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李水帶著人,殺氣騰騰的到了謫仙樓。


    李水先問了問王老實:“天字甲號房,裏麵是什麽人?”


    王老實說:“不清楚,那人一直背對著門口坐著,也不許別人進去。”


    李水摸了摸腰間的劍:“果然有問題。”


    牛犢小聲問:“大人,要不要去通知李將軍?”


    李水猶豫了一會,說道:“不必了,對方隻有一個人而已,又不是三頭六臂,能把我們怎麽樣?”


    眾人都點了點頭。


    李水不通知李信,是真的擔心那人是項梁派來的。萬一胡言亂語起來,說出什麽秘密,會讓李信難辦。不如就在自己這裏,先把他給解決掉。


    天字甲號房在二樓。裏麵的人除非跳窗戶,否則的話,絕對跑不了。不過為了萬無一失,李水在街上也布置了一些人。假扮成無聊的閑人,在牆角坐著,隻要對方跳下來,就可以一舉擒獲。


    於是李水帶著人,輕手輕腳的上了二樓。


    二樓有一些豪強,看見李水滿身盔甲,手拿寶劍,帶著匠戶們摸上來,都有些納悶:“謫仙,又想作什麽妖?”


    李水徑直走到天子甲號房,然後用劍輕輕推了推門。那扇門執拗一聲,被推開了。


    李水向裏麵張望了一眼,發現裏麵有一個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坐著。


    李水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敢問閣下是誰?”


    那人淡淡的說道:“謫仙請進,咱們關上門詳談。”


    李水心中暗罵:“還在故弄玄虛?不過這聲音這是耳熟啊。難道是熟人作案?”


    他向身後揮了揮手,幾個匠戶猛的衝進去,將這人摁在地上了。


    “還關上門詳談?你想對我用什麽陰謀詭計吧?”李水冷笑著走進去了。


    躺在地上的人正在劇烈地抽搐著,氣的嗓音都變聲了:“爾等竟然如此無禮,槐穀子,你真是無法無天。”


    李水懶得迴答他,走到他麵前,仔細看了看臉。隨後就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是趙騰。內史趙騰。


    這是項梁的人?不可能啊。如果趙騰是項梁的人,那大秦早就完了。


    趙騰氣的麵色通紅,大聲喝道:“槐穀子,這是何道理?”


    李水擺了擺手,匠戶們把趙騰放開了。


    趙騰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冠,怒道:“老夫好心告訴你一些消息,你反而如此對我。真是恩將仇報。”


    李水把箭和破布拿出來,幽幽地說道:“好心告訴我消息?”


    趙騰看了看破布,也有些無語。


    李水好奇的問:“趙大人,你是怎麽想的?”


    趙騰歎了口氣,說道:“老夫不想被你那門衛坑騙十萬錢。故而命管家趙甲去通知你。臨行前,老夫告訴他,言語也不必有多客氣,甚至不用露麵,把消息帶到了就行。”


    李水無奈的說道:“你這位管家,可真是個人才啊。不過趙兄,你為什麽弄得鬼鬼祟祟的?”


    趙騰淡淡的說道:“老夫不想和你扯上關係。來這裏喝酒倒也罷了,若和你談話,若被好事者看到了,一世英名,豈不是會付諸流水?”


    李水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你找個無人的小巷子就好了,幹嘛還要來謫仙樓?”


    趙騰淡淡的說道:“在那種地方說話,萬一被人撞見,更是解釋不清了。”


    李水撓了撓頭,心想:我這麽可怕?把老頭嚇成這樣?


    隨後,他推開窗戶,朝外麵喊了一聲:“是趙騰大人。原來是趙騰大人請我談話,可以放心了。”


    安排在樓下等候的人紛紛鬆了口氣,都散去了。


    而屋子裏麵的趙騰差點氣暈過去:這槐穀子,你怎麽就這麽損呢?


    喊完了話之後,李水把匠戶們都轟了出去,然後關上窗戶,關上門,對趙騰說道:“密談是嗎?咱們小點聲音,不讓他們知道。”


    趙騰頭有點暈,扶著幾案坐了下來。


    他兩手揉著太陽穴,氣喘籲籲的說道:“若非事關重大,老夫早就走了。罷了,老夫也看出來了,你槐穀子就是我大秦朝臣的克星,誰惹上你都要倒黴。老夫也不能例外。唉,早知道,老夫就認了命,何必徒勞抗爭呢。”


    李水有些歉意的看著趙騰,心想:“這老頭怎麽氣成這樣?要不然請他喝杯酒?不過……一杯仙酒十萬錢啊,而且他年紀大了,喝烈酒對身體不好……”


    就在李水猶豫的時候,趙騰已經緩過來了。


    李水一臉高興的看著他:好了,酒可以省下了。


    趙騰緩緩地揉搓著心口,說道:“一個時辰前,老夫收到消息。有一夥胡人,進入我大秦。他們正在暗中打聽你的消息。這些胡人是匈奴人還是東胡人,暫且不知道。不過看他們來者不善啊。我已經嚴令各處,仔細查訪,你自己也要小心謹慎。”


    “你若死了,陛下的仙丹沒有著落,你的仙術也不能傳世。後果不堪設想。”


    李水連忙問:“現在那夥胡人在哪?”


