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犢好奇的問道:“你原來叫什麽?”


    柏涙幹咳了一聲,對牛犢說道:“兄長,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牛犢心想:“這有什麽不知道怎麽說的?”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微微一笑,向柏涙說道:“罷了,你若實在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


    柏涙一臉為難,覺得有點對不起牛犢,但是……


    自己的真名一旦說出來,牽扯太大啊。雖然普通的百姓不知道,但是一旦朝廷的人追查下去,肯定是可以查出來的。


    所以,柏涙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算要說,也得征得了那位大人的同意。


    於是他滿臉歉意的對牛犢說道:“兄長放心,日後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牛犢嗯了一聲:“那就等日後再說吧。”


    眼看著牛犢一臉失落,柏涙更加內疚了。


    他有些激動地說道:“兄長,你放心,我絕對沒有要對你隱瞞什麽的意思,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牛犢哦了一聲:“我困了,要睡覺了。”


    隨後,牛犢躺在自己家的一堆垃圾當中,很快鼾聲四起。


    至於要引薦人的事情,牛犢沒有再提,仿佛已經絲毫不感興趣了。


    柏涙坐在旁邊,猶豫良久,然後歎了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走到自己的房間,輾轉難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爬了起來,悄悄地溜出了宿舍樓,又溜出了商君別院。


    現在牛犢正在接受調查,看門的人換了另一個生麵孔。


    這人不認識柏涙,但是看到柏涙的腰牌之後,知道他是商君別院的科研人員,於是客客氣氣的放行了。


    商君別院,重視科研,尊重科研人員,這是一以貫之的政策。


    柏涙出來之後,漫無目的在荒郊野外走了一會,確定無人跟蹤之後,他走到路邊的一棵大樹下麵,從懷裏麵取出來了一塊紅紙,貼在了大樹上麵。


    這是他和自己人的聯絡暗號,自己人看到紅紙之後,就會來見他了。


    以前的聯絡暗號不是紅紙,而是一塊紅布。


    不過實踐證明紅布很不可靠,有很多次,紅布掛上去之後,都被人給偷走了。


    現在的大秦,還有很多人並不富裕。一塊紅布,算是好東西了。


    所以他們痛定思痛。改成了紅紙。這東西貼上去之後再想撕下來,就變得很難。而且會撕的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因此,紅紙變成了他們的聯絡暗號。


    貼好了紅紙之後,柏涙到了一間小屋當中。這是一座民宅,這宅子是早就租下來的,不過一直空著。


    當然了,租下宅子的人不是柏涙,所以商君別院搜查柏涙的資產的時候,沒有搜查到這裏。


    柏涙到了這裏之後,熟門熟路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安靜的等待著。


    他知道,接頭的人每隔兩個時辰會看一次那棵樹,所以兩個時辰之內,接頭的人肯定會到。


    柏涙喝完了水之後,覺得全身上下,一陣疲倦,於是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在商君別院,一直處於精神緊張之中,到了這裏之後,反而覺得全身放鬆。


    柏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再醒過來之後,發現房間裏麵多了一個人,是接頭的人。


    這人臉上蒙著黑布,從來沒有取下來過,就算是柏涙,也不知道這人的相貌如何。


    既然不知道對方的相貌,那總得想辦法驗證對方的身份。


    柏涙從身上去出來一張紙,向那人晃了晃。


    那人同樣從身上取出來一張紙,向柏涙晃了晃。


    這張紙上麵的內容很簡單,是隨手畫的一張臉而已。


    正因為是隨手畫的,所以很難模仿。


    柏涙一看這張臉,就知道對方是自己人,這個絕對錯不了。


    他鬆了口氣,對那人說道:“我要給你引薦一個人。”


    那神秘人卻沒有接這個話茬,他對柏涙說道:“聽說你在商君別院遇到了麻煩。”


    柏涙嗯了一聲:“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神秘人說道:“不會將主人牽扯進來吧?”


