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綰的表情,讓季明覺得有點受傷。


    那感覺好像……自己做主事人,是一種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季明陰沉著臉,幽幽的說道:“怎麽?這個主事人,我做不得嗎?”


    王綰嗬嗬笑了一聲,說道:“你非要做的話,倒是也做得。”


    “隻是……要是讓旁人知道,主事的人是三位宦官,而且是掃地的、點燈的、倒夜香的宦官,我怕他們會當場失去信心啊。”


    “若是那樣的話,我們這一番謀劃,恐怕就不成了。”


    “我個人是無所謂的,但是架不住想的人多了,恐怕會做鳥獸散。”


    季明心想:丞相不愧是丞相啊,想事情就是周到,我怎麽沒想到呢?


    他想了想,對王綰說道:“大人,你是丞相,你是百官之首。”


    “除了陛下之外,大秦就數你官最大了。要不然,你來做這個主事人?”


    王綰心想:這是找替罪羊找到我頭上來了?


    他嗬嗬笑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想做這個主事人,然而……”


    “我的目標太大了,我是一朝宰相,是唯一有可能撼動槐穀子的人。”


    “所以,槐穀子對我一直十分的防範。”


    “我如果做這個主事人的話,恐怕消息很快就泄露了。”


    “我也不知道,我周圍有沒有槐穀子的眼線。”


    季明吃了一驚:“如果你身邊有槐穀子的眼線,那我們今日的謀劃,豈不是全都被人知道了?”


    王綰搖了搖頭,說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家的仆役,都已經排查過很多次了,倒也不會有問題。”


    “但是難保天長日久,夜長夢多啊。”


    季明說道:“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


    王綰指了指朝澤夫人:“夫人乃是陛下的恩人,這不是現成的主事人嗎?”


    朝澤夫人愣了一下,說道:“我一介女流之輩,恐怕不合適吧。”


    王綰搖了搖頭,說道:“不然。”


    “這些年,槐穀子進行了多番謀劃。”


    “現如今,男子和女子,在地位上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現在有很多女子,也能進工廠做工,也能養活一家人。”


    “甚至有的女子,與丈夫和離之後,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完全不會像過去那般,活不下去。”


    朝澤夫人一愣,說道:“現在鹹陽城,女子已經有了這般地位嗎?”


    王綰點了點頭:“所以,夫人做這個主事人,倒也沒什麽,大家已經習慣了。”


    朝澤夫人沉默了一會,說道:“然而,女子們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依賴於槐穀子。”


    “現在我們反而要殺了槐穀子。豈不是有點太忘本了嗎?”


    王綰心想:我去,鬧了半天,你也知道啊。


    他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說道:“那夫人的意思是……放過槐穀子?”


    朝澤夫人搖了搖頭,說道:“不可,絕對不能放過此人。”


    王綰:“額……”


    朝澤夫人說道:“槐穀子讓女人有了地位,確實於我有益處,但是對於大秦,卻是大大的有害處。”


    “因而,我不能為了個人的得失,壞了大義。”


    王綰心想:說的倒是挺高尚的。


    他對朝澤夫人說道:“那夫人就做這個主事人?”


    朝澤夫人說道:“看現在這個情況,恐怕是舍我其誰了。”


    “罷了,老身就站出來,做這個主事人好了。”


    丞相向朝澤夫人拱了拱手,又問道:“那夫人具體要我做什麽呢?”


    朝澤夫人說道:“我要與你們約定一個時間。”


    “時間一到,大家要對槐穀子群起而攻之,誰也不許退縮。”


    “然後,將這顆毒瘤,從大秦的朝堂上鏟除。”


    王綰沉吟了一會,說道:“群臣一起攻擊槐穀子,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是都失敗了。”


    “此事的關鍵,在於陛下的看法。”


    “夫人認為,陛下能支持嗎?”


    朝澤夫人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丞相就無需多慮了。”


    “陛下已經下了密詔,顯然是支持我們的。”


    王綰:“哦……”


    不鹹不淡的談論了一會之後,王綰就把他們送走了。


    等朝澤夫人一行人離開了丞相府,王綰就爆發出一陣大笑來。


    他笑得簡直直不起腰來。


    旁邊的仆役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大人,你……老奴要不要給大人找個大夫來?”


    王綰擺了擺手,坐在椅子上,說道:“萬萬沒想到,大秦還能有如此愚蠢的人。”


    他伸了伸手,說道:“取紙筆來。”


    紙筆很快上來了,王綰提筆寫道:“陛下,近日有一件頂頂好笑之事,臣不敢不奏……”


    想了想,王綰又給李水寫了一封信:“謫仙,老夫掐指一算,近日你印堂發黑,恐怕有血光之災。”


    “你給我一百鎰金,我告訴你如何趨利避害。”


    與此同時,季明和朝澤夫人,到了第二位朝臣家中。


    有了在王綰家中的經曆,他們就順利多了。


    一迴生,二迴熟,很快把這位朝臣給搞定了。


    當然了,這種搞定,隻是表麵上的搞定。


    等這一夥人走了之後,朝臣們就開始無情的嘲笑他們。


    朝臣們不約而同,全都給嬴政寫了奏疏,又給槐穀子寫了勒索信。


    天亮之後,季明幾個人已經累得快要死過去了。


    他們疲憊不堪的迴到住處,倒頭就睡。


    而朝澤夫人也累得要命,來不及卸妝,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與此同時,李水在商君別院,看著一厚摞勒索信,陷入了沉思。


    臥槽?


    血光之災?


    一兩個人這樣說,那倒也罷了,怎麽所有人都這麽說?


    難道我真的有血光之災?


    李水有點拿不準了。


    他在這些新裏麵挑挑揀揀,最後挑出來了一個野心最小的朝臣。


    這朝臣隻敢索要十鎰金。


    李水拿出一張紙來,刷刷刷,寫了一張十鎰金的代金券,滿一千鎰金可用。


    他交給身邊人,說道:“把這個交給羅大人,請他來一趟。”


    一個時辰後,羅大人看著十鎰金的代金券陷入了沉思。


    謫仙……是不是拿我當二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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