,舉行了祭天儀式以鼓舞士氣,並利用望氣術預測吉兇。


    墨武還計劃在決戰之夜組織人們敲鼓呐喊,一來震懾敵軍,二來通過群眾性運動安定民心。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但望氣術卻觀察到此戰有敗氣。


    所謂敗氣,是白墨利用物理學常識加重了觀測區的濕氣,並在周圍燃燒石油製造黑氣。


    黑氣壓頂。大兇之兆。墨家有人建議夜觀星相再定是否應戰。


    有詭城裏人心惶惶,墨武督促眾人做好全麵的戰爭準備。


    但到了約好的時間蒙驁卻沒來,隻約明日再戰。


    明日複明日。


    三次之後,無論墨武如何催促,有詭城的士兵們都不願準備戰鬥了。


    這幾天裏,一則流言滿天飛,說是一條黑魚肚子裏有一塊黑石,黑石上有個大大的“秦”字。


    秦國屬水德,尚黑色。黑石的形狀又很像有詭城。人們議論紛紛。


    “既然有詭城注定屬於秦國,大家死戰又有何意義?”


    “我看蒙驁不想有太多傷亡,才一再不來應戰。我們應該主動投降。”


    “我看還是和談為好。”


    “有墨家,怎麽和談?”


    “你說的不對,墨家是來幫我們打仗的。我們要和,自然就沒墨家什麽事了。他們總不能反客為主吧?”


    “對,有詭城的命運應該由我們自己決定。怎麽能由墨武決定?”


    墨武聽著這些議論,一言不發。


    白墨告訴墨武,隻要告訴他誰想殺他,他就幫墨武搞定蒙驁。


    墨武神情複雜地看了白墨一眼:“上了死亡名單的人,已經是死人了。”


    白墨嚇了一跳:那個白墨的確已經是死人了。但我不是他啊!


    “死亡名單?哪裏來的?墨家?”


    “黑衣社。”墨武意味深長地看著白墨,“這個黑衣社和你們方氏還頗有淵源。”


    方氏有人要殺他?白墨暗暗叫苦,看來首富的義子和皇帝的兒子一樣,都是高危職業啊!


    “謝謝墨武兄弟提醒!”白墨行了個大禮,把墨武嚇了一跳。


    墨武迴禮道:“我們扯平了。你自求多福吧。”


    蒙驁送來了和談密信,有詭城郡守來找墨武商量。


    墨武一眼看出郡守心思,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墨家,撤了。


    “白墨大哥,我錯了。”黑夫真誠地道歉,第一次叫白墨“大哥”,也不再提人頭的事,“我不該責怪你天天喝酒玩樂,不該責怪你陪小姐逛街遊玩。”


    “這叫做‘能而示之以不能’。明白不?”白墨擺了擺手,“接下來執行計劃的第二階段。”


    “我有些不明白,你和蒙大將軍如何溝通?他怎麽知道攻城還是不攻城?”黑夫依舊一臉疑惑。


    白墨隻好告訴他其中的奧妙——城頭有麵旗幟缺了一角,旗幟放東邊表示準備攻城,放西邊表示暫停攻城。


    “但你怎麽知道城頭有麵旗幟缺了一角?”


    白墨歎了口氣:“你真笨,不知道剪個角出來?”


    黑夫恍然大悟,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你多大啊?黑夫。”


    “十七歲。”黑夫靦腆一笑,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黝黑的皮膚襯托下格外顯眼。


    白墨想到了黑人牙膏的廣告,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嫌我小?”黑夫急了。


    秦國實行普遍征兵製,男子年滿17歲傅籍,登記名冊開始服徭役。黑夫急於為父親脫罪,剛傅籍就參加了戰鬥。


    “叫大哥。”白墨摸了摸黑夫的頭,他忘了這具身體和黑夫差不多大。


    黑夫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居然真的開口道:“三哥。”


    “怎麽是三哥?”


    “我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戰死了,二哥被你們射傷。”


    “三哥就三哥吧。”白墨又摸了摸黑夫髒兮兮的頭發。


    這孩子真可憐,要是有棒棒糖就好了。


    這個世界山好看水好喝,豬好香羊好吃,就唯一遺憾是沒有工業食品,比如大白兔奶糖、棒棒糖之類。


    那就自己動手做好了!


    第一步搜集蜂蜜。


    捅蜂巢這個光榮的任務自然是交給黑夫。


    黑夫很快頂著腫得像豬頭的黑臉迴來了,左右手各拎著一隻蜂巢。


    “不是叫你把全身包住,免得被蜜蜂蟄嗎?”


    黑夫哭喪著臉:“我以為我的臉黑,又是夜晚,蜜蜂看不見我。”


    “哈哈哈!”


    這就是古代版的掩耳盜鈴,白墨忍不住大笑著給他上藥。


    第二步是收集甘蔗,瀝出水分,熬出蔗糖。


    白墨動口,黑夫動手,兩人很快得到了白糖。


    接著把白糖熬成糖漿,加入蜂蜜,並不停攪拌。糖漿熬好後冷卻一會兒後倒入模具。


    模具是白墨精心製作的,除了常規的圓形,還有方雲夢的側影剪影。


    “好甜!好好吃!”黑夫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看著一堆圓形的棒棒糖眼睛濕潤了,“好想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可以舔一口,甜到心裏。”


    “那就給他們帶迴去唄!”白墨塞給黑夫一大把棒棒糖。


    白墨看著黑夫開心地把棒棒糖用布包了起來,並打了個結——原來這就叫“打包”,白墨想道。


    “好美!這是我嗎?”白墨把方雲夢的側影剪影棒棒糖送給她。


    她眼睛都直了,一口都舍不得吃,還說什麽“要把這麽美麗的東西帶進墳墓裏陪葬。”


    白墨有些無語,又喜滋滋的。


    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人們會把最重要的東西帶進墳墓裏,生前死後一直陪伴著自己。


    白墨從黑夫的包裹裏偷出一隻圓形棒棒糖,方雲夢嚐了一口,嘴唇粉嫩,嘴角上揚:“好甜。”


    “沒有你甜。”方雲夢粉粉的臉蛋、嘟嘟的嘴唇讓白墨看呆了。


    幾朵緋紅的雲霞飛上了方雲夢的臉,她柔若無骨地靠在白墨肩上,含著棒棒糖低聲笑。


    他低頭看去,她的嘴唇似乎近得垂手可得,低笑聲讓他的心髒加速、加速、再加速……


    這是愛情的味道。這是初戀的感覺。白墨永遠都記得這一天兩人的心跳聲。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毒蛇仇人慢慢找,甜甜的戀愛也要談。白墨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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