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鹹陽城中很熱鬧。主角有兩個,一個是王恆,另一個是槐穀子。


    槐穀子遠在北地,還沒有迴來,因此成了背景板,而王恆則借機上躥下跳。這個出身寒微的庶子,現在變成了鹹陽城中的主角。


    他抓了很多匈奴人,然後開始盤問他們,到底為什麽偷偷混到大秦的地盤上來。


    這些匈奴人很老實的迴答說,匈奴已經被滅掉了。他們這些老弱病殘,無力生存,幸好有大善人槐穀子,成立了職業介紹所和婚姻介紹所,幫著他們來到大秦,謀得一條生路。


    匈奴人的迴答,倒是和之前的傳言一模一樣,但是王恆根本不信,他認為這些匈奴人在砌詞狡辯,在故意欺騙他,於是命人嚴刑拷打。


    用刑之後,匈奴人果然扛不住了,紛紛翻供。


    隻可惜,他們的供詞都是臨時編出來的,誰的和誰的也不一樣,根本對不上號。


    王恆很生氣,繼續拷打。


    最後這些匈奴人是在受不了了,哀求說:“我們究竟是為什麽來中原的?能不能提示一下啊?”


    王恆有點無語,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不過有的小吏比較好心,就稍微提示了他們一句。匈奴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要誣陷謫仙啊,你早說啊。


    對於槐穀子,他們是有感激之情的。不過……現在都快被折磨死了,感激的事就先放到一邊吧。大不了多幾天,再多一點愧疚之情罷了。


    很快,王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供詞。


    這供詞說,李信敗了,一敗塗地,狂退幾千裏,他不敢迴到大秦,因為擔心皇帝的責罰,因此他正在草原上東躲西藏,苟延殘喘。


    至於謫仙,謫仙已經被抓了,而且已經叛變投敵,做了秦奸。這些進入中原的文書,就是謫仙利用職務之便,幫他們製作的。


    王恆得到這口供之後,第一時間就送到了嬴政的案頭上。


    嬴政將口供傳給群臣看了看。群臣反響極為激烈。


    很多人支持王恆,對槐穀子破口大罵,並且建議嬴政,滅掉槐穀子的九族。


    有人提醒說,槐穀子好像無親無故。


    又有人說,那就滅掉商君別院。


    總之,這些人打算趁著李水不在,先下死手,滅掉他的根基。他叛變了最好,即使沒有叛變,也就不敢迴來了。


    周青臣則帶著吳越那幫人,針鋒相對,和朝臣們唇槍舌劍的辯論,堅持說李水沒有叛變投敵。


    至於那些匈奴人,嚴刑拷打之下,什麽話說不出來?讓他們承認說太陽從南邊升起來,都有可能。


    匈奴人身上確實有傷痕,明顯是用刑的痕跡。因此在周青臣的據理力爭之下,王恆的口供,似乎就不那麽可靠了。


    偏偏在這時候,有小吏稟報說:“婚姻介紹所的人招了。承認謫仙被擒,做了秦奸。這些匈奴人,是他們派來的奸細。一邊打探消息,一邊暗中積蓄力量。隻等時間一到,便要顛覆我大秦。”


    嬴政聽到這裏,臉色終於微微一變。


    之前匈奴人的口供,還可以解釋成,他們對槐穀子沒有好感,所以肆意陷害。可現在婚姻介紹所的人,可是槐穀子的嫡係,連他們都這麽說,那就不得不重視了。


    周青臣立刻問那小吏:“可曾用刑?”


    小吏搖了搖頭,說道:“尚未等到用刑,他們就全盤招了。”


    周青臣麵色一白,向嬴政勉強說道:“臣……臣請求見一見這幾個人。”


    嬴政微微點了點頭。那小吏急匆匆地出去了,要去帶人。


    要把犯人從宮外帶到嬴政的書房,需要不短的時間。於是朝臣們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交換意見。


    周青臣有些疲憊的對吳越等人說:“這個王恆,很是陰險。專門挑選謫仙不在的時候,突然襲擊。若我等有謫仙的三寸不爛之舌,何至於此啊。”


    眾人都紛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是啊,是啊。”


    周青臣又問:“諸位大人可有對策?”


    吳越等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支支吾吾的說道:“如今婚姻介紹所的人已經招了。我等覺得,事已急矣,為今之計,隻有壯士斷腕。”


    周青臣微微一愣,說道:“要選一個人代罪?選誰?”


    吳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如今王恆隻是攻擊謫仙一人而已。我們不如將謫仙推出去。他做下來的事,自己承擔就好了。而我們置身事外,可以保住官位聲望,何樂而不為呢?”


    周青臣一聽這話,頓時氣的火冒三丈。他冷冷的看著吳越幾個人:“患難之際,你們要背叛謫仙嗎?”


    吳越有些委屈的說道:“何來背叛?我們與謫仙做好友,也是被迫的……”


    周青臣有些嘲諷的看著他們:“是被迫的?謫仙給你們種種好處的時候,你們怎麽欣然接受了?謫仙春風得意的時候,你們怎麽跟在後麵撈好處了?到了現在,就變成被迫的了?”


