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聽說仙紙裏麵有毒,頓時嚇了一跳,因為這東西他也用了一陣。於是他一臉緊張的看著李水。


    李水做出來一副很驚訝的樣子:“陛下,這是誰在誣陷臣?我每日也在用仙紙,怎麽可能有毒?”


    “臣請求與此人對質,辯論一番,看看這仙紙究竟有沒有毒。”


    嬴政看向閻樂。閻樂很識趣的站了出來,說道:“槐大人,你的仙紙當中混入了毒藥,此事你的夥計已經親口承認了,你還要砌詞狡辯嗎?”


    說完之後,閻樂又向嬴政行了一禮,極為悲憤的說道:“陛下,槐穀子在仙紙中混入毒藥。此乃其中一罪。而就在今日,他又在戲城犯下諸多大罪。”


    “戲城守將閻喜,被此人一劍砍中肩膀,血流如注,慘不忍睹。隨後,此人又衝入大牢,放出囚犯,並且強迫獄卒對我施以鞭刑。”


    “除此之外,他還教唆士兵,搶劫我的府邸。將我府中金銀玉器,劫掠一空。甚至將我夫人捆綁起來,塞進馬車。”


    “如此種種,簡直慘無人道。請陛下為臣做主。”


    趙高整個人都已經懵了,等閻樂坐下來之後,趙高低聲問道:“這是怎麽迴事?你招惹槐穀子做什麽?”


    閻樂微微一笑,說道:“嶽丈勿憂,槐穀子要取死,我便成全他好了。”


    趙高又問:“這仙紙,當真有毒?”


    閻樂低聲說道:“有沒有毒,我也不清楚。是商君別院中的夥計招認出來的。”


    趙高聽得心裏有點慌,總覺得槐穀子要毒害滿朝文武這種說法有點荒唐。槐穀子是莽撞了一點,但是也沒有囂張到這個地步。


    其他的朝臣也麵麵相覷,有些憂慮的看著閻樂。


    若說仙紙有毒吧,他們實在無法接受。若說仙紙無毒吧,這閻樂又言之鑿鑿……


    這時候,嬴政淡淡的說道:“帶人證上來吧。”


    牛犢被帶上來了,他向嬴政行了一禮,整個人顯得極為從容。


    不少朝臣都在感慨:“此人,倒是有些膽識啊。”


    其實牛犢以前也是個看見做官的就尿褲子的角色,可是自從在商君別院做了看門人之後。整天跟朝臣們收錢,一來二去,膽量早就練出來了。


    嬴政拿出來一份奏折,淡淡的說道:“這上麵的口供,你可承認?”


    旁邊有個小宦官,開始念上麵的口供。


    朝臣們都聽得心驚膽戰,這仙紙如果真的帶毒,大家全得倒黴啊。


    口供念完了之後,牛犢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話,確實是小人所說。”


    朝臣們有不少人都麵色蒼白。


    然而,牛犢又接著說道:“不過這口供是假的,小人胡編亂造出來的。”


    嬴政顯得耐心極好,問道:“你為何要作假?”


    牛犢指了指閻樂:“小人不按照這位大人的要求說,就要挨鞭子了。小人怕疼,因此隻好做了假口供。”


    這時候,旁邊的李水很配合的向外麵招了招手。


    鐵頭和計奴被人攙扶著走進來了。這兩個人把上衣脫了,隻見整個後背都已經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李水又把閻樂的草稿拿出來,說道:“閻樂大人在審問之前,先給臣定了一些罪名。然後依照這些罪名拷打我的夥計。他們焉能不招供?”


    嬴政看了看那草稿,然後問閻樂:“是嗎?”


    閻樂矢口否認:“這……這並不是我寫的。”


    李水淡淡的說道:“人與人寫的字都不相同。閻大人若是不甘心的話,可以當堂寫幾個字,我們比較一番。若字跡相同,那這竹簡上的字,就是你寫出來的了。”


    閻樂咬了咬牙,說道:“好,我寫。”


    他拿起毛筆,看了看草稿就要寫字。但是李水把草稿收起來了:“為了避免閻樂大人故意把字體寫的不同。請你不要看著這些字。這樣吧,我來說,你來寫。”


    閻樂做出一副坦蕩蕩的樣子來,答應了。


    李水想了想,說道:“你就寫,槐穀子忠君愛國,心係百姓,誌存高遠,文武雙全,堪為萬世師表。普天之下,除大秦皇帝之外,無人可及。我閻樂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賣身為奴,終身侍奉槐穀子。然而又自知卑賤,不配為謫仙驅使,每念及此,長籲短歎,痛哭流涕,批發跣足,以頭搶地……”


    朝臣們都聽得目瞪口呆: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


    閻樂手裏麵拿著筆,實在是寫不下去,他臉色漲紅,氣憤的說道:“槐穀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水淡淡的說道:“看來你是心虛啊,不敢核查筆跡嗎?”


