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舌戰群儒,不知道戰退了多少朝臣。


    但是這一次,李水並沒有多少成就感,反而覺得有些疲憊。


    因為這些朝臣像是不知道死一樣,一波又一波的上來。


    甚至於有些人被李水喝退了,迴去仔細想想,想到了反駁李水的話之後,就有冒了出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朝臣們意識到,李水肯定是要完蛋了。


    所以,現在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你推得越用力,將來論功行賞,得到的賞賜就越多。


    除此之外,牆你已經推過了。如果牆沒有推倒,按照謫仙的性格,會不會打擊報複?


    所以,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了,毫無退路,必須戰鬥到底。


    李水看著打了雞血一樣的朝臣,連連搖頭。


    有朝臣走出來,對李水說道:“謫仙雄辯之才,我是佩服的。然而謫仙的所作所為,難道真的對我大秦江山無害嗎?族人可以反對族長,百信可以反對官吏。”


    “到那時候,朝廷威嚴盡失,百姓們還會把陛下放在眼裏嗎?”


    李水淡淡的說道:“朝廷為什麽會威嚴盡失?百姓們反對的是族長,那些族長代表朝廷嗎?”


    “另外,陛下為什麽不會被放在眼裏?這些百姓被欺壓了多少年了?現在陛下派出去了巡捕,幫助他們獲得正義,他們除了感激,還能有別的情緒嗎?”


    李水看著朝臣,看著所有的朝臣,淡淡的說道:“諸位恐怕沒有做過平頭百姓吧?”


    “諸位恐怕不知道,百姓的生活是很困頓的,是很淒慘的,他們並沒有主心骨,每天都生活在忐忑不安當中。”


    “他們有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那就是……陛下是好的,陛下是威嚴仁慈與公平的,而他們遭受到的苦難,是因為那些官吏使壞罷了。”


    “所以,百姓們就有一個念頭,希望陛下能肅清貪官酷吏,這個念頭一直貫穿了他們的一生。”


    “現在,陛下派出去巡捕,幫著他們做這件事。百姓們會有什麽反應?會有什麽感覺?”


    “他們立刻就會覺得,陛下像是顯靈的神仙一樣,真的來幫他們了。在這一刻,他們對陛下的崇敬之情,會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可以說,本仙的所作所為,不僅沒有削弱朝廷,反而會讓朝廷得到百姓的認可。”


    “諸位信不信?這時候就算有反賊想要造反,也不可能有任何一個百姓跟著他們反。因為所有的百姓都覺得,當今天子,已經足夠好了。反賊造反,那是要將大家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李水說到之後,看著在場的朝臣:“諸位,還有什麽話說嗎?”


    朝臣們都沉默了。


    他們的腦筋在飛速的運轉,想要找出什麽理由來反駁李水的話,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這時候,有人說道:“謫仙說的是對的還是錯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總要需要驗證。如今尚未驗證,那麽謫仙是不是有罪,就不好說了。”


    李水淡淡的說道:“所以呢?諸位在我尚未定罪的情況下,就開始批判我了嗎?”


    朝臣們紛紛說道:“我們便是在討論,謫仙有沒有罪。”


    李水說道:“是不是有罪,諸位找幾個百姓問問便知道了。”


    “問問他們是覺得我大秦威嚴喪失,可以隨意欺辱,還是覺得我大秦天子乃千古完人,一定要忠君愛國。”


    朝臣們都沉默了。


    嬴政淡淡的說道:“那朕便找來幾個人好了。在這些人到來之前,諸卿先住在宮中吧。”


    朝臣:“……”


    這就又被扣留了?


    朝臣們有點無奈,隔三差五就被陛下給扣押下來了啊。


    不過,這一次有希望扳倒槐穀子,有希望迴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中。


    被扣押就被扣押吧,無所謂了。


    散朝了,朝臣們熟門熟路,又到了上次居住的小屋。


    而李水笑眯眯的對朝臣們說道:“諸位,有人需要打電話的,可以來丹房。”


    朝臣們都一臉無語的看著李水。


    有人說道:“謫仙,你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還有心思邀請我們打電話呢?”