    柏涙說道:“不會,我什麽都沒有說。”


    神秘人說道:“你雖然沒有說,但是商君別院的人,都是精明人,他們一定會查出來的。”


    柏涙搖頭說道:“不會的,我很小心。”


    神秘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小心?你真的小心嗎?你若真的小心,為什麽還要來見我?若是被人跟蹤了。就全都暴露了。”


    柏涙說道:“不會的,不會被人跟蹤的,我很小心。”


    “更何況……就算把你抓了,你會出賣主人嗎?”


    神秘人說道:“當然不會。”


    柏涙說道:“既然不會,那又害怕什麽呢?”


    神秘人說道:“不過,小心一點總是好的。我這條命雖然不值錢,但是也不想被抓。”


    柏涙嗯了一聲:“那倒也是。”


    …………


    遠處,有兩個人蹲在樹上,正在看著這座宅子。


    這兩個人,正是牛犢和牛鼻。


    牛鼻說道:“這宅子裏又多了一個人。咱們要不要抓了他們。”


    牛犢說道:“先不著急,放長線,釣大魚。咱們過一會跟蹤這個人,看看他到什麽地方去,要見什麽人。”


    牛鼻看著牛犢說道:“有道理。”


    牛犢有些感慨的說道:“可惜啊,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能看到他們在說話,卻聽不到聲音,真是可惜啊。”


    牛鼻說道:“不著急,等把大魚抓到了,再把他們嚴刑拷打一番,到時候什麽都知道了。”


    牛犢無語的說道:“如果大魚被抓了,還嚴刑拷打他們幹什麽?有必要嗎?”


    牛鼻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像……也是啊。”


    …………


    宅子當中,神秘人對柏涙說道:“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柏涙說道:“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這個人會成為我們的助力。”


    什麽人問道:“是誰?”


    柏涙說道:“這個人你也知道,可以稱得上是如雷貫耳。”


    神秘人說道:“說來聽聽。”


    柏涙說道:“就是商君別院看大門的牛犢。”


    神秘人哦了一聲,說道:“原來是此人。不對,此人對槐穀子忠心耿耿,怎麽可能為我所用?”


    柏涙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人,隻是表麵上對槐穀子忠心耿耿,其實內心深處,他對商君別院又刻骨的仇恨。”


    “他之所以留在商君別院,隻是想出人頭地,做人上人罷了。”


    神秘人沉默了一會,對柏涙說道:“那麽此人,能為我所用嗎?跟了我們,可未必比商君別院要好。”


    柏涙微微一笑,對神秘人說道:“你放心,此人現在正在被商君別院孤立。千夫所指,境遇淒慘。隻要我們伸出援手,他必定感恩戴德。”


    神秘人說道:“可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樣的人一定要慎重。”


    柏涙嗯了一聲:“確實應該慎重。”


    神秘人想了想,對柏涙說道:“這樣,你對他進行一番考驗,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我們再進行下一步。主人的計劃,也確實需要一些人才。而牛犢這個人,也有點用處。”


    柏涙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問神秘人:“具體是什麽考驗?”


    神秘人說道:“這還不簡單?讓他詆毀謫仙就是了。如果他肯做,那說明是真的。”


    柏涙嗯了一聲,所有所思。


    神秘人和柏涙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商議了一些細節,然後離開了。


    牛犢對牛鼻說道:“追,快追上去。”


    牛鼻加快腳步,向神秘人追過去了。


    至於牛犢,則悄悄地迴到了商君別院。


    他剛剛躺下,就鼾聲四起。


    這倒不是裝的,而是這一路上,確實太累了。


    結果牛犢剛剛睡著,房門就被人敲響了。並且伴隨著柏涙低低的聲音:“犢子,你睡了嗎?”


    牛犢有些惱火的說道:“剛睡著。”


    柏涙知道牛犢心情不好,所以也不以為意。


    他幹咳了一聲,對牛犢說道:“犢子,我這裏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聽?”


    牛犢勉強爬起來,勉強睜開睡眼,問道:“什麽好消息?”