    閻樂看了看身邊的趙高。


    他本以為嶽丈會出麵為自己做主,誰知道趙高微微一笑,說道:“寫吧。認真寫,洗脫了嫌疑,一切都好。”


    趙高表麵上裝的很平靜,其實心裏麵已經把閻樂罵了幾萬遍了。


    “告誰不好,偏偏要告槐穀子。告也就罷了,你倒是有真憑實據啊,也沒有。沒有真憑實據倒也罷了,你造假的證據都落到別人手中了。真是愚不可及。我為何會將女兒嫁與這種蠢貨?”


    趙高氣的了不得。深唿吸了一會之後,又默默的想:“不幸之中的萬幸,這蠢材直接向皇帝上書,沒有牽連到我。算了,如今我自身難保,他願意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隻要我這條老命能保下來就行。”


    趙高正在胡思亂想,閻樂已經提著筆悲憤的開始寫了。


    他的墨很濃,用的力氣很大,寫的字幾乎要糊在一塊了。很快,這段屈辱的話寫完了。


    李水把兩份文書舉起來,向眾人展示了一番,說道:“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淳於越說道:“這字跡,似乎並不相同啊。”


    李水淡淡的說道:“一個是隨手寫就,另一個是刻意用了濃墨,自然要有些區別了。”


    “然而,大家仔細看這裏,這兩份竹簡上麵,都有槐穀子三個字。諸位請看,這槐穀子的槐字,這個木字邊,是不是很特別?”


    李水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來了放大鏡,讓朝臣們看個清楚。


    果然,看過的人都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個木子邊,書寫方式確實很特殊,雖然閻大人極力掩飾,但是依然能看出來,是同一個人的習慣。”


    李水又拿著放大鏡照了照那個閻字,說道:“大家請看,這兩個閻字,也頗有相似之處。”


    一刻鍾的時間,李水挑出來十來個字,最後閻樂麵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水向嬴政行了一禮,說道:“陛下,閻樂誣告我謀逆,證據確鑿。請陛下明察。”


    嬴政看了閻了一眼,淡淡的說道:“綁了。”


    有兩個秦兵走過來,手腳麻利的將閻樂五花大綁。


    誣告者反坐,現在謀逆大罪,變成閻樂的了。


    趙高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忍不住暗暗的想:“幸好近日沒有與他來往,否則的話,恐怕難逃此劫啊。”


    趙高正想到這裏,就聽到閻樂大聲叫道:“嶽丈,救我啊。”


    趙高臉都綠了,心想:“臨死之前,還要拉我下水?真是豈有此理。”


    他淡淡的說道:“趙某一介宮奴,人微言輕,又如何救得了你?”


    閻樂有點懵:“什麽宮奴?”


    他忽然想起來,趙高是受過刑的,在嬴政麵前,也自稱奴婢。難道說……這宮奴是這麽來的?


    他堂堂一個中車府令,為了撇清幹係,竟然如此自輕自賤?


    閻樂忽然很悲傷。他早就聽人說過,自己這個嶽丈,最喜歡錦上添花,從來不會雪中送炭。他的人倒了黴,他從來不想著去營救,每次都是躲得遠遠的。


    以前閻樂覺得,自己是趙高的女婿,總有些不一樣。沒想到事到臨頭,趙高竟然一視同仁。


    閻樂悲憤至極,大聲叫道:“嶽丈,你豈可對我袖手旁觀?這奏折也是你同意了的,你為何不站出來替我說句話?”


    趙高嚇得臉色蒼白,指著閻樂說道:“你胡言亂語,居然敢誣陷老夫?我何時同意這奏折了?”


    閻樂大叫道:“你若不同意,陛下如何能看到這奏折?好,好,好。建了功勞,有你的一份。壞了大事,你卻逃之夭夭。這等行徑,如何服眾?”


    趙高氣的臉色鐵青,尖著嗓子叫道:“我若與你是同謀,寧願身首異處。”


    閻樂也大聲說道:“我若沒有找你商議,甘願五馬分屍。”


    李水在旁邊勸道:“二位犯了罪,如何處罰,那是陛下的事,你們兩位不要急著給自己判刑。”


    閻樂死死的盯著李水,看得目眥盡裂。他忽然狂叫了一聲,向李水撲過來,看樣子是要咬他一口。


    但是李水輕輕悄悄的躲過去了。閻樂畢竟是被綁著的,手腳不便,如何追得上李水?


    片刻之後,閻樂就被踹翻在地,腦袋正好砸在幾案上,湯湯水水灑了一身。


    趙高則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極為驚恐地看著嬴政:“陛下,奴婢……奴婢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啊。”


    嬴政一言不發,擺駕迴宮了。


    至於趙高,被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卒綁起來了。


    嬴政的車駕剛剛離開,就有小宦官跑迴來,說道:“關於閻趙二人的處罰,陛下已經定下來了。諸位請看吧。”


    李水幾個人湊過去看了看:閻樂,五馬分屍。趙高,斬首之刑。


    和他們之前發的誓一模一樣。


    李水忽然覺得,嬴政也挺有點惡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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