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打雷不下雨啊


    淳於越一把奪過賈夢手裏的卷子,打開一看,大大的十字赫然在目。


    淳於越剛剛喝下去的湯水,一下子全吐了出來,止不住的咳嗽。


    李水見狀,忍不住想要上前扶一把。


    不想淳於越邊咳,同時撲通跪下。


    對嬴政哭喊道:“陛下,槐穀子欺人太甚。”


    “老臣在書法上鑽研數年,不說有所成就,也能獨當一麵,還未曾受過如此侮辱。”


    “還請陛下給老臣做主啊。”


    嬴政皺眉看了眼李水,說道:“槐穀子?”


    嬴政的意思很明顯了,再怎麽說淳於越也是大秦博士之首,即便寫的再不好,也是一時失誤,怎麽能評十分呢。


    十分什麽概念,孩童的水平罷了,甚至有時候還不如孩童。


    李水其實很想說:“孩童不挺好的嘛,人人都希望返老還童。”


    “把淳於博士的看做孩童,既能顯得他心態年輕,也能讓他有更進一步的空間,一舉雙得,多好。”


    李水看著淳於越搖了搖頭,心想:淳於博士還是不懂我啊。


    嘴裏還小聲嘀咕道:“知己難尋啊。”


    李信在旁邊看了看李水,低聲說道:“槐兄,若說書法之事,我確實不通,但論飲酒美食,我可算你的知己?”


    李水看著不住衝自己眨眼的李信,笑了笑說道:“李兄自然是我的知己。”


    李水看著一邊嚎啕一邊咳嗽的淳於越,說道:“淳於博士,裝也要裝像一點嘛,你這是隻打雷不下雨啊。”


    淳於越擦了擦鼻子,納悶問道:“你什麽意思?”


    淳於越雖然沒聽懂,但料想到從李水口裏邊說出來的沒好話。


    淳於越繼續說道:“今日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李水想了想,說道:“解釋嘛,這個好說。”


    淳於越盯著李水,想看看他到底還能狡辯些什麽。


    就在旁人都等著李水要說什麽的時候,李水緩緩說道:“這不是我評的。”


    淳於越一陣無語,還以為李水又要說些什麽糊弄人的話。


    不過瞬間淳於越心裏一驚,不是李水評的,難道是陛下?


    自己方才暈了過去,具體誰評的自己完全不清楚。


    若是普通儒生的作品,當然近不了陛下的跟前。


    自己的書法除了陛下能評分,還有誰能?


    淳於越看了眼李水,確實,除了陛下,也就隻有槐穀子有膽給自己的書法評分了。


    槐穀子既然說不是他,當著陛下的麵,量他也不會說謊。


    淳於越假裝帶著疑惑,看了看槐穀子問道:“那是誰評的?”


    李水緩緩說道:“當然是評委了。”


    淳於越有些狐疑,又有些不確定,低聲問道:“評委是誰?”


    嬴政此時也很納悶,方才光品酒了,倒是沒有細問評委是誰。


    見眾人都看向了自己,李水也不好隱瞞,緩緩說道:“評委是齊大人。”


    嬴政點了點頭,齊愛卿也是書法大家,若是讓齊大人評判,倒也想對公正些。


    此時淳於越冷哼一聲,看著李水說道:“槐穀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水很是納悶,說道:“淳於博士這是何意?”


    淳於越冷笑道:“你明知道我與齊大人意見不同,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


    “你卻偏偏找他來做評委,這不是擺明讓我難堪麽?”


    “照你這意思,給我十分都是高的了,是不是?”


    李水笑道:“淳於博士這麽理解倒也無妨,反正我不生氣。”


    淳於越氣的罵道:“你!”


    李水這無賴勁上來之後,淳於越還真沒辦法,又當著陛下的麵,不能爆粗口,有失文人風度。


    李水看著淳於越繼續說道:“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並不是因為你來了齊大人才做評委的。”


    “商君別院向來講究公平公正。”


    “今日邀請齊大人來做幕後評委,就是為了眾儒生、黔首設的。”


    “況且卷紙上不寫姓名隻留桌號,為的就是讓齊大人秉持公正之心從容評判。”


    李水看了眼端坐的嬴政,說道:“甚至,甚至···”


    嬴政納悶問道:“甚至什麽?”


    李水向嬴政拱拱手,說道:“請陛下恕罪,臣想說,甚至陛下來此寫了字拿到後院的齊大人麵前,依然隻按書法優劣評判。”


    嬴政沒有生氣,笑著點了點頭,很是滿意李水的做法。


    李水繼續說道:“況且淳於博士能來此,我都沒有想到,自然不會故意給淳於博士難堪。”


    淳於越聽完,仿佛泄了氣一般,嘴裏嘟囔道:“那也不能隻有十分啊。”


    李水笑了笑說道:“淳於博士何不仔細看看寫的字體。”


    淳於越瞬間反應過來,方才隻顧著看朱紅的得分了,氣昏了頭,完全沒有看字體如何。


    賈夢在淳於越身旁,幫著把卷紙打開,字體映入眼簾。


    歪歪扭扭,小篆不像小篆,行草不像行草,仿佛真如剛習字的孩童所寫一般。


    淳於越甚是驚訝,皺著眉頭問道:“這是我寫的?”


    賈夢當時就是淳於越身旁,看到了事情的經過,點了點頭。


    李水笑道:“自然,難道我還給你掉包不成?”


    淳於越此時滿臉羞愧,堂堂博士之首,如今書法還不如一個孩童,說出去,真是毫無麵子可言。


    自己本來是給眾儒生做個榜樣,沒想到榜樣沒做成,反而成了反麵教材。


    淳於越看著自己的書法重重歎了口氣。


    李信看著淳於越垂頭喪氣的樣子,上前安慰道:“姐丈,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你還是犯錯太少了,若犯的錯多一點,麵皮厚一點,就都看得開了。”


    淳於越撇撇嘴,心裏罵道:“聽聽你說的是什麽混賬話,以為人人都跟你一般,都跟槐穀子一般不要臉麽?”


    當然淳於越動了動嘴,還是忍住了,畢竟現在自己寫的確實拿不出手,完全沒有教育人的底氣了。


    李水笑了笑說道:“淳於博士何故如此,如今淳於博士無意間有了新的成就,應該高興才是。”


    眾人納悶,什麽,新的成就?


    李水繼續說道:“如今淳於博士無意間創作出了孩童體,造福了多少孩童習字難得問題,這成就還不夠大嗎?”


    眾人聽完,一臉錯愕,明眼人都知道,李水這是在給淳於越找台階下。


    李信沒想道李水還能說出這等表揚之詞,下意識張了張嘴:“大,確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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