    趙騰說道:“他們機警的很,在一個地方停留幾個時辰,便會離開。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他們。不過看他們的路線,是要往鹹陽城來。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李水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趙大人了。這些胡人不來也就罷了,若他們敢來,一定要讓他們有去無迴。”


    說完之後。李水站起來,朝趙騰拱了拱手:“這裏的仙酒,趙大人隨便喝,我請了。在下還有點事,先行告退。”


    隨後,李水急匆匆地走了。


    趙騰滿意的捋了捋胡須:此人,總算還懂點事。


    時間不長,酒菜都端上來了。趙騰邊吃邊喝,陶醉的搖頭晃腦:這槐穀子,真的很懂享受啊。


    吃飽喝足,趙騰醉醺醺的下樓了。經過櫃台的時候,王老實把他攔住了。


    趙騰頓時心中一緊:糟了,莫非有詐?


    聽人說,槐穀子曾經請一個倒黴蛋喝了十八杯酒,轉臉就不認賬了,逼著人簽了一千五百年的賣身契。


    難道……他也要用這個辦法對付老夫?


    趙騰算了算剛才吃了多少東西,頭上立刻就開始冒汗了。


    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無妨,無妨,老夫乃大秦內史,位高權重。槐穀子這無恥之徒,敢這樣坑我?他能坑得了我?


    不過,即便我能脫身,被他鬧上一場,也很沒麵子。


    趙騰正在胡思亂想,就看見王老實拿出來一對玉璧,說道:“這是我家主人送的。”


    趙騰愣了一下:“你攔住我,就是為了送這個?”


    王老實說道:“不然呢?”


    趙騰鬆了口氣:“槐穀子,有點意思。哈哈。”


    他把玉璧揣在懷裏,登上了自家馬車,一直搖搖晃晃迴到家之後,懸著的那顆心才放下來了。


    下馬車的時候,趙騰忍不住搖頭歎息:“這槐穀子,送禮都送的這麽嚇人。真是……”


    李水離開謫仙樓之後,立刻到了李信家中。


    李信聽他講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馬上拍著胸脯說道:“槐兄,你放心。我這裏絕對安全,任何奸臣賊子,都無法闖進來。”


    李水擺了擺手,說道:“你這裏還不夠安全。我想去皇宮。住在丹房裏麵。”


    李信哦了一聲:“皇宮確實更加安全。不過……你既然要去皇宮,為什麽來我這裏?”


    李水說道:“你這裏距離謫仙樓很近,我想讓你送我去皇宮。”


    李信:“……”


    李水進了皇宮之後,就住在丹房,再也沒有出宮。連沒有製作完成的歲首賀禮,也由烏交帶到了宮中。


    …………


    數日後,冒頓等人已經到鹹陽了,他們藏在一片密林之中,他們看著遠處的鹹陽城,神色有些複雜。


    終於,到鹹陽了啊。能不能翻身,就看這一次了。


    這時候,遠遠的跑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匈奴人,另外一個,是一個滿臉市儈的秦人。


    那秦人見了冒頓之後,連忙行了一禮,說道:“小人已經反反複複,替大王打探了很多次了。”


    說完之後,這秦人就停下來了。冒頓摸出來了一塊金子,遞給了秦人。


    秦人眉開眼笑,繼續說道:“謫仙,當真不知道去了哪裏。”


    “據商君別院的匠戶說,他已經很久沒有迴來了。謫仙樓的夥計說,謫仙也沒有去過。據小人推測,他可能在宮中。”


    冒頓微微點了點頭,有點苦惱的說:“在宮中?這可怎麽拜見他?”


    那秦人說道:“大王無須憂慮,謫仙家大業大,不會在宮中長住的,估計很快就要出來了。”


    冒頓點了點頭,又對那秦人說道:“數月之前,沙提烈曾經出使大秦,關於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人笑嘻嘻的說道:“他的事,鹹陽城中誰人不知?”


    這秦人幫冒頓打探消息,也有段日子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敵視沙提烈,因此將沙提烈在鹹陽城辦的蠢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說了出來。


    周圍的匈奴侍衛全都聽得哈哈大笑。而冒頓的臉色卻越來越嚴肅。


    侍衛問道:“大王,怎麽了?”


    冒頓擺了擺手,讓人把秦人帶下去了。


    然後他幽幽地說道:“往日,我似乎小看沙提烈了,想不到此人有如此心機。”


    侍衛問道:“怎麽說?”


    冒頓說道:“任何一個正常人,豈能如此愚蠢?沙提烈,分明是在故意裝作愚鈍不堪的樣子,好讓秦人放鬆警惕。如此一來,秦人必定希望他登上單於大位。試想一下,一個蠢笨不堪的君主,對他們來說,真是最好不過了。”


    侍衛們紛紛點頭:“原來如此,我等之前也納悶,這沙提烈,這麽到了中原,變得如此愚蠢。”


    冒頓說道:“日後我們進城,要裝得更蠢,要比沙提烈還要愚蠢。都明白了嗎?”


    侍衛們緊張的點了點頭。


    他們不得不緊張,因為沙提烈已經夠蠢了。比他還蠢……不好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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