    李水微笑著說道:“本仙的性命,穩如泰山,何來岌岌可危一說啊?”


    朝臣們感慨的說道:“謫仙如此淡定,真是讓人佩服啊。”


    現在的電話,都裝了竊聽提示器。不過誰知道皇宮中的電話,提示器是不是正常工作呢?


    所以,朝臣們有打電話的,但是誰也不敢說一些不應該說的話,每個人都表現得小心翼翼的。


    不過,也有一些跳的最歡的朝臣,用暗語告訴了家人一些事情。


    譬如施鄔就是其中一個。


    施鄔是朝中的中層大臣。


    按照正常的生前順序,這一輩子大概是沒有什麽希望了。


    但是施鄔很有野心,不想這樣庸庸碌碌的過一生。


    因此,施鄔想要搏一搏。如果能扳倒槐穀子,那是最好了,如果不能扳倒槐穀子,也可以憑借這一次的功績,成為朝中風頭正勁的人物。


    他仔細分析過陛下的性格了。


    陛下不希望任何一個朝臣,在朝中一家獨大。


    因此,施鄔如果真的能做出一番成績來,應當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


    所以,他用暗語交代了家人一些事情。


    其實,這些暗語是上朝之前施鄔就和家人約定好的。


    他既然要扳倒槐穀子了,就提前想到了各種情況,預演了各種可能。現在這些可能都成真了。


    施鄔的家人接到了主人的暗語之後,馬上去尋找貧苦的百姓了。


    陛下不是要找一些百姓證明槐穀子的政策是不是對大秦有害嗎?


    施鄔就提前將這些百姓準備好,到時候槐穀子不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嗎?


    施鄔打完了電話,心滿意足的迴去睡覺了。


    而施鄔的家人,則很快找到了一波村民。


    威逼利誘,很快就拿下來了。


    這些村民背熟了台詞,隻等著小宦官來調查了。


    …………


    與此同時,古麥村。


    住在村口的老牛,正在接待兩個巡捕。


    老牛沒有姓,也沒有正式的名字。隻因為家中養了一頭很老的牛,因此被稱為老牛。


    老牛很拘謹,他緊張的看著巡捕,小心翼翼的問道:“兩位大人,這是要做什麽啊。”


    巡捕說道:“聽說,你和族長有深仇大恨?”


    老牛使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絕對沒有。”


    兩個巡捕笑了:“怎麽?我們兩個在這裏,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老牛說道:“都是鄉裏鄉親的,都是一家人,哪來的什麽深仇大恨。”


    巡捕說道:“難道你的兒子被人殺了,這也不算是仇恨嗎?”


    老牛低下頭去,低聲說道:“都是一家人,雖然失手打死了我的兒子,但是……”


    老牛說到一半,忽然眼淚掉下來了。


    眼淚掉下來之後,他就徹底忍不住了,用手握住眼睛,嗚嗚的哭起來了。


    兩個巡捕一臉同情的看著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報仇,不僅僅是讓活人出氣,也是為了告慰死者的在天之靈。”


    “你的兒子死了,含冤莫白。現在大仇沒有得報,就算在另一個世界他過得也不快樂。”


    “以前你沒有能力報仇,那倒也算了,現在你明明已經有能力了,難道依然不想報仇嗎?”


    老牛看著兩個巡捕,有些茫然的說道:“現在我有能力報仇了嗎?”


    然後他搖了搖頭,又很肯定的說道:“沒有用,沒有用的,根本沒有辦法報仇,我沒有辦法報仇。”


    巡捕似乎早就料到了和這個迴答。


    他們對老牛說道:“你是不是擔心會被打擊報複?”


    老牛沒有說話。


    兩個巡捕微笑著說道:“有我們在,那所謂的族長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老牛苦笑了一聲,說道:“有你們在又怎麽樣?那羊尾被抓來多久了?不照樣沒有救出去嗎?這裏的人都聽族長的,你們就算是朝廷的人,可是他們互相作證,朝廷又能怎麽樣?”