    柏涙說道:“我這裏有一份小報,發行量挺大的。你想不想報仇,寫一寫謫仙的黑料。”


    牛犢想了想,說道:“寫寫也無妨。”


    柏涙滿意的看著牛犢,心想:犢子肯寫謫仙的黑料,現在看來,確實是痛恨謫仙了。


    牛犢對柏涙說道:“具體怎麽寫呢?”


    柏涙說道:“怎麽壞怎麽寫。”


    牛犢說道:“好嘞。”


    然後,他下筆如有神,開始寫起來了。


    至於柏涙,就專門等著牛犢寫好了,然後拿著文章匆匆去印刷。


    因為時間有限,畢竟快要天亮了,他也來不及仔細看,隻是發現確實是在說謫仙的壞話,就急匆匆的走了。


    …………


    第二天,嬴政的書房。


    小宦官恭恭敬敬的對嬴政說道:“陛下,這是今日最新的報紙。”


    嬴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市井之中流傳的小報有沒有?”


    小宦官說道:“有倒是有。不過那裏麵的消息,稀奇古怪,十分離奇。奴婢覺得……”


    嬴政揮了揮手,說道:“隻管拿來。”


    其實嬴政也不相信小報上的消息,他隻是純粹的解悶罷了。


    很快,有一份小報呈上來了。


    嬴政看了一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後開始哈哈大笑。


    這小報的坐著,署名是:莫大冤屈。


    這個冤屈的筆力很厲害,把李水的罪狀一條條寫的很清楚。


    第一條就是謀反大罪。


    謫仙在商君別院私藏兵器,並且用錢財收攏了很多死士。現在府中藏兵百萬,隻要謫仙一聲令下,就可以占領鹹陽城。


    嬴政微微一笑,說道:“藏兵百萬,都藏到商君別院嗎?一座宅子而已,能藏多少人?每天得吃多少糧食?”


    第二條大罪就是大不敬罪。


    謫仙做了駙馬,卻不守規矩。家中明明有宮女,居然還四處拈花惹草。最妙的是,這個作者還羅列了一串名字。


    隻是這名字,一聽就古裏古怪的。什麽王家莊的王大娘,什麽李家莊的李大嬸……


    謫仙能看得上這種人?簡直是胡說八道。


    第三條罪狀就是為富不仁罪。


    說謫仙每天派出去數百人,手裏拿著小剪刀,偷偷的去剪行人的衣服口袋。


    當他們口袋中的錢財掉出來之後,謫仙就會在後麵偷偷的撿錢,美其名曰這些錢是撿來的。


    嬴政搖了搖頭:“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第四條罪狀,則是不堪入目罪。


    說是謫仙閑來無事,府中的牛馬豬羊,都慘遭毒手,供謫仙玩樂。甚至有一頭驢還壞了謫仙的孩子。


    嬴政笑著說道:“這就是無知之言了。商君別院最新一期的常識,他顯然沒有看。”


    “據說人和動物一樣,身體當中都有染色體。這東西配不上,是斷然無法懷孕的。”


    “就譬如馬和驢,雖然可以生下騾子,但是騾子是不能生育後代的。”


    小宦官在旁邊恭維到:“陛下聖明,陛下才高八鬥啊。”


    嬴政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隻是常識罷了。”


    小宦官說道:“這些小報,要不要收繳一下?”


    嬴政沉思了一會,說道:“以往朕對這些小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些小報的內容雖然離奇,不值一提,但是也不是太過分。”


    “而今日,他們竟然如此公然詆毀槐穀子。這就絕對不能寬恕了。你帶一些人,去徹查一下。這小報是從哪來的,是什麽人印刷的。是什麽人分發的。”


    “要將這些人一個個都揪出來。”


    小宦官應了一聲,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這一天早晨,不少人在看著小報議論紛紛。


    鹹陽百姓雖然容易被忽悠,但是這小報的內容顯然忽悠不到他們。


    因為實在是太假了。


    這些人看了小報之後,隻有一個念頭: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把我當傻子?


    所以讓官兵要徹底小報的時候,這些人都十分積極提供線索。很快就報報童供出來了。


    小宦官先抓了報童,然後問他報紙的來源。


    很快,小宦官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線索,抓人,隻是時間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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