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西市不比東市,有昂貴的青燧石作為燃料,點燃可照明,如同白晝。


    西市裏,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很多的瑩白石頭,就是陸晨玄家中嵌著的白石。


    白石是從火山湖中噴出來的。


    經過歲月的侵蝕,火毒漸漸消失,人們發現白石會散發淡淡的熒光,聚在一起也可以勉強照明,就撿了迴來。


    西市的街頭巷弄都嵌著許多的白石,相比於白石這個名字,百姓更樂意叫它作月光石。


    憑著月光石的光輝,陸晨玄和胡棗穿過一條條巷子,總算來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火泉。


    因為天黑的緣故,來火泉打水的人少了許多,前方隻有二三十人,兩個小童就跟在隊伍後方。


    有人看見了穿著青衣獸皮的陸晨玄,頓時認了出來:“這不是小神童嗎,快快快,你先來取水,正好幫幫鄉親們,把水取了,也能早點迴家。”


    陸晨玄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幫忙可以,隻是覺得若是自己插隊先取水不太妥當。


    西市隻有四個取水點,卻生養著近二十萬戶,火泉麵積不大,過濾裝置有限,隻能同時容納八個人取水,所以排隊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胡棗看出了陸晨玄心中所想,笑嘻嘻的道:“小玄弟弟,你可以先幫大家取好水,然後再自己取嘛,這樣就節省大家的時間了。”


    人們猛然反應過來,小神童一直以來都很遵守規矩,當即笑道:“沒事的沒事的,這是做好事,不存在插隊的情況。”


    “小棗說的很有道理,用你的方法來取水,大家也可以早早結束迴家。”


    在眾人的盛情邀請下,陸晨玄從人群後方來到了一汪泉水前。


    泉水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圍著泉水有八根石柱,石柱頂端是一個獅子頭,頂部有一個小圓孔,冒著熱氣的泉水順著頂部小孔注入,而後插入火髓,經過一段時間的淨化,就會從石獅子的嘴裏吐出清冽的泉水。


    最關鍵的地方就是火髓,這是取自火山岩石中的一種奇特晶石,唯一的用途似乎隻有激活火泉的過濾裝置。


    當然,這隻是普通百姓這麽以為。


    陸晨玄走到一根石柱旁,蹲在石柱旁邊,雙手環抱著石柱,石柱表麵銘刻著很多的複雜的紋路。


    水已經注入完畢,陸晨玄朝著那人點點頭。


    那人心領神會趕緊拿出一顆拇指粗細的火紅晶石,透著火光。


    陸晨玄笑嘻嘻道:“半顆就好。”


    那人麵露狂喜:“小神童你的技藝又精進了,直接省去我半顆火髓,這一來二去,省下不少時間呢。”


    以前用的這個取水方法,陸晨玄是不能省下這半顆火髓的。


    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今天練的那一小會金剛炎魔真功,居然大大增強了他對石柱中能量把控的限度,能夠更加精準地使用能量,因此可以節省一些火髓。


    在普通人看來,陸晨玄隻是在石柱上摸來摸去,隨著半塊火髓插入後,一條火紅的紋路逐漸亮起,循著陸晨玄的雙手指引方向,火紅紋路逐漸點亮。


    玄奧的紋路被短暫的改寫了行進路線,以一種更簡潔的方式運行,且還能保證過濾的完整性。


    無人察覺,在通往火泉的巷子角,南北方各有一個男人悄然地關注著一切,當見到陸晨玄居然以某種玄妙手法引導陣法錯軌運行,大幅度提升了效率,兩人的臉色雖然平靜,但是不自覺放大的瞳孔裏充滿了驚駭之色。


    粗鄙男人抿了一口酒,自說自話道:“這小屁孩該不會是騙我的,氣血的雄渾程度和幼年聖甲虎有的一拚,還懂陣法引導這種需要深耕的東西,三歲,那豈不是......”


    他沒有繼續往下想。


    三歲能做到這些,太過匪夷所思。


    氣血可以從小打熬,服食大藥練就根基,大部分宗門聖子聖女,以及一方大城裏的天才都可以做到這一步。


    但是陣法之道,牽連甚廣,就算一個人的天賦再高,光是入門的東西,就要耗費好多年的時間去學習。


    並且陣法之道,學而不精則無用。


    若要精,必須靠大量的失敗來堆砌,每一位陣玄師都是無數資源堆出來的。


    這個小童出生在西市,怎麽看也不像是大富人家出身。


    不過小童雖然知曉更簡潔、更有效率的引導功,但是引導起來磕磕絆絆,依靠體內氣血牽引陣法能量移動,雖然可以節省火髓,卻內耗自身,也是一個蠢笨方式。


    粗鄙男人心裏不禁打起鼓來:“他這明顯是從哪裏學了一招半式,隻是……學的還不精啊!”


    他猜的也沒錯。


    自從識字以來,薑明月常常拿出不同的書籍供陸晨玄學習,而這火泉石柱上的引導法子,就來源於一本名叫《九十九重天玄地變真解》的白皮書。


    這本白皮書還有一個名字,陸晨玄記得,名為《鄭通天手劄》。


    在這本真解中,他驚喜的發現有關於火泉石柱的詳細記載,其中居然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引導其內陣法運行線路簡化,從而達到提升效率的效果,於是果斷的用了起來。


    隻是剛開始用沒多久,還不熟練。


    加上他無法修行,體內沒有仙力,隻能靠著蠻力。


    力有窮盡時。


    否則,小神童的威名,恐怕要傳遍整個火龍城了。


    不過數息時間,石獅子的嘴巴裏便吐出一股清冽的泉水,完全沒有了灼熱氣息。


    “真是太好了,小神童,你再好好琢磨,要是教會了大家,以後在西市就不愁吃喝了!”那人拎著水桶驚喜道。


    曾經,陸晨玄嚐試著把引導法子教給百姓。


    最後發現,連第一步感應石柱裏的那股氣,就沒幾個人能做到。


    忽然間,有一道聲音傳來,雖然稚嫩,但卻帶著濃烈的嘲諷。


    “總是說教不會,陸晨玄,我看你小子根本沒有誠心教,故意藏私,好讓大家感激你吧。”


    噔噔噔,一個肥頭大耳的少年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窮兇極惡的家丁。


    “是王家大院的人,快走快走,別惹麻煩。”


    旁人連忙退後,生怕招惹上那些人一般。


    唯有陸晨玄緩緩直起身子,站在石柱旁。


    他的個子還沒有石柱高,目光中,卻閃爍著無匹無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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