    巡捕說道:“所以我們才需要你的幫忙。如果你能幫我們甄別一下,看看誰和族長比較親近,誰和族長有宿怨。”


    “那就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到時候,我們便是盟友了,一塊反對族長,有了朝廷的支持,你們的勝算是很大的。”


    老牛猶豫了。


    兩個巡捕說道:“怎麽?難道你不想為死去的兒子報仇了?”


    老牛說道:“想,自然是想的,不過……”


    巡捕說道:“兒子都已經死了,你卻還在猶猶豫豫的嗎?有朝廷撐腰,你還怕什麽?”


    兩個巡捕對老牛有點失望,覺得這家夥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


    他們對老牛說道:“你自己考慮考慮吧,我們過一會會再來的。”


    老牛哦了一聲,客客氣氣的把這兩個人送走了。


    等這兩個人走了之後,老牛坐在屋子裏麵,開始思考他們的話。


    難道……真的要反抗族長嗎?


    反抗族長,自然是可以報仇,但是……這麽多年來,和族長作對的人,有誰得到好果子了?


    族長那種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是危險的很啊。


    老牛有點擔心,有點忐忑不安。如果自己也死了,那兒子在另一個世界,連墳頭上的祭品都收不到了。


    老牛正想到這裏,忽然聽到咣當一聲,房門被踹開了。


    他驚恐的站起來,發現外麵有兩個族長的子孫。


    這兩個人看了老牛一眼,也不說話,就大大剌剌的走進來了,然後坐到了椅子上。


    老牛惶恐不安的站在他們身邊。


    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楚誰是主人,誰是客人了。


    這兩個人看著老牛,淡淡的說道:“剛才那個巡捕跟你說什麽了?”


    老牛小心翼翼的說道:“他們什麽都沒有說。”


    這兩個人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喝道:“放屁,什麽都沒有說?你還不老實交代?想要與所有族人為敵嗎?”


    老牛哀聲說道:“他們就是和我聊聊天,我可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什麽都沒有應許他們。”


    這兩個人冷笑了一聲:“算你識相,如果你應許了他們,這一次就死定了。”


    “我們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那些巡捕不會一直住在村子裏麵的,但是我們會一直住在村子裏。”


    “你是選擇得罪我們,還是選擇得罪巡捕,你自己想想清楚。”


    老牛連連點頭:“是是是。”


    這兩個人看見老牛這麽慫,不由得大為得意。


    他們拍了拍老牛的臉,笑眯眯的說道:“這就對了。昔日你兒子若有你一般乖巧,豈會落得個命喪黃泉的下場?”


    老牛聽他們提到自己的兒子,聽他們用這種輕飄飄戲謔的語氣提到自己的兒子,頓時臉色煞白。


    被兩個巡捕點燃起來的仇恨,瞬間爆發出來了。


    老牛滿臉漲紅,青筋畢露,顯然已經恨到了極點。


    族長的兩個子孫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隻是說笑了兩句,然後在老牛的屋子裏挑了幾樣最值錢的東西,然後離開了。


    等他們走了之後,老牛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要和巡捕合作了。


    士可殺,不可辱。


    老牛沒有讀過書,或許不知道這句話,但是他太明白這種感覺了。


    他也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兒子被人打死了,還要被人這樣羞辱。


    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在這一瞬間,老牛打算豁出去了。


    否則的話,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失去兒子,卻不敢報仇的陰影下。


    於是,他在屋子裏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急匆匆的走上了尋找巡捕的路。


    而兩個巡捕,正在羊尾的家中。


    羊尾遍體鱗傷的坐在房間當中,她看了看兩個巡捕虛弱的笑了笑:“你們是來探望我的嗎?那就不必了,我不需要探望。”


    “我更不需要你們的同情。如果你們不是這麽無能的話,我也不需要旁人的同情。”


    兩個巡捕歎了口氣,對羊尾說道:“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


    羊尾嗬嗬笑了一聲:“這些話,我已經不信了,你們還是殺了我,讓我解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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