    吳越歎了口氣,對周青臣說道:“人各有誌吧。咱們隻是小角色,沒必要以卵擊石,送了性命。周兄,你拍謫仙的馬屁,也不過是為了官位,如今也差不多了。”


    周青臣嗬嗬一笑,說道:“不錯,我是拍謫仙的馬屁,但我不是為了官位。而是我覺得,謫仙有本事,可以造福天下蒼生。”


    吳越甩了甩袖子:“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隨後,他向遠處站了站,以示與周青臣劃清界限。而跟著吳越離開的,還有一小半人。剩下的一大半,居然和周青臣站在了一塊。


    周青臣一臉納悶的看著他們。那些人說道:“謫仙為人,雖然直率了一些,有時候令人難以接受。然而不得不說,謫仙對自己人,倒是當真不錯。我們這一次,就當是報恩吧。”


    周青臣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向吳越看過去。吳越扭過臉,隻當沒看到。


    這時候,那幾個婚姻介紹所的人來了。他們的衣服整整齊齊,褶皺都很少。一個個麵色紅潤,確實沒有受過刑罰。


    嬴政看到他們之後,親自問了一句:“爾等方才狀告槐穀子,說他做了秦奸?”


    那婚姻介紹所的人躬身說道:“絕無可能。謫仙品行高潔,一心為陛下,為天下人著想,怎麽可能做秦奸?”


    一句話,朝臣嘩然。


    王恆更是怒不可遏,盯著這幾個人說道:“方才你們的不是已經招供了嗎?為何當場翻供?”


    那幾個人幹笑了一聲,說道:“嚴刑拷打之下,想要什麽供詞沒有?”


    王恆說:“然而你們並未挨打。”


    這幾個人翻了翻白眼,理直氣壯的說道:“打完了,不還是要招供嗎?我們現在直接說出來,又不用挨打,何樂而不為?你既然想聽這種故事,我們就隻好編出一些來騙騙你,也好讓自己免受皮肉之苦了。”


    王恆怒道:“編故事?你說槐穀子做了秦奸是編故事?然而除了你們的口供之外,那些匈奴人,也同樣是這麽招的,這不是太過巧合了嗎?”


    那些人懶洋洋的說道:“這有何難?你的幾個小吏,曾經抓捕了一些匈奴人。他對這些匈奴人嚴刑拷打的時候,我們聽的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了。”


    婚姻介紹所的人說到這裏,轉身向嬴政行了一禮:“陛下,我們在牢獄之中,為了免受皮肉之苦,撒了一些謊,現在見到了陛下,知道生命有了保障,因此才敢把真話說出來。”


    嬴政好奇的問:“真話是什麽?”


    婚姻介紹所的人說道:“真話就是,謫仙與李大將軍,勢如破竹。一路上攻滅了無數匈奴部落。在數十日之前,更是攻破了單於王庭,殺傷人命無數。”


    “頭曼單於身死,大小匈奴貴族四處逃竄。這些人身上都帶著刀,完全無視戰爭法。因此謫仙派人,將這些潛在的匈奴士兵都殺掉了。”


    “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殘,有的被派往礦場挖礦,有的送給中原窮人為妻,有的送給富戶做仆役。”


    “如此一來,這些匈奴人衣食有了著落,不至於在草原上凍餓而死。而我大秦,憑空多了一些勞力,百姓生活起來,更加輕鬆了。”


    嬴政淡淡的說道:“你們所言,可是真的?”


    這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道:“是真的,陛下若不相信,等謫仙迴來了,一問便知。”


    嬴政點了點頭,對群臣說道:“如此看來,要等槐穀子迴來之後,才能見分曉了。”


    “這些匈奴人,以及槐穀子的夥計,都暫且關押起來吧。不過,隻是關押而已,絕不可以用刑。朕會派人巡視,若你們動用私刑,朕絕不輕饒。”


    王恆答應了一聲,命小吏將這些人都帶下去了。


    嬴政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於是,群臣告退。


    …………


    趙騰坐在馬車上,正要迴家。他感覺這一天過的很充實。


    王恆不斷的找槐穀子的麻煩,偏偏槐穀子不在鹹陽。周青臣幾個人左支右絀,已經抵擋不了多久了。


    唉,這出戲,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槐穀子走了,朝中少了一個攪屎棍,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可是緊接著,趙騰又覺得有點不適應。如果槐穀子當真離開了鹹陽,那生活,似乎有點無趣啊。


    正想到這裏,趙騰忽然聽到馬車外有十幾個聲音喊:“這便是內史趙騰的車架。”


    趙騰以為遇到了刺客,嚇了一跳,伸手把旁邊的劍拿起來了。


    緊接著,那些聲音又喊:“大夥不要怕,趙騰是謫仙的至交好友。一定會幫咱們,幫謫仙的,攔下他來,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趙騰聽得差點自殺:這是造謠啊,誰特麽和槐穀子是至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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